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渐次通传,是齐凌到了,郑韶手指一动,戴上了被汗液沾湿的白玉环,交叠双手,伏地叩拜。
齐凌没有在她身侧停留,令她免礼之后,便在宫人服侍下更了衣。郑夫人依着陪侍的例,也去侍奉解衣。
这个时节长安正燥热,内殿外头化着一尊雕作蓬莱九洞仙人的冰山,丝丝缕缕的凉气扑入帷幄,内殿里阴凉舒适。即便如此,郑夫人的脸依旧烧红得像在烈日下一样,她伸手替齐凌解衣,动作笨拙生涩,探近的手指都在颤抖。
齐凌展着双臂任人施为,被她生涩的动作扯到了衣襟,轻“嘶”了一声。郑夫人面上腾地烧的更红,外头曹舒急得足背直抓,又不敢说话。
“陛下……妾、第一次……”郑夫人垂下头,几乎要贴到他胸前去,低低的——
“求陛下爱怜妾。”
河东呢喃,娇嗔软语,声音里像揉了一大把和煦春风。直听得人耳朵都酥起来。郑夫人身出名门,却比当日南夫人的柔媚之态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值盛年血气方刚的皇帝听了这话,神色却无什么波动,自行整理好因女子依偎有些凌乱的衣襟:
“朕听闻卿棋艺了得,少年时曾挫河东黄皓老先生,陪朕手谈一局如何?”
郑韶抬起头,神色懵懂:“……嗯?”
……
更漏簌簌而下,清凉殿凉气蓬松,冰雕的蓬莱仙山化了一个角,“叮”的一声,一个仙人手中的酒葫芦彻底化没了,化作凝露,落在金盘中。
灯下齐凌与郑夫人对阵厮杀,手谈了三局。那郑夫人初始时懵懵然,指僵棋慢,又心含畏惧,令君王大肆开阵,纵横厮杀。一局罢,齐凌笑着喝茶,与宫人夸口:“看来朕的棋艺也能赛过河东‘棋仙’黄皓了,世间佳名不过如此。”
郑韶胸中本有不忿,听见这话,激得手指微微颤抖。而后棋势越下越快,攻势越来越凌厉,一通厮杀之后,君王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齐凌笑容收敛,沉思的时间越来越多,下子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曹舒不懂棋,却能察觉到氛围差异,惊诧的目光不时悄悄投向郑夫人。
最终,郑夫人还是连赢了两局。
第三局罢,外头提醒的宫人来报:“时辰到了。”
掖庭夫人侍奉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到点就需要走。
听到那声音,郑韶才如梦初醒,自让她入迷的黑白云阵中抬起头来,撞入齐凌喜怒不惊的眸里,再看自己手指上套的白玉环,棋子哐当落瓮中。
“妾……妾身知罪。”
——
宫漏垂三更,皇帝的行驾穿过廊道,自上而下,停在了椒房殿外。
宫殿的主人已经睡着了,守夜宫女有些期期艾艾打着瞌睡,殿堂里潋滟的光华犹如阖翅栖息的凤鸟,整个殿宇透出安宁平和的气息。
齐凌下辇的时候,面色阴沉,步伐携风。
小黄门惊得满地乱跑,向内通传,然而声音还没传进去多久,齐凌已经迈入了主殿。
鸾刀为这不告而至大惊失色,匆忙出来迎接,告知朱晏亭已经卸下,正要去唤醒她,却被齐凌制止了。
他阻止鸾刀以后,看着朱晏亭设在偏殿里的案牍,陷入沉思。
上头堆着如山高的文书,被整齐的码放起来,执起翻看两卷,巨至大节典礼,靡至宫人衣衫,都加以玉藻台的印封,多少都附着簪花小楷批注,文理清晰,字句简白独到。
玉藻台自接受内宫事务以来,未央、明光、建章三宫内务,与府库、少府、建章营、羽林军等冗杂之事,皆从此过。
一月有余,郑太后处处欲拿皇后的短,竟滴水不漏,捉不出丝毫差错来。
曹舒何等乖觉样人,见此情状,忙顺水推舟:“殿下想必是操持宫务,案牍劳形。”
齐凌握了一卷册子,面色稍缓,颔首:“皇后确是辛苦了。”旋即,他又发现了一丝隐隐的不对劲。
“……今日皇后为何歇得这么早?”
“?”
“清凉殿的彤史不用等她看?”
朱晏亭自组建玉藻台来,一向大小宫务皆要过眼。
“……”
他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了——皇后分明知晓今日不会有彤史,是以放心大胆高卧殿上。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齐凌笑着放下了书卷,严令鸾刀等不得将他今夜到过的消息告诉皇后,未留只言片语,折身而返。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对不起宝宝们,这两天废稿率有点高,改稿的时候又删了一半,依旧短小的一章,找回感觉要点时间,建议大家养肥。
周末继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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