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一根手指飘浮在锅中，指骨上的肉多数都煮烂脱落，但肉眼依旧能分辨，那就是人的手指。
曹昂想透吃的什么后立刻蹲在地上呕吐，人肉，竟然给大家伙吃人肉，很快消息就传遍了军营，所有人都知道吃得肉脯是人肉做的，无不呕吐起来，每一个都蹲在地上吐得昏天暗地。
“哪来的，这些肉脯都是谁送来的，老子活剥了他。”
曹昂拎着水壶狂灌，漱口百次还是反胃，整个人处在了发狂的边缘，面对他狂怒的喝问，张辽强忍着胃里的反刍，说道：“这是朝廷发放的军粮，陪着粮食一同来，说是战前犒赏，而且还保证只要打了胜仗就一定保证肉脯的充足。”
“朝廷发放的？”曹昂愣了一下，瞬间想通了许多事，从郭嘉的提醒可以推测，部分人是知道的，也就是说他们默许了人肉当军粮这样的混账事。
“是谁，到底是谁？”曹昂愤而离营，他要找郭嘉问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肉脯是人肉。
郭嘉在家中没有出去浪，仿佛早就在等他来，见他过来不仅没有意外，反而还露出一丝释然。
“你都知道了？”
“别给我故弄玄虚，告诉我是谁干的，还有，别再说不知道韩进的事，今日你若再瞒我，你我割袍断义，从此路人。”
郭嘉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将酒杯换成了大碗，倒得满满的推了过去，曹昂看了一眼，恨恨坐下，端起碗一饮而尽。
郭嘉也端了起来要陪着，曹昂道：“你就别喝了，小身板弱得跟小鸡一样，听满弟说，草原那段路，若不是他死盯着你，你在半途就丢命了。”
“是呀，或许那时候死了未尝不是解脱，至于今日，让我喝吧，喝醉了才能与你说事。”
他一碗接一碗的喝着，本就虚弱的身体喝吐血了，但也真的醉了，他端着酒碗摇摇晃晃地走近曹昂，大笑着道：“来，喝，今儿不醉不归，谁要是偷奸耍滑，谁就是孙子。”
曹昂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放下后拉着郭嘉问道：“人肉当军粮，是哪个王八蛋做的？”
“说得好，程昱那狗东西就是王八蛋，杀人做肉脯，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了。”
“程昱？”曹昂倒吸口凉气，这死对头竟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他的心性到底有多凉薄？
“就是那狗东西，挨千刀的畜生，当谋士的杀人不皱眉，但拿人当粮食，半辈子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哈，也对，他是狗东西嘛，可不就该在他肚子里，哈哈……”
曹昂紧握着拳头，声音颤颤巍巍：“那韩进母子……”
“能将线索抹除那么干净的，满城也没几个人，而程昱恰巧就是其中之一，你觉得是巧合吗？”
这一刻的郭嘉眼睛晶亮，完全不像是酒醉之人，不过说完这话之后便躺下来睡着了。
曹昂踉踉跄跄的离开了，满脑子都是最后那句话，是巧合吗？
不是，绝对不是，若是巧合，总能查到蛛丝马迹，而不是现在这般，或许韩进母子真被程昱抓了！
他不敢想，手掌也不由颤抖起来，不敢想象韩进惨死的模样，那是自己的兄弟，就算要报仇，也不该牵连他，更不该连他的老母亲都牵连。
“程昱，程昱，程昱！”
曹昂仰天怒吼，身子颤抖着，怒火一次次冲击理智。
可是一想到他那日吃的肉脯或许就是自己兄弟母子的肉，他就再也控制不住翻腾的怒火，整个胸腔都要被炸开，他怒望苍穹：“程昱，我要你死！”
天策府中，曹昂只与贾诩对坐，彼此对视，尽皆肃然。
“为了韩进母子值得吗？”
“值得，而且也不仅仅是为了他们，还有那些枉死的百姓。”
“你可曾想过丞相是如何想的？”
曹昂略微沉默，要说老曹不知道绝不可能，但……
“那又如何，从宛城开始，我活着何须看他脸色。”
贾诩朝他竖起拇指，只不过并不像是赞赏，更像是讥讽二百五，也是，在这时代，有老曹这么粗壮的大腿不抱紧简直就是蠢蛋。
“先生，这是我的方案，你看一看，不过扫尾工作就要靠你了。”
贾诩仔细翻阅，待看完后扔入火盆销毁，面色凝重，问道：“你有把握能无声无息的杀掉？”
“他必须死。”
没有正面回答，只有必杀的决心。
贾诩望着他默默点头：“扫尾我会亲自跟进。”
得了他的保证，曹昂开始了提取山埃毒，这时代没有电镀厂，直接的山埃毒并不存在，但当医生的时候没少遇到苦杏仁、桃仁中毒的，有一次老师的孙子也因贪玩轻微中毒过，那时曾随着老师钻研过一阵，将药理研究得很透彻。
他从苦杏仁、桃仁、枇杷中提取毒素，积少成多，最后凝聚为几滴，他穿着自制的厚重防护服，小心收集入瓶中。
做完这些，他脱掉衣服，寻到了贾诩，告诉他三天后就会行动，希望这三日里能调查出韩进生死。
以前没有方向，空有人力却收效甚微，但现在不同了，既然目标锁定，无须再做无用功，所有人手都用来盯梢与调查，很快，人情处就锁定了几处可疑的地方。
城内有一处，城外有三处，曹昂调动人马分成四支队伍一举攻破，因为兵马齐动，没有一个人逃出，参与之人全部屠杀干净，不把人当人的畜生不配活在世上。
曹昂行走在屠宰厂中，一具具剥了皮的人尸悬挂着，如同猪肉一样等待着屠户收拾，曹昂的泪瞬间崩了，世道再差也不能将人变成吃的，他的指节苍白凸显，对于程昱的恨意攀到极致。
“拿出发给你们的的画像，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同样的命令在高顺、甘宁、王平的口里也传达下去，火把通明，所有人都开始了翻找，同时王戈带领的捕快也赶到了，他早就得到了消息，不过考虑满宠会妨碍杀人，故而刻意晚了一步。
等满宠赶到的时候，屠户以及守卫之人全被剁为肉泥喂狗。
“大公子，这怎么使得，听说还有其他地方，一定要留活口。”
“这些畜生早丧失了人性，你还指望从他们口里审问出东西，是你脑子秀逗还是我脑子秀逗？”
“大公子，你能不能好好聊天。”
满宠气恼，曹昂回瞪他：“不能。”
“你……”满宠拉着曹昂的依旧要讨说法。
“哥，甘宁那边传来消息，说找到韩进了，还活着。”典满边喊边牵马过来。
曹昂甩开满宠立马赶去，口里不停念叨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那是城外一处隐蔽的小村子，因为三面环山，平日里与外界关联极少，程昱果然会找地方。
见到韩进的时候，曹昂几乎认不出来，两条腿没了，趴在地上撕咬着一具剔了血肉的尸体，披头散发，满嘴鲜血。
“娘，你没死，你在儿子体内，你与儿子共生……”
韩进一边吞咽着血肉，一边痛哭，他的眼里早没了泪，只剩仰天的悲呼：“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