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左安开门的人是温言的母亲。
“你好……”温言的母亲脸上是柔风一般的笑,眸光中有些疑惑:“你是?”
左安却没有搭理她,而是冲着屋里喊了一声:“哥哥!”
温言听到声音,很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左安的那一刻,冁然而笑:“过来了?吃早饭了么?”
没等温言的母亲让门,左安便自己挤了进来,没有丝毫地见外,仿佛是回自己家一般。“我已经吃过了!跟爸妈在家吃的油条豆浆。”
才进门,左安就扬了扬手里的灌汤包,冲着温言说:“我给你买了小灌汤包!”
“要是盼着你给我送早点,我早饿死了,留着你中午吃吧!”温言故意没好气地说。
“我这么早,你还嫌弃我晚!?”左安翻了个白眼,顺手将小笼包放在了客厅的桌上。
温言伸手牵过左安,指了指门口站着的母亲:“对了,她就是我妈,叫文毓。”
虽然出门时已经被叮嘱过不能没有礼貌、虽然眼前的那个女人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讨人厌,但是左安就是不想理她,不想给她好脸色,于是极其敷衍的哦了一声,然后问道:“叔叔呢?”
温言似乎对于左安的没礼貌一点也不在意,回答道:“他一大早出门了,应该是去跑步了吧!”
“噢!对了,我有事要跟你说。”左安握着温言的手轻轻地用了点力。
温言心领神会:“那进屋吧!”
文毓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手牵手的进了屋,哑然失笑。
左安一进房门,就先立着耳朵听了听门外的动静,没有发现任何靠近的脚步声,才松开了温言的手,双瞳剪水,清透透地望着他,眸底是丝毫没有隐藏的担忧:“你怎么样?”
看着她这么紧张的神情,他瞬间笑容绽放,“我挺好的呀!”
“那个……”左安转身,指了指门外:“我以为她让你不开心了!”
“她还不是一个能够影响我心情的人。”温言双目如潭,言语淡然。
“……”左安直勾勾地望着他,好像是有些怀疑他说话的真假,“那她这突然出现是什么意思?”
“解释当年的无可奈何!”温言走到阳台,将门关上,又将屋里的空调打开:“想喝点什么?”
“可乐!”左安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沙发上,满脸鄙夷:“什么叫无可奈何?切……能给我说说么,我想听听她找的什么烂借口?”
“喝这个!”温言将自己之前才热好的牛奶递给了左安,然后挨着她坐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母家祖辈都是发丘人?”
“盗墓?”左安摇头,满眼诧异:“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阿!”
“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
温言向来是不怎么提母亲的事,左安也从来没有多问的,所以,盗墓人这件事对左安来说还真是一个新闻。
“然后呢?”这难道跟他母亲抛弃他有关?左安好奇心乍起。
“我祖籍雒都。雒都文氏祖祖辈辈都是掘坟人,虽不似官方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和卸岭力士那么扬名四海,但是在雒都那一带,都听说过‘文寻古藏’,名字很高雅,事实上干的就是掘墓盗坟的活儿。我姥爷学艺精湛,很多人寻了多年也找不到的、跟着人去了的古物件儿,他一接案,总能摸着头发丝儿似的线索,把东西给找出来。渐渐地,就会有很多人便慕名而去。掘了那么多年的坟,总算掘出了点名声,往来的朋友一多,我姥爷在暗道上也成了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直到我母亲出生,我姥爷才金盆洗手了。”
左安喝了一口热牛奶压惊,她从没想过温言居然有一个这样的家庭背景。
一直在闷头修炼的青梧也产生了兴趣,暗自忖度:难怪他手里会有敛阴铃和精榕玉!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故事呢!
“说到这个,我还得先说说我舅舅。我母亲上面还有个哥哥,听说他骨骼惊奇,天赋惊人,对于发丘一事可以说是无师自通,小小年纪就能精准判墓。我姥爷爱之如宝,可是,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得了一个怪病,突然就夭折了!也就是因为他夭折了,后来才有了我母亲。而且阿,他们同名,都叫文毓,有意思吧?”
左安眉头一紧:“同音字?这有什么特别的?有些家里人觉得这么取名亲切阿!”
“不,不是音同,是字同,就是同一个名字。”温言侧头看向阳台外面,眸光变得深远:“那其实是一种招魂仪式,我姥爷是想把我舅舅给召回去的,用了什么手段我不知道,反正最后没有成功。我舅舅没给召回去,反而生出了我母亲。在我母亲出生后,他就金盆洗手了!”
左安听到这个说法,心下有些没底,偷偷问青梧:“真能有这样的术法?死人还能召回来?”
“还魂术法无奇不有,召亡魂再生,应该是能实现的。看来,金盆洗手是有原因的,毕竟法不行于人则秧其身,术法不当极容易被反噬。既然没有成功,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青梧轻言细语。
得到这个回答,左安眉头轻蹙,心中冒出了一个不好的想法:“所以,温言的身体才这么糟糕的吗?有可能反噬到他身上么?”
好像是感应到了左安所想,温言忽然回头,浅笑:“我妈堂堂一个大学生,考古系的高材生,居然信什么阴德报应,认为我生病是家族之前造的孽,认为她离我远远的,我就能好了!”
“……”
温言冷笑出声:“这个借口,你觉得怎么样?”
左安终于从温言的话语中找到了丝丝缕缕的情绪:他,对于母亲当年的离开耿耿于怀!
“……”左安一时无言。
“我真想问问她,既然她离我远远的,我才能好好活着,她现在回来干嘛?”温言脸上笑容更甚:“盼着我死吧?”
“别瞎说!”左安急忙道:“她要是敢抱这个想法,我第一个不会放过她!我才不管她是不是你母亲呢!任何人也不能伤害你!”
“傻瓜!听不出来我是在说她的借口烂么?”看着左安一脸着急的模样,温言脸上的笑容变得柔和多情起来,伸手摸了摸左安的头。
“额!”左安被温言灿然的笑容晃得有些眼花,想到自己明天就要跟着爸妈回老家了,在温言人生中这么不开心的时候,却不能陪在他身旁,顿时心情变得低落了起来,低声自言自语:“哎!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我妈要带我回老家呢?真的是…!”
“回老家?”温言敏捷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眉眼间似乎有些意外。
“是阿,说什么给奶奶过七十大寿!”左安垂头丧气,叹了口气,抬眸看着温言,噘嘴:“我想陪着你,哪儿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