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左安一时间没有明白青梧的意思。
“一个能够正常生活的人,再也不用接触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不用再接触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只过你自己的小日子。”青梧伸手摸了摸左安的头:“和温言一起,过属于你们自己的小日子。你也不用再纠结他会发现你的异常。我只要从你的身体里离开了,你的新生活就开始了。”
“……”
“所以,杉杉,你其实不用考虑我,对我来说,一百年,一千年,不过转瞬之间,可是,你只有这么一生,或者说,你跟温言或许只有这么一生,你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方式,这个才是更重要的事情。”青梧继续摩挲着左安的头发,“你总是为我考虑,为被人考虑,也真的是该好好考虑自己了。”
“……”左安是真的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老实说,这个境况是左安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甚至,左安都已经接受了青梧永远在自己生命中这件事了。
可是,青梧这么一讲,左安的心下确实也犹豫了:是阿,我还有温言呢!
“如果,你离开了我。那我算是入道了吗?我感属也成功了阿?我能回去我老家吗?”左安眉头浅浅地蹙着,问道。
“你如果想回去,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我认为,那个高阶的结界应该拦不住我!”青梧这个话说得极其地有底气!
“……”左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们先回家吧!”
未等青梧点头,左安便睁开了眼眸,轻身从枝头跃下,一路狂奔回家。
路上,左安的真是感觉千头万绪,满脑子如浆糊一般。
其实,她早就违背了自己的初心了,甚至是无数次地在改变自己的初心。
想当初,她只是想要温言身体健康。
如今,温言的身体状况依然趋于稳定了,尤其在最近青梧的修炼进度越来越好,温言的状态也越来越好,有时候左安甚至都看不到小蛇中存储的能量发生改变,这也就说明一件事:温言的身体在恢复到某个阶段之后,他就不需要青梧的反哺了。
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要更多的东西了呢?
那么,自己真的可以自私一点吗?
胡思乱想间,左安回到了家。
已经后半夜了,家里很安静,映衬着外面的灯光,屋里倒是凸显这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只是这种静谧在左安看来并没有太多安宁。
她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沙发上赖了一下之后,她便从自己的阳台之上穿到了温言的房间。
温言此刻已经睡着了。
左安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悠长且均匀的呼吸声。
她想也没有多想,直接钻到了床上,躺在了温言的身旁,然后伸手搂住了温言的腰。
温言的睡眠很浅,被她那么一抱,他很快就醒了。
“怎么啦?”温言声音很氤氲,对于左安忽然的到来,他似乎是没有半点意外的,自然地伸手为她拢了拢被子,任由她睡在了自己身旁。
一系列动作无比娴熟,由此可见,左安没事往他身边粘早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儿了。
“没事,做噩梦了!”左安闭着眼睛,浅声道。
“唔!”温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睡吧,有我在呢!”
“……”左安腻腻歪歪,躺在他的脖颈处。
感受着她轻轻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撩拨在他的脖颈处,温言什么话也没再多说,伸手摩挲着她的背,似乎想让她快些安然入眠。
窗外,不时有车辆驶过,轰鸣声隐隐响起。
昏黄的灯光转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了床沿边。
房间里,是那么的安然和宁静。
“言哥哥……”
“嗯?”
“你说,人在什么时候可以自私一些啊?”左安的声音很轻,很浅。
“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自私一些!”温言的声音很柔,很暖:“为什么一定要为别人着想呢?”
“如果是涉及到人的灵魂呢?”
“灵魂?”温言听到左安这么一问,他心下便了然了:她是在纠结段家那五十五个魂魄的事情。虽然温言一时间没有弄明白左安为什么会忽然得知了这个消息,但是大概率的猜测下,应该是莫念告诉了她。
“灵魂有什么重要的?”温言的话轻轻巧巧:“多少人活着都没有灵魂。”
“……”左安猛然睁眼,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脖颈。
“自己的灵魂都没法全然顾及,干嘛还去顾及别人的灵魂?”温言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左安的后背。
听到这里,左安忽然觉得是这个道理。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有多少人是没有灵魂的阿?!
所以,我干嘛去顾及那么多呢?
我自己要救赎自己的灵魂阿?!
我还有家人,我还有温言!!
我想要过正常人的日子!!!
“好像,有点道理呢!”左安又缓缓闭上了眼眸,伸手将温言搂得更紧了。
温言微微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
“嗯!”左安点了点头,打定了注意:催胎药,她会直接给玄竹的。
然后,以后,为自己的人生做打算。
莫念,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一个如意算盘会打成这么一副模样。
支离破碎!
走向了一个完全跟他料想相反的方向。
而左安,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也在一步一步走入深渊。
翎梧阙。
赢深又遣人去送了请安帖。
然而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依然见不到人。
然后,赢深发现雷霆和万钧两人都各自有事,他们两个人全都留在九天之上。
于是,赢深对于君墨在闭关这件事更是深信不疑了,甚至比听说了他出席了妘氏家宴而更觉有说服力。
这么一来,赢深心里的那个大石头,也渐渐落了地。
只要不是君墨在玄竹的背后,那么玄竹身后是别的任何人,赢深都不觉担忧。
这边的事情落听,赢深就打算再入世了,虽然知道有玄竹守着青梧,但是赢深还是非常不放心的。就是回来灵界这么一会儿,他的心里也一直是七上八下的,时时刻刻地忧心着。
苏浅回到学校的时候,正巧是左安拿到催胎药的第二天。
虽然左安心里昨晚已经打定了主意,但是她的心底还是很纠结的,尤其是她看到学校里那么多活蹦乱跳的同学,她就会想:那五十五个灵魂也可以成为这样鲜活的生命阿!他们也有权利书写属于自己的人生。
如果。一旦将他们吸纳了,那么他们便永远消失在这大千之中了!!
这比死亡更可怕!!
死亡,至少还有轮回,至少还有来世。
而他们,将魂飞魄散,永不复存在!!!
而且,这个选择还牵扯着自己的感情。
左安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处理过感情的问题,她甚至不知道之后该怎么面对莫念了,仿佛自己背叛了他似的。
这一切,都如梦魇一般缠绕在左安的周围。
她不想去想,却又忍不住时时刻刻去想!
明明强迫着自己转移了注意力,可是不经意间,那些破碎的想法又专了出来,左安甚至都觉得,是那些魂魄的力量,他们感知到了自己将要消灭他们的想法,如今,在费力的反抗,想要为自己寻得一点生机。
左安不断地在挣扎着!
苏浅好久没有见到左安了,这刚来上课,他就发现了左安的情绪有些异常。
还别说,苏浅没有什么大的优点,但是他看人的情绪是很准确的。
他看着左安虽然还是笑嘻嘻的,整个人仿佛笑的没心没肺,但是她的眸色里没有了平日里那混世魔王的架势,整个人居然显得很宁静,苏浅便认定左安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趁着上课的功夫,苏浅悄悄地写了张字条,递给了她:需要我为女王效劳吗?
左安看了一眼字条,嘴微微一撇:字还写得挺好。
但是,她只是感慨了一下,并没有把这个字条当回事,直接揉成团,趁着老师不注意,扔进了前面的垃圾桶里。
弧线非常优美,准头非常到位。
她这个举动惹得苏浅微微一笑。
苏浅那可是锲而不舍的性格,看左安扔了纸条之后,他又慢条斯理地重新写了一张: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我这白捡的便宜,你可以随意用的。
左安眉头微蹙,打开纸条,看了之后,略微有些不耐烦,拿起笔随意潦草地写了一句:你帮不了我!也用不着你帮!
然后两个人便开始长达一节课的你来我往
——我觉得我怎么着也算是你的同盟了吧?之前老七老八的事儿我也帮你搭了把手,你把事情讲给我听听,至少是可以的吧?不至于这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翻脸无情吧??咱们至少是有点革命友谊的吧?
左安看着他这一串词语,眉头不自觉就拢了起来,耳边仿佛能听到苏浅一贯说话的口气,他那张阳光灿烂帅气的脸庞,为什么会有一张这么碎,这么贫的嘴呢?
微微摇头,左安给他回了个字条:
——之前的事儿,我找时间好好感谢一下你,其他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苏浅坚持不懈地问道:
——你确定?如果是那边的事儿,我能帮忙的哦!我的实力,绝对超乎你想象!!
其实,那一瞬间,左安是有些心动了。
她有一点想要让这件事以一个简单的方式结束。希望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选择,希望那五十五条命跟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她甚至希望,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儿!!
可是。
她不知道苏浅跟青梧到底是什么关系。而且他也不会告诉自己他跟青梧的关系。
所以,没有什么可交流的。
左安索性回了一句,想要直接让他闭嘴:你跟青梧什么关系?
这么一句话,这个天就彻底聊死了。
苏浅拿着纸条,愣了愣之后,好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咱们可以聊的有很多,为什么非要在这件事上纠结?你就算不信我,你也应该信玄竹!
——我谁也不想相信!
——唷!这口气,难道是段家的事情让你觉得郁闷了?连玄竹你也不相信了?
这其实苏浅的猜测。
他刚刚回来,对于前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他其实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段家的事情,绝对是一个隐患。
自从段家换得了那只鸟,苏浅就知道段家是绝对会好好利用起来的。
而玄竹也定然会盯死那边的状况。
姣巫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这么极品的灵鸟,定然要好好地用,完美地用,尤其是她现在到了进修的关键时刻,这只鸟简直来得太及时了。
一边是必然要用鸟儿得婴孩,一边是必然为青梧争夺魂魄淬炼修为。
左安如此的重情重义,玄竹绝对不会让左安过多参与。
但是,又碍于左安知道了段家的事情,那么玄竹肯定只会象征性地告知她一些东西,只为让她安心。
如今,左安不信任玄竹了,那只能说明东窗事发了呀!
看来,自己不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情呢!
只是,苏浅有些纳闷,以玄竹的能力,为什么会让这个事东窗事发呢?
这么想着,苏浅啧啧摇头。
为着乘胜追击,苏浅又写了张条儿扔过去:“你有选择权了,很好阿!该开心不是?反正,对于玄竹,信任不信任也没太所谓了,你跟她很快就可以没有交集了。”
左安捏着这张纸条,眉头浅浅地蹙着,手指指节也渐渐泛白,嘴角挂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被苏浅这么一劝,左安的心底不知为何,升腾出了一种极致的失落感。
她身边所有的人似乎都跟她失去了联系:玄竹也好,青梧也好,苏浅也罢,甚至是莫念,他们似乎都是因为青梧才聚集到了她的身边,似乎没有一个人是真真属于自己的朋友。
那一刻,左安的忽然倍感孤单!!
甚至在那一个瞬间,左安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白过了。
折腾了这么久,那些人以为是朋友的人都将离自己远去,自己付出的一切最终都是泡影。
她的身边,到头来其实只剩下温言一个人。
也是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心底升腾出了一种强大的力量。
她想要做自己!!
不再为别人而活了!!
随着这个主意一打定,她的眸底忽然充满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