几分钟后,那些躁动的阴灵,终于安静下来,重新木然地站在外面。
二喜也还在门口,看我的眼睛更加明亮。
她这一世,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小姑娘,生前因为灵体缺失,有些傻傻的,一直被人利用摆布。
现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能想起更早以前的事,但对于活着的事,应该是能明白一些。
所以我抓紧时间又问了她一些庙里的事。
据她说,自上次我们走了以后,三官庙就开始解散,灵素散人和庙里一些有能力的道长,各自带走一些。
剩下的如能在山下找到依靠,或者有别的生存之道,就各自下山自谋生路。
还有一些,就是像二喜这样的,既不被道长们看中,也没有自寻生路的能力,就留在了庙里。
说是等灵素散人云游归来,但她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次的等待是没有期限的。
这个消息实在让我高兴不起来,声音低沉地问她:“那是谁把你们弄成这样的?”
二喜没说话,头垂的更低。
“是刚才那个姓霍的?”我微微偏头,盯着她的脸色问。
她的唇角有一刹的抽搐,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大人,我知道您是个厉害的人,也是个好人,就不要问我这些了。”
话音没落,人已经跪了下去。
她这个样子,倒是比活着的时候更有灵气,也更让人心疼。
我已经从她的表情里知道答案,没再追问这个问题。
倒是二喜自己,悄悄告诉我,这里除了她,还有差不多十个道姑,现在全听霍坚成的命令。
她说的很轻很小声,可看着我的眼睛里却蒙着一层薄薄的雾,那层雾的背后,藏着深深的痛苦。
我现在什么也答应不了她,只是向她点了个头:“我会想办法的。”
从庙里出来,我的脚步异常沉重,明明也跟来时一样是飘,现在身上却像坠着一块石头。
庙院大门外,还闲游着几个阴灵,跟里面的一样,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我把他们一并都招到院子里面,然后关上大门,又在上面贴了一张符箓。
想了想,又在符箓上盖了一个火铃印章,这样他们不能出来,外面的阴灵也不能进去二次伤害他们。
顺着山路下去,一直到山门处。
先前在这里值勤的几个无常,跑的一个也不剩,空空的山门口,剩着几串旧式纸钱,随山风微微掀动。
我过去捡了一些,把它们搓成一条纸绳,拿着纸绳重回庙院后,把里面的阴灵全部串了起来。
到二喜的时候,我问她:“我要带他们去地府,你们呢?是要一起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她睁着格外大的眼睛看我:“去那儿跟留在这儿有区别吗?”
我一时答不上话。
地府现在全是霍坚成和邓楚生之流,把他们送过去,跟羊入虎口真的没什么区别。
可是把他们放在这里,结果也是一样。
霍坚成这次吃不了他们,还会有下一次,我不能次次都保护他们。
最终的结果,他们还是要轮为他的食物。
然而,除了这两个办法,我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这么多阴灵,我不能都带在身边,也不能把他们送到什么地方去。
他们要么游荡,被人捕猎,要么被人吃掉,怎么着都是悲剧。
二喜看了我一会儿,试着开口:“大人,您不能一直保护我们,这我知道。”
我没说话,看着她。
她也飞快看我一眼,声音更小:“那您保护我们七天吗?”
“七天?为什么?”我很诧异她的问题。
这次二喜往我身边靠近了一些,这才又开口:“您只要把这里封严实,把我们放在这里七天,就能把自己的事办成,到时候再把我们送去哪里都可以。”
我盯着她的眼睛动了一下,心中突然大亮,这些天一直搞不清的迷团,一直找不到的线索,好像突然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
我向二喜点头:“好,那我就把你们困在这里七天。”
因为要做到保险,保证他们不能受任何阴灵的伤害,所以我把他们困到这里也是下了功夫的。
当天晚上,用七星符咒,把庙里所有的出口全部封住。
七星符咒,是一种极为凶险的上乘符,一般的修道者都不会用。
原因有两难一易,难学难画,但却非常容易沾上因果。
因为只要用这种符箓,就一定会伤害到一些阴灵,而这些阴灵,不管最初是有怨气,还是没有怨气,被伤害过后,都会生出怨气。
这种怨气也会同时反蚀到用符人的身上。
我只所以不顾结果,用这种符箓封庙,是想做成一个假象,让有心之人认为,我是想把这里所有的阴灵困死在里面。
当然,如果他们强行进去,结果也会跟他们一样。
做好之后,我没再停留,立刻返回酒店。
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我从酒店里出来,直接去敲玄诚子的门。
他睡的正迷糊,过了几分钟才慢慢吞吞,嘟嘟囔囔把门打开。
一看是我,折头就拐,继续往床铺上躺。
我一把拖住他:“我刚去了青要山,那里情况有变,你别睡了,现在跟我去一趟。”
他刚听到我去青要山时,还睁一下眼,再一听到我要让他陪我再去,立刻就把眼睛合上了:“乐乐子啊,你让我睡个好觉吧,你比青木观里那个娘们还烦人,那家伙只是要钱,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一边说,一边已经把头歪到床上。
我拿了旁边桌上的一只杯子,转身去接一杯凉水,回来后看了眼玄诚子的脸,直接倒了下去。
十几分钟好,他换好衣服,满脸怒火,跟着我出门。
我们两个刚出他的门口,就看到常盈也出来了。
她似乎早就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废话都不多说,只有一句:“哥,我也要去。”
今晚事大,而且放她一个人在市内我也不放心,就点了头:“好,山上冷,你多穿件衣服。”
她脸上漫上笑意,并未多穿衣服,只是把自己身上的拉拉紧,然后跟着我们一起进了电梯。
三人从电梯里出来,走到酒店大堂,还没出去,门口就被人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