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盛霈的工作日志(四)
爸爸日常
7月2日, 20xx年。
暴雨转多云,又是一年夏天。
我的小珍珠和贝壳今年三岁了。
小珍珠真可爱,咿咿呀呀的, 她说爸爸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哥哥今天看起来也不高兴,也不知道像谁。
下午暴雨, 雷声震天响。
小珍珠一点都不怕, 趴在我肩上叫,兴奋地不得了。哥哥似乎有点怕打雷,抱着小招躲到了自己的小床上,我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哥哥自从会走路,眼里压根没有我这个爸爸。
没有就没有了,偏偏公主喜欢他。
哼。
但凡雨天打雷,公主一定会回家来。
今天也一样,哥哥躲去床上没一会儿,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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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一阵响动, 盛霈把珍珠交给阿姨,上前接过山岚的包,见她湿漉漉的模样,微蹙了蹙眉,低声道:“下次我去接你。”
说完,他进浴室拿了条毛巾出来。
山岚匆匆拿毛巾擦了擦长发, 小珍珠看见妈妈早已挥起小手, 葡萄般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口一个妈妈地喊。
“乖乖,妈妈抱。”
山岚抱过乖乖软软的女儿,亲亲她的小脸,看了眼盛霈。
盛霈无奈道:“他不理我, 但凡打雷连珍珠都不理,开门进去哄他他还要发脾气。我觉得那小子就是故意的,想骗你回来。”
山岚摸摸珍珠的头发,问:“妈妈去看看哥哥,爸爸抱你好不好?”
小珍珠也喜欢爸爸,扒着妈妈的脖子黏糊了一会儿,便晃着小手往盛霈怀里扑,指着玻璃窗嘀嘀咕咕的,又要看去看雨。
盛霈抱过小姑娘,看着山岚往房间里走。
这一哄肯定又是一天。
山岚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小床上窝着小小一团,怀里还揪了一个娃娃,小招蹲在一旁盯着他,见到山岚,它喵喵轻叫。
听见动静,那小身影动了动。
待看清是山岚,他乌黑的眼顿时亮了,把娃娃一丢,朝她伸手:“妈妈!”
这精神劲儿,哪有害怕的模样。
山岚眨了眨眼,没去抱他,在小床边蹲下,慢吞吞问:“贝壳,爸爸说你发脾气了,真的吗?”
贝壳长得像山岚,雪白的皮肤,精致的五官,看起来像是迷你版的她。只是两人的气质不像,山岚的安静让人平静,他的安静惹人心疼。
这会儿小王子耷拉着眼,小手揪着衣服想了想,小声道:“嗯。”
“为什么发脾气?”
山岚温声问。
贝壳不说话,又伸出手来想要抱,见妈妈只是看他,并没有抱他的意思,他嘴巴一瘪,作势要哭,可眼泪都在眼眶里了,妈妈还是不抱他。
“我想妈妈。”
他委屈地说。
山岚轻声问:“贝壳不喜欢下雨天吗?”
之前盛霈就问过他,但贝壳不开口,像是揣着什么秘密。一到雨天,他就变成忧郁的模样,打雷了还要往床上躲,这样的情况持续有一个月了。虽然他比珍珠黏人,但这样的情况也少见。
贝壳含着眼泪和山岚对视许久,他揉揉眼睛,耷拉下脑袋,轻声说:“妈妈,你掉进大海里了,大海好可怕。有大鲨鱼,嘴巴好大好大,雷打在它身上,它不疼。不喜欢下雨。”
山岚微怔:“贝壳做噩梦了?”
小王子委屈巴巴地点头,倔强地伸出小手,问:“可以抱抱吗?”
山岚上前抱起这团小小的人,拍拍他的背,哄了一会儿,带人出去找了盛霈。那父女俩还凑在窗前看雨。
“盛霈。”
她喊他。
盛霈愣了好一会儿,她多久没用这个语气喊他名字了,凡是这么喊,公主必定是生气了。他放下珍珠,让她自己爬着完,起身迎上去,问:“怎么了?”
他瞧了眼躲在山岚怀里的贝壳。
小家伙背对着他,不想看他的模样。
盛霈心里犯嘀咕,难不成这臭小子告他状了?但是他是天下第一好爸爸,天天陪着两个祖宗,有什么可告状的?
山岚问:“你和他们说什么睡前故事?”
盛霈:“......”
他轻咳一声:“也没什么,就是说我出海那三年,珍珠最喜欢听这个,巴不得自己就能开船。...贝壳和平时一样,不说话,应该也是喜欢的。”
山岚抿着唇,轻声把事儿说了:“他做噩梦了,不敢告诉我们。”
盛霈瞥了眼贝壳,心说每天一早见他闷着脸,就问是不是做噩梦了,小家伙都摇摇头,原来是只能和妈妈说,不能和他说。
“爸爸抱你?”
盛霈摸摸他的小脑袋。
小王子扒着山岚的脖子,乌溜溜的眼抬起来,瞧他一会儿,见爸爸是真心实意想抱他,勉强同意了。
盛霈:“我和他说会儿话,你去换身衣服。”
她进门时裙摆都湿了,到现在都没来及顾上自己。
小珍珠见爸爸抱着哥哥走了,朝山岚摆摆手,悄声喊:“妈妈,妈妈妈妈,你快过来。我和你说小秘密。”
山岚在地毯上坐下,低头问:“什么小秘密?”
小姑娘生得像盛霈,性格活泼爱闹,和她哥哥一样爱观察人,但是哥哥是悄悄观察,她胆子大,谁也不怕。
“哥哥不怕打雷。”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说完就捂上了小嘴。
山岚轻声应:“妈妈知道,哥哥说是因为想妈妈了。”
哪知珍珠摇摇头,说:“不是!”
山岚呆了一下,问:“是哥哥的秘密吗?”
珍珠撇撇嘴,小声道:“他生爸爸的气。爸爸讲故事,哥哥想去玩,爸爸说我们小,哥哥就生气了。他说妈妈好骗,骗妈妈。”
山岚:“......”
小家伙弯弯绕绕的,也不知像谁。
另一边。
盛霈和贝壳面对面坐着,他双手环胸,盯着小家伙看了会儿,问:“故意骗妈妈回来的?因为妈妈心软,对不对?”
贝壳揪着小猫咪的毛,不说话。
小猫咪卷着尾巴瞧两人一眼,安然睡觉。
盛霈和两个孩子相处的时间比山岚久,更了解他们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以前这小家伙明明不怕打雷,这个月却忽然害怕了。他一想就是有猫腻,可偏偏山岚每次都愿意回来,这小家伙越来越嚣张。
“贝壳,你喜欢在下雨天出门吗?”
盛霈问他。
贝壳摇摇头。
他爱干净,不喜欢弄得湿哒哒的。
盛霈:“妈妈丢下一堆工作回来哄你,回来衣服和头发都湿了,很辛苦你知道吗?为什么骗人?”
贝壳低着头,眼睛慢慢红了。
他不是故意骗妈妈的,他就是想去玩,和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一起。
“...我想坐船,爸爸。”贝壳小声说,说着说着开始掉眼泪,“你和妹妹玩坐船,我也想玩。”
盛霈:“......”
妹妹玩的是假船,你想玩的是真船。
“你有没有想过,爸爸为什么不答应?”
盛霈到底没狠心凶他。
贝壳摇摇头,小手揉着眼睛。
盛霈放缓语气:“因为在海上很辛苦,你和珍珠很有可能会生病。爸爸不能让你们生病,生病很难受对不对?等你们长大了,爸爸一定带你们出海玩儿。”
贝壳抽噎着点头:“妈妈也一起。”
盛霈给他擦眼泪,低声说:“是爸爸不好,没和贝壳说清楚,不哭了,过来爸爸抱。”
这么闹了一通,父子俩总算和好了。
盛霈牵着人到山岚面前道歉。
“妈妈,我做错事了。”
小王子垂着脑袋,睫毛还湿哒哒的。
山岚蹲下身,温声道:“妈妈原谅你。但妈妈也想和贝壳道歉,因为工作忙,都是爸爸陪你们,所以贝壳不敢和妈妈说想出去玩,对不对?”
贝壳抿着小嘴,忍着眼泪道:“爸爸说,不能让妈妈生气。”
山岚亲亲他的小脸,轻声说:“妈妈不会生你们的气,也不会生爸爸的气。你们都是妈妈的宝贝。”
盛霈在一旁听着,有点儿酸。
这话只能借着他儿子听到,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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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5日,20xx年。
天晴,秋天到了。
两个小祖宗上幼儿园一个月了。
问就一个字:爽。
除去工作日,周末把两个宝贝往云山一丢,或是丢星星那儿,我老婆就又是我一个人的老婆了555。
今天周末,想和公主在家里玩一天。
但公主不乐意,她说要去看星星新上映的电影。我更不乐意,星星的电影什么时候不能看,非得周末去,我不同意。
最后公主说,打一架吧。
我:......
我能和老婆打架吗。
显然不能。
这么闹了一阵,公主勉强同意在家陪我玩儿。玩了一整天,最后被公主踢下了床,我们出门吃饭去,顺道去逛逛街。
高兴,希望周末有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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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霈牵着人下楼,路上随手和遇见的邻居打招呼,神色懒懒散散的,眉眼间满是餍足,这会儿见谁都心情不错的模样。
“晚上想吃什么?”
他侧头问。
山岚拢着披风,认真想了想,说:“有点想吃烧烤,还想喝冰啤酒,还想出海玩儿。好久没出去玩儿了。”
家里有两个小家伙,她和盛霈的时间都留在家里了。他们两人的时光都少得可怜,更不说出门玩儿了。
盛霈微顿:“想去南渚?”
山岚点点头。
盛霈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开车带她去了夜市。夜市热闹鲜活,放眼望去皆是烟火气,山岚吃得撑撑的,还喝了两瓶啤酒,还想再喝,盛霈把酒拿走,牵着人去江边散步。
秋夜里,江边人影寂寥。
风里带了寒意,水面倒影着这座钢铁城市的缩影,五彩斑斓。
盛霈握着她温热的小手,问:“招儿,下个月忙吗?听山崇说最近单子不少,这个月比平时下班晚一小时。”
山岚“嗯”了声,转了个身,面对着盛霈倒着走,晃着他的手,温声道:“下个月没那么忙,最忙的时间过去了。外公那儿呢?”
自从家里有了两个小祖宗,盛霈便辞了邮局的工作,多数时间留在家里,偶尔接点项目,项目跨度时间长,一年也做不了几个。今年两个孩子上了幼儿园,盛霈又回邮局上班去了,日子过得还挺舒适。
“不忙。”盛霈看着前方的路,将她护在身侧,“等你有空了,我们出海去,不带两个孩子。让他们烦爷爷去。”
现在山家最闲的人就是山桁,山岚掌管山家绝大部分事,她父母研究栽培技术比她还忙,盛霈和父母关系一般,不常来往,他外公愁着家业没人继承,忙得脚不沾地,算来算去最闲的只有山桁。
山岚闻言,眨了眨眼,问:“只有我们两个吗?”
盛霈低声应了,微微攥紧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说:“我有个心愿一直没实现,这次正好合适。”
山岚好奇地问:“是什么?”
盛霈收拢掌心,弯起唇角:“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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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7日,20xx年。
天晴,洛京已入冬,而我们要往南渚去了。
临走前一晚,送两个宝贝去山家。
公主陪着他们坐在后面,珍珠问,妈妈,你和爸爸一起出去工作吗?公主不擅长说谎,说,你们问爸爸。于是,两个小家伙都看过来。
我说,爸爸妈妈出去挣钱,回来就能给你们买大玩具。珍珠眨着那对葡萄般的眼睛问我,不能带我和哥哥吗?
哥哥也看我,不说话,和公主一样。
只用那双乌黑的眼睛看我。
我叹了口气,疲惫道,爸爸好想带你们一起。这话一说出口,两个小家伙的眼睛都亮了,我话锋一转,说,但是给我们钱的人说,工作要有工作的态度,就像珍珠和贝壳去上学,上课的时候不能三心二意,对不对?
小珍珠和贝壳对视一眼,忽然问山岚,妈妈,爸爸以前都不工作,他是不是挣不来钱呀?这次去挣钱听起来好困难的样子,妈妈你真辛苦,爸爸好笨。
我:......
这两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公主听了,第一次对着两个孩子皱起眉。
她说,爸爸在家里照顾你们,比妈妈更辛苦,如果爸爸妈妈都不在,你们可以自己睡觉、自己吃饭、自己玩吗?
珍珠垂下脑袋,说爸爸对不起。
贝壳看了眼公主,去亲亲她的脸,也说爸爸对不起。
瞧这小家伙,心眼可真多。
不像我也不像公主,居然有点儿像江予迟那个狗比?忘了和你们介绍,江予迟是我的妹夫,也就是从前三番两次打我那个畜生。
出了这么个插曲,小家伙们都不惦记着跟我们出去,走之前还一人过来亲了我一下,尤其是贝壳,被他亲一下可难上天了。
我说,爸爸妈妈会想你们的。
他们点点头,乖乖走了。
到了南渚,小樵在那儿等我们,还有他姑娘。
前两年小樵和黄廿廿结婚了,前年生了个小姑娘,瞧着怪可爱的。我问黄廿廿呢,他说在船上,孩子一会儿送猫注去。
这两人也不怎么带孩子,成天在海上疯。
一个月回几次猫注,日子过得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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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渚晴光正好,海风温热。
“二哥,我女儿,可爱吧?”
徐玉樵这得意劲儿和当初的盛霈一模一样。
盛霈和安全座椅上的小姑娘对视一眼,俯身笑道:“我是你盛叔叔,这是给你带的礼物。来,拿着玩儿。”
盛霈拿了个小兔子娃娃出来。
其余的都放后座去了。
小姑娘甜甜地对他说谢谢,开开心心地和兔子小姐说起话来,也不用人陪,自己玩得开心,看起来乖得不行。
盛霈还有点儿嫉妒,悄声对山岚说:“我们家的怎么没这么乖?”
山岚抬眸看他一眼,实话实说:“因为你宠珍珠,宠了珍珠又要对贝壳一视同仁,所以他们不怕你。但牵扯到我,他们也怕你。”
这是实话,家里两个孩子怕山岚多一点。
虽然妈妈看起来更心软,但似乎生起气来更吓人,他们不敢害怕妈妈生气。因为一旦惹妈妈生气、难过了,爸爸就会变得很凶。
盛霈轻哼一声:“你是我老婆,谁都不能欺负。”
徐玉樵听得牙酸,这都多少年了,二哥怎么还这模样。这两人就跟刚认识那会儿似的,一点儿都没变。
徐玉樵拎了两袋小吃给盛霈,说:“二哥,山老师,我们直接往港口去,船都准备好了,摄影团队已经等着了。”
摄影团队?
山岚好奇地看过来。
徐玉樵一慌,说漏嘴了,下意识看向盛霈。
盛霈神情自然地解释:“去拍三沙的,正好搭小樵的船,昨晚和我提过一句。”
山岚没多想,趴到窗边吹海风,偶尔张嘴吃几口盛霈喂的小吃,时间慢慢悠悠地过去,一个晃神,车便到了港口。
刚下车,山岚听到熟悉的喊声——
“山老师!”
是廿廿在喊她。
山岚许久不见黄廿廿,很想念她。她扬起唇朝船上挥手,来不及等盛霈,先上了船,这次没被他逮住。
这边盛霈刚和徐玉樵说了句话,一转头老婆没了。
他轻嘶一声,对徐玉樵道:“管管你老婆。”
说起这个,徐玉樵苦起一张脸:“二哥,你是不知道,我们船上现在人人都会咏春。然后他们去别的船跑活,一个传一个,再这么下去整片海都会咏春了!你认识那个海警小兄弟还特地让人送了一张锦旗来,说我们弘扬传统文化,值得鼓励和表扬,然后廿廿更起劲了。这阵子传到她师父耳朵里,还回去学了点新招数,我哪敢管她。”
盛霈挑了挑眉,打趣道:“我们果然是兄弟。”
徐玉樵幽幽叹了口气,抱着女儿上船了。
半小时后,汽笛声鸣起。
渔船起航了。
山岚戴着帽子,静静地倚在船头看这片海。这些年的日子像梦一样,这一切都是从这片海域开始的。
燕鸥挥着翅膀划过天际,阳光穿透玻璃海。
海风拂过她的面庞。
出神间,忽而有人喊她。
“招儿。”
盛霈喊。
山岚下意识转头,看清盛霈的模样,她怔了一瞬。几步之遥,男人穿着黑色礼服,整齐挺括,深邃凌厉的面容褪去松散和不正经,正看着她。
他的西装口袋上,别着两只玫瑰。
是他们当年婚礼选用的花。
“...怎么穿成这样?”
山岚有点呆。
盛霈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指腹缓慢摩挲着掌心的小手,垂眸在她指间停留一瞬,低声说:“我想再向你求一次婚。”
话音落下,他忽然单膝下跪。
男人半仰着脸,如深海一般蔚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似是有些紧张,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好半晌才道:“我在这里遇见了世界上最好的人。”
“她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看起来像花儿一样漂亮,但却有着钢铁一般的心。她是我见过最勇敢,也最温柔的人。她和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给了我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我……我很珍惜。”
盛霈艰难吞咽着,微微哽咽。
正想再说话,山岚忽然蹲下身,用海一样温柔的眸光看他。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的前半生像一艘船,流离在颠簸的海面,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原来我可以归航、可以降落。山岚,我是船,是海域,是恶龙,是你手中的刀,也是盛霈。你需要什么,我就是什么。”
“这一生,我想永远停泊在你身边。”
“你愿意和我再一次相遇吗?”
山岚抿着唇,抬手摸了摸他发红的眼尾,轻声应:“我是被你救上来的。如果没有你,或许有别人,但这一切依旧会发生。”
山岚想,他们终将相遇。
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
“盛霈,我愿意和你再一次相遇。”
“你呢,愿意和我结婚吗?”
盛霈红着眼,拿出准备的戒指,又一次戴在她纤细的指间。这些年,他送了她数不清的戒指,每一次的心情都像是第一次。
此生,此生。
他想时间没有尽头,想时间在某一刻暂停,想被世界遗忘,想和公主永远停在时间缝隙里。
盛霈将她拥入怀中,哑声告诉她:“我愿意。”
不远处,徐玉樵戳了戳拿着婚纱的黄廿廿,提醒道:“廿廿,你该出去送婚纱了,别哭了。”
黄廿廿哭得满脸泪水。
闻言瞪了徐玉樵一眼,手忙脚乱地拿着婚纱出去,走到跟前还没说话,又哇的一声哭了,那头的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徐玉樵叹了口气,多大人了,简直没眼看。
但不知怎的,他的眼睛也有点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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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8日,20xx年。
天晴,东南风转偏北风4级,气温27~30度,东北海域浪高0.5~1.9米,水温26.5~28.5摄氏度。
我出海那时想,公主穿上婚纱该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模样,可后来我发现,她每一天都是最美的模样。
戴完戒指,她问我好看吗?
我亲亲她的手指,说好看。
她换上婚纱,站在我面前,温声喊我的名字。
我问她,想不想下海拍婚纱照?她说好。
我们跳进大海,就像相遇那一天,紧紧牵着手。我在海底睁着眼,想看清她的模样,看她朝我游来。
隔着潜水镜,她亲了亲我。
她和我说话,说了三个字。
海流从我耳边汹涌而过,海鱼钻入海底,斑驳的光洒落海面。我应该听不见的,但是我却听见了。
听见她轻轻柔柔的声音。
听她说,我爱你。
我看着她温柔的眼神,看纯白的裙摆像珊瑚一样盛放。这一刻,我想亲她,想和她沉入海底。
于是我摘掉面罩,再去摘她的。
我紧紧抱着她,用力地亲吻我的新娘。
曾经我想,公主是最不通世俗的人,她的一生都系于刀上,没有什么能让她驻足停留,七情六欲,爱恨成痴都与她无关。
我曾想,她立于顶峰,山止川行。
她是神明降落,那样高、那样宽广的天地、海域皆没有她的光束。因为她的光束照射在我身上。
年年岁岁告诉我,不是这样。
她不想立于峰顶,不想山止川行。
那她想做什么呢?
我抱着她浮出海面,擦去她脸上的海水,遮住南渚的烈阳。我问她,你想做什么,想去哪儿?
她弯着唇角对我笑。
她说,我什么都不想,现在的日子是我从未想过的好,不能再想,不能再贪心。她说,她有了最好的一切。
我告诉她,往后漫长岁月,永远这样好。
她侧过头,看向粼粼海面。
她说,盛霈,起风了。
起风了,船该归航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到这里结束啦。
我们也要坐船归航了,希望你们这一趟的旅途愉快。
谢谢大家陪伴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