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前一句是对温翡池指令的无限服从,那么,后一句就是她的程序教会她的,对心上人应有的坦诚。
傅云沂就是她程序里的心上人。
“老师,不是语言库的问题,a02说话时各项数值正常。”
看到老师始终平静的神情上终于变成错愕,江黯心里泛起幸灾乐祸的快感,但他还是镇定地观察着各项数值面板,凤眸微扬。
要说a02是令人骄傲、绝对理性忠心耿耿的一条狗,那现在温翡池现在就像个被狗猝不及防反咬一口的主人。
毕竟,一天前a02还是个只围着温翡池转,依恋地喊他“老师”的独家作品。
现在他却要跟人共享这个有着晚晚容貌的作品。
“我知道。”
温翡池单手捧着笔记本,只是静静地看向屏幕。
只要a02在关键时候全权服从他,其实其他的都无关痛痒。
他得习惯,并且去思考应急措施。
比如如果傅云沂不信,然后反复询问a02,亦或是他震怒,当场验证或者直接将宋知绵送走,倒时候实验室是否还能送去一个一样的三代机器,且不引起傅云沂的怀疑。
“所以说,你其实是个仿真机器?”
傅云沂的反应远出两人意料的淡定。
他大概花了两分钟的时间来思考宋知绵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如同思考案情一样眯起眼,手下意识去裤兜摸烟盒。
但事实很好理解,也完美解释了他之前的怀疑。
所以在手垂下去的时候,傅云沂就已经反应过来,并且精准地再次抚上宋知绵的后颈。
正中央,是她存储芯片的地方。
那一块跟正常人的肌肤触感摸起来不一样,不管是硬度还是温度。
傅云沂的公司就在研究人机结合项目,所以对这还算轻车熟路。
这几年,有不少人想试了各种敲门砖来跟他合作,许多‘偶遇’的许多女孩长相眉眼气质谈吐或多或少跟她相像,但那终究是皮肉的相似。
傅云沂下意识嗤笑了一声,站直身体。
“一个机器,也配定制成她的样子?”
他的嗓音听起来醇厚低沉,仿佛在陈述事实,但话里又确确实实是在嘲讽。
宋知绵听到后,并没有如他料想中恼怒,而是轻咬下唇,没有吭声。
她的眼眶有些泛红,却并没有落泪。
傅云沂眉心微拧了一下,很快回复如常,拷问般地俯视她:“谁把你送来的?”
宋知绵在他如炬的视线里陷入迷茫,歪头思索着这个问题。
然后,她启唇轻声道:“我喜欢你,所以主动来找你了。”
她的声音柔软,甚至连目光都清澈真挚。
傅云沂微怔了一下,差点想起高中夜晚,宋晚晚主动跟他表白的时候她的目光也是这么纯粹,纯粹得让人心动。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脸色微沉,“定制机器就是连台词都定制好的模板?”
“这是我想跟你说的话,不是定制台词。”宋知绵认真道。
傅云沂冷嗤一声,正要开口反驳,却被温热的指尖轻轻摁了一下唇。
她望向他,“你将要说的话,宋晚晚不会想听的。”
连音色都一模一样。
傅云沂皱了皱眉,错开她的碰触。
他周身泛起冰冷的抗拒,怒气却渐渐淡去,最后,他冷冷地瞥了宋知绵一眼,转身出去。
随着房门被关上,宋知绵耳畔传来系统惊讶的叫声,【傅云沂怎么这么听话?】
“他只是发不了脾气。”
宋知绵微微叹气,脸上的温柔荡然无存。
她带着笑意轻声道:“毕竟,对着宋晚晚的脸发脾气,有点挑战他的痴情呢。”
*
窗外雨势渐大,傅云沂走出去时,管家正拎着一个袋子等在门口,袋子里是女孩换下来的湿衣裙和一把备用雨伞。
眼前的景象提醒着他,十几分钟前他来这个房间只是想把女孩驱逐出去。
管家见他关上了门,把袋子递给旁边的女佣,“拿去扔了吧。”他跟上傅云沂的步伐,温声道:“少爷,这个房间今后就给宋小姐住吗?”
傅云沂微微颔首,并未做声。
“是啊,今天都这么晚了,宋小姐出去一个人住也不安全。”
身后传来管家低低的感叹声,“明天让她们再买点生活用品过来吧。”
傅云沂步履未停,进入房门前,扭头朝管家沉声道:“她不是宋晚晚,不用对她太费心,我不会让她住太久。”
说完他去书房忙完今天剩余的公务,去浴室冲了个澡。
回卧室时,窗外突然天光大亮,灰蒙蒙的云层劈下来一道闪电。
傅云沂坐回床沿,在手机里翻找出一通号码拨过去。
手边电话很快被接通。
“傅总?您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对面似乎正靠坐起来,不满道,“你影响我睡美容觉了。”
傅云沂用一句话把机器人的事简要概括了一遍,而后淡淡道:“行,你睡吧,不打扰了。”
“别别别,我醒了,我现在亢奋得很!”
对面大叫一声,“你的意思是对方已经研究出跟人一模一样的仿真机器人?还是有感情有思维那种?”
“看上去是。”傅云沂惜字如金。
“天啊,这不就是绝佳的样本吗?那我手里头联系的几个科研团队可以先缓缓了,我早就不想跟他们那些虚与委蛇的人打交道了。你明天把机器带到公司来,我要亲自研究研究。”
傅云沂淡淡“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对了。”挂断电话前,那人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东西,提醒道,“照刚才的说法,这个机器人只有对程序里喜欢的人是绝对信任的,所以我们想深入研究的话,或许需要傅总您充当一下诱饵,让她乖乖听话。”
“深入?”傅云沂不解。
“就跟人做个开颅剖腹手术差不多,研究下内部构成。”赵医生理所当然道,“在这之前,我需要提醒您,机器能捕捉到人的微表情来获取信息。”
“希望您这个诱饵装得像一点。”
傅云沂关台灯的手顿了顿,很快,他沉声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