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刘宠立马上前一步,
“陛下,臣有事启奏。”
“说。”
“凉州大雪,作物颗粒无收!”
段颖身子一僵,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件,但段颖立刻知道了,自己要倒霉了。
果然,
太史令属官有人站出:“陛下,此乃天地启示,国有妖邪,才有大灾。”
凉州,
段颖的基本盘,他是靠着在凉州平乱的赫赫战功才荣升太尉的,
而以大汉目前的谶纬之风,
凉州遭灾,必然要下一位三公顶罪的。
谁最适合?
除了靠凉州发家的他,还能有谁?
“臣以为,太尉段颖,在位一年,却无所作为,这是苍天的示警。”
哗啦啦,
一众人跪倒,
段颖心中暗叹,知道自己这太尉是保不住了,墙倒众人推。
“陛下,臣请致仕。”
段颖当即跪拜在地,将头冠放到了身旁。
“准。”
“太常乔玄,迁进太尉。”
刘宏宣布了新的人事任命,他看向段颖,
道:“凉州受灾,羌人或有不稳,迁谪段颖为征西将军,统领凉州兵事。
“臣遵旨!”
“臣遵旨!”
段颖倒也光棍,皇帝虽然免了他的太尉之职,但还是要倚重他的,
征西将军,
其实不错。
对于武人段颖来说,
太尉当之前,充满了期待,
但真的在这个位置上,
他觉得,
不自在,不自由。
还是领兵在外,震慑四夷来得痛快。
“陛下,宋皇后之事,还请三思!”
既然已经被撸掉了太尉,段颖还怕什么,还能继续把刚封的征西将军也撸掉不成。
凉州羌人,
能震慑者,他段颖当仁不让。
还不待刘宏发怒,
这时候,先前没有吱声的司空袁逢也站了出来,
力挺征西将军段颖,
满朝文武,闻风而动,
纷纷跪下请命。
刘宏气得牙痒痒,这就是他的大汉?
这就是他的臣子?
一个两个竟敢忤逆他!
“再议,退朝!”
刘宏拂袖而去,
他们不让他废后,他偏要!
这一刻,刘宏对宋皇后的厌恶达到了极致,
那些大臣,以大势襄挟他刘宏,
这是最令他反感的。
“张让,摆驾长秋宫!”
长秋宫,刚刚被赏赐给了何少使,
不,
应该称作何美人了。
此时此刻,
刘宏心中只有何美人,只有她,能抚平他的怒火,
只有在她那里,刘宏才能得到慰藉!
段颖去了太尉之职,
只感觉浑身轻松,
他没有再去理会算计他的司空与司徒,
而是径直回了太尉府。
“段伯伯,怎么样了?父皇同意释放我母后了吗?”
面对刘慕充满希冀的目光,
段颖惭愧地低下了头,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并且,段颖为此也付出了太尉的官职,
可他还是不敢看刘慕的眼睛。
“公主,我尽力了。”
刘慕怆然踉跄,她的小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呜呜呜。”
看着跌坐在地,捂面痛哭的刘慕,段颖直觉得心痛的厉害。
“太尉大人,有宫内使者求见!”
刘慕猛地从地上站起,
宫内使者?莫非是父皇回心转意了?
段颖心中哀叹,他怎么不知道刘慕心中什么呢,但希望,只会赢来更大的绝望!
“老常,送公主到偏房休息。”
“不!我不,段伯伯,我要见使者!”
段颖实在拗不过,只得带着刘慕去见使者。
“段将军。”
使者,就是宦官,也曾与段颖有过一面之缘,
这一回,他虽没有趾高气扬,但其表现的姿态,却与对待曾经太尉截然不同。
过去,段颖是太尉,且,又是靠近阉宦的皇帝党,
阉人们对他是理重有佳。
现在的段颖,因得罪皇帝,被贬为征西将军,
丧失了权力的同时,也失去了皇帝的青睐,
阉宦自然不可能再舔着脸贴上去。
“是不是我父皇找我?!”
“哟,公主殿下也在呀,奴才给公主请安。”
这阉人似乎才刚注意到公主的存在,假模假样地行了个礼,就不再理会刘慕了。
宋皇后都自身难保了,刘慕这个公主,呵呵。
“段将军,太尉府得清理出来了,乔公还等着入驻呢,还有太尉印,交给杂家保管吧。”
乔公,便是新太尉乔玄!
“欺人太甚!”
段颖还没有发怒,周遭那些亲卫就受不了了。
段颖丢了太尉之事,暂时只有那几个亲卫知道,就连刘慕,都并不知晓。
此刻,
见阉人敢羞辱段颖,
亲卫刀都拔出来了,只要段颖一声令下,他们可以豁出去将这阉人砍成肉泥。
阉人显然没有料到,段颖的亲卫竟如此有血性,
当下就两股战战,要不是他排泄需要特殊的工具,
此刻,估计已经尿裤子了。
“征西将军!还不制止你的部下!要造反不成?!”
阉人尖锐的嗓音响彻太尉府。
“滚!”
段颖没给这阉人好脸色,直接呵斥他滚蛋。
新任太尉乔玄,
乃是刚正不阿之人,与阉人不说势同水火,也绝无可能沆瀣一气。
乔玄最出名的一件事,是他的儿子,被歹人挟持,
官军投鼠忌器,不敢捉拿,
是乔玄,亲自下令射杀贼人,连同自己的儿子一起射死了。
为此,乔玄还专门上书皇帝,要求在汉律中增加不得与贼人妥协的条款,但凡挟持人质者,可一并射死。
冷酷无情,
但不得不说,因为乔玄的举动,
大汉在汉安帝之后的经年混乱中,又恢复了平静。
洛阳城内的人质挟持事件,少了不知凡几。
段颖有理由相信,乔玄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赶走他。
面对段颖的呵斥,
阉人还想再说,却被明晃晃的刀剑逼退。
他只能夹着尾巴跑了,生怕一个不小心,丧命于这些**之手。
“呜呜,段伯伯,那奴才什么意思,您不是太尉吗?怎么变成征西将军了?”
“是不是慕儿的事,让你惹怒了父皇。”
刘慕不傻,她才恳求段颖救她母后,
这边段颖的职位就被撸掉了,
要说中间没有联系,她一万个不信。
段颖不想让刘慕背负愧疚,
他豪迈地大笑:“哈哈哈。”
“公主说的哪里话,是我向陛下请求的,这太尉,地位虽高,当得却当真无趣。”
“还是战场好啊,我段颖,一介武夫,生于战场,死于战场,那才是我的归宿。”
刘慕对着段颖深深一礼:“对不起,段伯伯。”
“公主,我是认真的,战场,比太尉对我的吸引力更大。”
刘慕走在洛阳的大街上,宛如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