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县衙。
令君满宠正在接见机械大师马钧,听杨修说明来意后,敷衍地让狱卒先把曹铮关进大牢里,然后继续跟马钧谈论起粮食问题。
满宠:“用龙骨水车提高粮食产量?邺城囤积的粮食已经不足五万石,还要准备南征的军粮,若真如此,军粮的缺口就解决了……”
马钧:“令君别高兴太早,龙骨水车只是我的一个构想,还未成形……”
满宠(焦急):“那成形要多久?五月中旬屯户开始种大豆,若能赶上那个时候,南征的军粮就够了……”
马钧(急忙打断):“离五月中旬还剩几天啊?这么短的时间我是不可能研究出来的……”
“怎么不可能啊?能的。”
堂下经过的曹铮忍不住想要举手发言。
马钧和满宠谈论的龙骨水车是一种灌溉工具,这种工具可以直接把河里的水引到田里,以后农户们就不用手工提水了。
他们想用龙骨水车提高大豆产量,解决南征过程中的粮食短缺问题。
但提高粮食产量不是发明一个水车就能解决的,还需要深度改善灌溉系统。
这种专业的问题,来咨询手工大师曹铮就好了。
曹铮心里一阵激动。
在任何时候,粮食都是军队中的重要物资,有时候战争也是拼双方的粮食储备。
曹铮参军的初心,就是要帮曹操在赤壁之战中翻盘。
他已经解决了曹军晕船问题,现在马上就要来解决粮食短缺问题。
“满令君,请听我一言……”
曹铮扭过头对满宠喊着,然而他刚喊了一句,就被狱卒往台阶下推搡了一步:
“行了,离得这么远,大人们怎么可能听得见?”
“再说这是军国大事,你一个步卒插什么嘴?”
曹铮惊讶道: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一个步卒就不能参政议政了?”
“不能。”
狱卒一边推曹铮,一边走下昏暗的楼梯,把监狱的铁门打开:
“你想建言献策,起码也得是个军官吧。”
“就算你是个伍长也行。”
“可惜你不是。”
“不就是个伍长?等我出去就搞个伍长当!”
曹铮一边经过潮湿幽深的过道,一边忿忿不平地说道。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汉末版的莫欺少年穷!
“好啊,我等着你当伍长。不过前提条件是你还能出去。”
“你偷了曹司空的狗,你完了。”
狱卒笑了一声,打开一间牢房,把曹铮推了进去。
“我没有偷狗!”
曹铮攥着拳头争辩。
“每一个被关进牢里的人都坚称自己没有犯罪。”
狱卒见怪不怪地摇头,‘啪’地一声锁上大门,揣好钥匙,准备离开。
“等等!”
曹铮在背后叫住狱卒。
“还有什么事?”
狱卒回过头,忽然有一道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凝住眼神细细辨认。
那是一道银光,在昏暗的囚室之中闪烁着金钱的光芒。
曹铮的掌心里握着一块银锭!
“银子给你,你帮我去玄武湖军营找监军都尉辛敞传个话,说曹铮在邺城大牢里等他来救。”
透过狭窄的铁栏杆,曹铮把银子放在狱卒的掌心里,友好而真诚。
不料狱卒丝毫不为钱财所动,手一翻,把银子又翻回曹铮的掌心。
“在满令君手下做事,要讲究纪律。”
‘想行贿,不可以。’
狱卒铁面无私地说。
曹铮眼中光芒黯淡,狱卒不肯收钱,那么这件事就难办了。
他身上除了有一点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拿来交换资源。
不过狱卒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
狱卒判官一样的面孔松懈下来,眉目间多了几分莫测的笑意。
曹铮立刻警惕地后退一步:
“老哥,别这样看我,我不击剑。”
狱卒淡定地一个马步向前:
“曹铮?你就是那个研究出小柴胡汤的曹铮?邺城全大街小巷都在传颂的那个曹铮?”
“是我。”
曹铮横眉冷对地说。
“那我应该谢谢你。”
狱卒抱着刀鞘感叹:“我老娘昨天又犯了头疾,差点过去,吃了两颗小柴胡丸好了。”
哦,原来是患者家属。
曹铮松了一口气:“不客气,令堂健康就好。”
不过这狱卒家里怎么会有小柴胡丸啊?听说曹丕只把小柴胡丸送给了一些有拉拢价值权贵。
想到这里,曹铮猛一个激灵。
难道这狱卒也是官二代一枚?
于是曹铮腼腆地把旧事重提:
“那么帮我通传辛敞的事……”
狱卒拍拍胸脯:
“不就是找辛敞吗?这话我替你传了!”
“对了,既然你是曹铮,那么张仲景你也认识吧。”
“认识的。”
曹铮说。
狱卒点点头:
“张仲景现在正好领着徒弟在府衙后头给满令君的妈煎药,我把他一块叫过来。”
“有老头子在,起码满令君是不会对你用刑的。”
“你等我消息吧。”
狱卒嘱咐了几句,利落地冲出大牢。
……
司空府,小花园,正午时分。
天气晴好。
曹操、曹丕和曹植围着饭桌吃饭。
饭桌上的菜色很丰富,主菜是干烧鲤鱼和炙肘子,酒是凉州的葡萄酒,还有吴中的鹌鹑、庐陵的黄壳蟹、淮阴的蒲菜、白马寺的酸笋,低调中尽显着奢华。
曹操守着满桌子佳肴,没怎么动筷。
他心里想着的是昨天晚上曹铮给他做的白菜和豆腐。
朴实、廉价,但却是世间最美味、品尝过一口就再难以忘怀的东西。
“父亲,吃点菜吧。”
曹丕殷勤地给曹操夹菜,观察着曹操的脸色,曹操似乎心情一般。
于是曹丕想到了用宠物撩拨一下曹操的心情,他转头吩咐身边伺候的仆役:
“去把父亲的那只爱犬抱来。”
仆役应声去了。
没过多久,仆役就去而复返,低声附在曹丕耳朵边说:
“公子,司空的狗被偷了!”
“偷狗?”
“那狗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品种,怎么会有人偷啊?”
曹丕立刻大声地说,感到荒谬。
曹操也好奇把目光投过来,这信息和他知道的不一样,狗明明不是被杨修给抱走了吗?怎么又成了被人偷了。
“说说看,是谁偷了孤的爱犬。”
曹操放下筷子问道。
仆役踟躇地说:“听说是一个略通医道的步卒,他本来是要来府上给司空看病的,谁知道竟趁人不备把狗偷走了……”
仆役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听到‘咚’的一声。
他抬起头,发现曹操把面前的酒樽给撞翻了。
狗……杨修……略通医道的步卒……
这些线索连接在一起,曹操不用深想,就知道杨修在陷害曹铮了。
然后这件事令他惊恐。
“那个步卒现在在哪里?他在司空府上吗?”
曹操的后背惊出一层冷汗,该死的杨修,居然让曹铮跟自己扯上了联系!
难道我曹操的身份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