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你今天不是跟同学约好了?”司徒妈妈在书房里画着稿子,察觉到在自己身边磨蹭来磨蹭去的女儿,头都没抬:“有事你就去,你哥哥不会太早回来的。”
立夏把手里假装看的书放回书架上,转身看她妈妈:“没有啊,我跟kate她们吵架了,今天没人约。”
“吵架?无端端吵什么架?她们欺负你了?”司徒妈终于抬起了头。
立夏“噗哧”乐了:“谁敢欺负我?是她们想去海边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海边了。”
司徒妈简直无奈:“你哪里是讨厌海边,你分明是讨厌穿泳装,连体你都不穿,谁要跟你一起玩?”
立夏吐着舌头装傻,司徒妈瞪她一眼,又继续低头画设计稿。
有些“心虚”的立夏不想跟她呛声,便从楼上跑到了楼下,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
电视上在播放着新闻,半是新闻,半是脱口秀,主持人滑稽可笑,讽刺得极是到位,立夏看着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
她现在早已不会害怕这些影像了。
来这边已有十三年,便是真的鬼怪日日相见也很难再怕,何况不过是些影像?
立夏也知晓了,这些事情有些是编造,是人演出来的,有些是真实,是通过机器录制出来的,不过都离她甚远,就仿佛皇族、官员与平民百姓一般的距离。看看热闹便罢了,不当什么的。
只是她也晓得了,此时有一种叫做记者的职业,专门记载这些时事,告与众人知晓。
她的哥哥司徒礼信学的就是新闻专业,据说已经有不少杂志社与报社向他抛了橄榄枝。
司徒礼信便是当年救她的男童,如今已大学毕业,成绩甚好,仪表堂堂,家里总有些他带回来的奖杯奖状。
这样的孩子,本该是被捧在手心的,偏她小时候为了自保无意间坑了他一把,闹得父母都对这儿子很有芥蒂。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到了司徒家刚好反过来,重女轻男。什么好事都是女儿的,什么不好的事都是儿子的。
开始时立夏不觉如何,跟礼信相处久了便有些抱歉,总归是这孩子把她救回来的。何况这孩子许是对她
愧疚,不论在父母处受了什么委屈,也从不到她面前撒气,待她与司徒爸妈一般,时刻小心,处处以她为先。可那时她还是不甚了解这世界,不敢轻易暴露自己,便还是一边装哑巴,一边想着从别处入手。
立夏这名字,便是她想的办法之一,她还记得那时自己怎么举着节气卡片与父母说的。
【我想跟哥哥一样,他叫礼信,我叫立夏,多像啊!】
谁晓得,父母的确是依了她,给她改了名字,却也没多久就把礼信送到了寄宿学校里。
想来,他们是觉得立夏年纪太小,要不是礼信给她灌输这种想法,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要改名的?
更糟的是立夏本就是古人,对现代的很多事情多有不惯,虽然懂事不哭不闹,但总有些怪异的毛病。这些毛病就都被司徒爸妈按到了她小时候落水、失声的缘由上,顺便再扣个锅到了司徒礼信身上。
想想看吧,司徒礼信跟司徒立夏都是他们教养的儿女,司徒礼信身上就没有那些毛病,原因是什么?
当然是因为不能说话,才会没有安全感。为什么不能说话?因为落水吓到了。为什么落水?因为她哥哥偷偷带着她跑了出去。实际上,要是礼信不带着,立夏那么小,连海边能不能走过去都不一定。
司徒爸妈都是二代移民,都是名校出身,头脑也都很聪明,教养也很好,夫妻恩爱有加,事业一帆风顺。
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在儿女上,让他们怎么能对儿子心平气和?每次看到女儿那么小,那么可怜,不气才怪。
加上立夏读学校时的确被人“欺负”过,她当然不会惯着那些小萝卜头,说把人揍了就把人揍了,还被叫了家长。结果后来她就学乖了,再动手保证不出一点痕迹,点个穴道该疼疼该痒痒,舒筋活血,仪器也查不出什么。
可她被“霸凌”的事情算是被司徒家记住了,父母更心疼她了。想想司徒礼信第一天上学,高高兴兴还说什么交了几个好朋友,上了什么课之类的。再看看小女儿,朋友,没记住,上课,学了些,打架还把人打出了鼻血……
到底还是因为被吓到了,可怜的女儿。
这样的印象太深,哪怕她后来找机会
“恢复”能够说话以后,父母也还是对立夏十分的偏心。对礼信倒是不斥责什么了,可也是疏离中透着冷淡,仿佛他们跟立夏才是一家三口,礼信就是个从外面抱养的养子似的。
司徒礼信就是再是个好孩子也受不了自己的亲爸妈如此对待,寄宿学校后又去了大学,假期时不是在外面玩,就是在外面兼职,不然回家了也仅仅有妹妹一个欢迎他。
有家还不如没家。
这回是大学毕业了,不得不回家,才回来的。照着立夏看书上学到的,也是长大懂事过了叛逆期了,否则若是这个哥哥中学的时候,那是半点都不肯着家的,还要跟爸妈对着在电话里吵架。
正思索间,门口出现了动静,有人拿着钥匙开门,想来不会是司徒爸,司徒爸此时还在上班。
立夏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没过一会儿果然见到了自家“哥哥”,司徒礼信。
司徒礼信相貌很有些书卷气,但也许是常年在外跑的关系,皮肤晒得有些小麦色,身材挺拔,头发剪得有些短,看起来干净利落。五官俊秀,眼睛有些小,笑起来眉眼弯弯的,里面穿了件短袖,外面套了件衬衫,穿得还挺时尚。
“怎么你这么晚才回来,”立夏一边嘀咕一边伸手帮他拎行李袋:“我等你好久了。”
她手伸过去,司徒礼信随手就躲过去了:“女孩子别动手动脚的,什么‘你’啊,‘我’啊的,我是你哥!”
立夏撇撇嘴,真算起来不晓得谁大呢,又跟她装哥哥。
“冲我白眼是吧?”下一秒她脑袋上就挨了个爆栗,司徒礼信把行李放下了,打量着她:“长高了?唉,我拜托你换几件衣服穿好不好?天天这么长袖长裤你不热吗?要不是家里有空调我真担心你不是热中暑就是热出红痱来。”
这个妹妹从小就怪癖一大堆,不穿短袖,不穿裙子,不穿泳衣,文艺演出穿个芭蕾舞裙活似要了她的命似的,也就是爸妈和他惯着她,她说什么都照做。她小时候还好,现在长大了有些应酬都给推了,以后可怎么办?
高中那些舞会,聚会,立夏推了也就推了,礼信相信就算是她不参加也没人敢欺负她,上了大学也差不多。
以后工作了呢
司徒礼信知道爸妈打算让立夏在自家公司工作,他自己对继承家业也没什么兴趣。
但是保不准立夏以后也有自己的理想呢?
不是谁都能像家里人一样包容她的。
礼信看着把头发绑在身后,明明已经十八岁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妹妹,十分的担忧。
立夏不作他想,冲楼上喊妈咪,阿哥回来了!
司徒礼信一时间没拦住这个时而淑女时而疯癫的妹妹,只好等着,心中有些期待地等着。
脚步声传来,司徒妈妈闲庭信步地走下楼,看着两人道:“礼信回来了?”
“嗯,”司徒礼信有些紧张地挤出个笑:“我坐的车路上抛锚了,所以晚了。”
“没事就好,”司徒妈明明是个很有气质的贵妇人,偏偏说话十分的漫不尽心:“你的房间我们之前叫钟点工打扫过了,其他没人动过,行李你自己收拾,有什么需要自己买吧。”
说完放下一张卡,说是司徒爸的附属卡,没有密码,她那边还有工作,就不陪他一起收拾了。
一番连消带打,就是再火热的心都被浇凉了。偏司徒妈自己毫无所觉似的,还跟立夏说什么阿夏,不要打扰你哥哥之类的,他刚回来应该很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一个礼信,一个阿夏,亲疏远近,傻子都明白了。
但是你说司徒爸妈对礼信有多不好,倒也没有,比起有些家庭好多了,顶多算是冷暴力,还是非常客气的那种。要是司徒礼信没体会过父母对他热情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父母就是这样冷淡的性格。偏他还是司徒家的第一个孩子,从小也是宠惯了带大的,父母该严苛的时候严苛,该温和的时候温和,一家人的感情简直好极了。
现在么?被宠爱的只有立夏。
司徒礼信更像是个在家里做客的客人。
搞得立夏夹在中间,总觉得自己有些不是人,尤其是在有个可怜的“哥哥”的对比的情况下。
她这么说的时候,又会挨一个爆栗:“哪有自己骂自己的?你不是人那我是你哥哥我是什么?”
立夏:“另一个不是人?”
司徒礼信:“……你的中文实在是太差了,这么多年唐人街都白逛了。”
立夏:“略略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