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安晓兰没有一点印象,虽然身上有伤,可是她这一晚却睡得很死,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早已是晴空万里,蓝天白云,那场狂风暴雨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隐隐的,院子里似乎有人声,安晓兰强撑着支起身子,朝床边的窗户往外望去。
原来是大哥和大嫂回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艳丽的老妇人,头上带着一个颜色很浮夸的抹额。
安晓兰的婆婆——陈秋翠应该也是听到了声响,从厨房里快步走了出来。
老大夫妇的一双儿女也随后从厨房跑了出来。
看清了来人后,陈秋翠有些生气的模样冲着大儿子左泽海吼道。“你们怎么才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死在外面了!”
眼见着,大儿媳刘千琴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乐意的神情,但是也没有说话。
看着长辈们好像要吵架的模样,老大夫妇的一双儿女非常有眼色地溜去了厨房,不敢在外面呆着。
“不好乱说话的阿!”带着抹额的老妇人眉眼间带着忌讳的神情,指了指天,说道:“小心应验。到时候啊,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听到这个话,陈秋翠瞪了老妇人一眼。
老妇人的口气稍微缓和了点,继续道:“我们昨天阿也是顶着风冒着雨打算回来的,可是阿,我们遇到鬼打墙,在山里来回的转,就是转不出来,我们也是没办法!”
陈秋翠以为对方是在咒自己死儿子,脸色也变得不乐意了:“什么鬼打墙,从你们村到我们村,只有一条路,要么进,要么出,怎么可能来回绕?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了,可从来没有听说谁遇到了鬼打墙!”
“你当我咒你呢?我刚刚说的可是实话!这十村八乡的,谁不知道我刘婆子的为人?”那个自称刘婆子的接生婆一脸正直,说话嗓门也特别大,仿佛提高了音量,她的光辉事迹就会被世人所知晓了:“你在左家村这么多年了,我的事儿你肯定没有少听说吧?别忘了你最有出息的三儿子,可还是我给接生的呐!救人的事儿,我可从来不敢怠慢的!”
确如这个刘婆子所说,她在这十里八乡确实名声不错,至少在传言里她接生从不胡来,多少个跨进鬼门关的女人都被她拉了回来。
被接生婆这么一说,陈秋翠那些满是责备和不满的话一下子被堵在了嘴里,不好再言语了。
刘婆子见势知道自己得理了,又道:“我去看看你们家三儿媳妇。”
陈秋翠却连忙摇头:“不用了,没什么好看的,已经生了,该来的时候不来,生都生出来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听到说已经生了,一旁的刘千琴赶紧道:“是不是带把儿的?”
一句话就问的陈秋翠一脸的不愉快,脸色陡然冷峻了下来。
看到婆婆是这个脸色,刘千琴立马露出了笑意:“哟,看来老三也没什么福气阿!”
“你可闭嘴吧!我儿子有没有福气,由得你说?”陈秋翠冲着大儿媳妇翻了个白眼,道:“还不去做饭去?一晚上不着家,你的两个种倒是知道一大早来我这里找吃的。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摊上了你们这帮子要债的。”
早已见惯了这种世态的稳婆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转头看了一眼老大,淡淡的说:“不看的话,我可就走了啊,钱是不退的阿,不退的!先收钱,再办事,是我们这行的规矩啊,规矩!”
说完,稳婆提脚要走。
陈秋翠虽然在一边絮叨,但是对于钱,她还是很敏感的,听着已经给了钱,她怒气更甚了,骂架的矛头快速的指向了自己的大儿子左泽海:“事儿都没有办,先把钱给了?你脑子被狗吃了?”
“……”左泽海一脸无奈。
“叫头猪去办事,都比你们两口子办的好!”陈秋翠夹枪带棒、指桑骂槐地又把大儿媳妇一并骂了。
一直在厨房的老二左泽文实在听不惯老母亲一副泼妇模样的谩骂,终于从厨房走了出来:“既然都给了钱了,你让她看一眼就是了。别在这里骂了,回头又传的十里八乡都知道我们家这点事儿了,到时候老三回来,传到老三耳朵里,我看你怎么办!”
一说到老三,陈秋翠立马闭上了嘴,只是一双眼睛不饶人,恶狠狠的瞪了老大两口子一眼,佝偻着身子往厨房去了。
听到对话的安晓兰看到来人要进来,忙躺回了床上。
不一会儿,稳婆刘婆子就跟在老二的身后进了屋,然后直奔着床边看了看孩子,满脸谄媚的笑容:“恭喜恭喜阿,生了个健健康康的闺女!”
刘婆子冲着老二道:“你先出去吧!”
老二倒是没有多话,立马转身出了门。
“谢谢!”安晓兰身体还是虚弱,脸色依然不好,又一次强支着想起身。
“别起别起,看你这脸色不太好阿,我看看你的伤。”说着,刘婆子毫不顾忌的撩开了被子,看了一眼眉头就蹙了起来,说:“这撕裂的挺严重的阿,看这颜色是感染了阿,感染了,我就算给你缝了伤口,也没有好药给你消炎,得进医院阿,得进医院!别耽误了。”
“没有别的办法吗?”安晓兰看了一眼身边的孩子,满脸的犹豫道。
刘婆子摇了摇头:“接生没有做好,你这个撕裂整个都扯开了,而且后来也没有处理好,明显已经感染了,太严重了。必须去阿,必须去!”
听到这个话,安晓兰皱起了眉头。
看到安晓兰的神情,刘婆子立马读懂了她的顾忌,起身,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这都是女人的命!哎!”
刘婆子顺手将被子给拉好,告辞了:“赶紧想办法去医院吧,我就先回去了阿!”
看着刘婆子离开的背影,安晓兰眉头轻蹙,脸上露出些许苦笑。
“别担心,我带你去医院!”说话的是老二左泽文:“你别管妈。她没见识,吃了早饭,我跟老大抬你去医院。”
话音未落,大嫂刘千琴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连忙道:“我们家左老大可不抬!老二,你也别抬,你还没结婚呢,抬这种刚生了孩子的月婆子,你这辈子都没运气!”
左泽文听到这个话,眉头瞬间便蹙了起来,刚毅的脸上露出嗤之以鼻的不屑:“我不信这些!”
“你可别不信!”大儿媳妇刘千琴冷笑道:“从刘家洞到咱们左家村,那条路我跟老大也是走了千八百次了,偏偏昨天遇到鬼打墙,还不知道是不是生下来一个克全家的种呢!”
没想到一个当嫂嫂的这么说自己,安晓兰的火气蹭的一下冒了上来。正想反驳,左泽文倒是先开口说话了,语气也很不好:“这是你一个当嫂嫂该说的话吗?自己也是当了妈的人,也是生了个女娃的女人,说出这种话。我都替你感到脸红!”
“我只是实话实说!”刘千琴看了一眼床上的安晓兰,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继续道:“刘婆子昨天可是这么告诉我们的,说是七月半生的娃阴气重,搞得不好就克全家!”
左泽文冲着刘千琴吼道:“你们不愿意抬就算了,大不了我自己背着弟媳妇去,我就祝愿大哥大嫂长命百岁,大富大贵!用老三钱的时候,也没听你说克你全家!用到老三媳妇的时候,一口一个弟妹叫的亲热的很,看人家生了女娃,就这么落井下石了。我呸!你臊不臊的慌?”
没想到左泽文火气这么大,刘千琴被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想要反驳两句,看到安晓兰的脸色也不太好,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冷哼了一声,没好脸色地转身冲出门了。
安晓兰满眼的怒火,因为火气,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左泽文见状连忙安慰:“弟妹,你就是太和气了,像她那种人,不用给她留情面,撕破脸就撕破脸,你又不靠她过日子。你也别生气了,为了那种人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一旁早已睡醒的杉杉那双黑色的双眸直直的看着门外离去的背影,仿佛听懂了这番话似的,沉静的双眸里,流露出了浓重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