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姐……你,没睡啊?”
房门被缓缓打开,去而复返的林飞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跪坐在窗边,哭得不能自已的高木子。
下一秒,反应过来高木子这是想要做什么的林飞疯了一样冲过去抱住蜷缩成一团的高木子,用力的、死死地抱住:
“不,不可以。我再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跳下去,再也不会任由你从眼前消失。木子姐,别怕,我会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是说,要陪着我一起好好在这世上活下去吗?就让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努力的活着。一起,努力的,好好的活着。好不好?好不好?”
抱着自己的双臂纤细却分外有力,一滴一滴滚烫的泪珠噼里啪啦砸进衣领,带起皮肤一阵微微灼烧的痛楚。
感受着身后狂跳不止的心跳,高木子死死咬着唇,只觉得眼下的一切,荒唐的极致可笑,却又可笑的极其可悲。
’分明,分明想要的似乎什么都有了。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都拥有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却还是那么悲伤?却还是,那么,那么活不知味,生无可乐?高木子,你还想要什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愿走出来?’
一面是深深的厌倦,一面却又是迫切的渴望。她不明白,这两种极端的情绪,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脑海里?只是心里那根绷的死死的弦无声的拉扯着,撕扯着。
高木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恨极了此刻这个只能无助哭泣的自己,厌恶极了这种无能为力的虚无感。可除了无助的哭泣,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
她甚至不明白,到底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是什么?就只是无能的躲在一个卑微的角落里,无声的嘶喊,绝望的挣扎吗?这样的人生,到底活来还有什么意义?又有多少继续维系的必要?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即便如此,还是,还是卑微的不愿放弃?还是,卑微的想要存活,想要留下,想要,渴求那一点不知所谓的希望和未来?
未来?能有什么所谓的未来?这样无能的自己,还能有什么所谓的未来?除了给周围的人带去悲伤和不幸,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这样的自己,凭什么活着?有什么资格,继续活着?
一瞬间,灵魂好像是自动离体了一般,虚虚的从身体里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那个哭得浑身颤抖到不能自已的女人。那个,不知道此刻到底是悲伤,还是愤怒的女人。
高木子突然有些恍惚,她不明白,那个哭得浑身都在颤抖的女人,为什么会那么难过?为什么,会有那么浓烈的情绪?
一面是火,一面又是冰。高木子在这左右撕扯的情绪里不停地摇摆来回,直到意识昏沉,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茫茫然醒来,身体没了先前无力的沉重和莫名的刺痛,高木子看着白茫茫四周,心里却并没有多少的情绪。
眨了眨眼,看着白茫茫什么也看不清的四周,高木子分不清心里那突然窜过的情绪究竟是喜还是伤。
“傻子,又想把自己封起来?”
熟悉的声音甫一响起,那熟悉的身影便已然出现在了眼前。
睫毛微颤,高木子从初初睁眼看清这里的刹那,就差不多隐约料到了即将见到的’人’可能是谁。可当真面对那个自己一直疑惑真实存在与否的’存在’时,一时间却又开始迟疑和不信了。
“师父?”
“傻子,要你直面内心,却不是要你彻底否定你自己,再次封闭自己一回。”
脑袋上重重挨了一记脑袋墩儿,熟悉的痛感,让原本迟疑不定的高木子瞬间红了眼眶。却不是因为疼的。
一直飘飘忽忽没着没落的心,突然之间一下子有了着落。稳稳的踏实感,让高木子心头竖起的冰墙一下子分崩离析。下巴不自觉的颤抖着,高木子像个受了极大委屈极欲找大人告状的孩子:
“师父~~我现在,到底是在做梦,还是您真的来找我了呀?呜呜呜~~您怎么,您怎么才来呀……我还以为,梦醒了,我再也见不到您了……”
说着,高木子抱着自家师父的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好不伤心。
“傻子,终于愿意哭出声来了!”
幽幽传来一声长叹,头顶熟悉的轻抚是真的,毛茸茸的触感是真的,结实温暖的怀抱也是真的。高木子用力往自己师父的怀里挤了挤,像是受到了鼓励,闭上眼睛,开始越发用力的嚎了起来:
“呜呜~~师父,许天经,许天经不见了~~他就在徒儿的眼前,慢慢的消失不见了~~徒儿怎么找他,怎么喊他,他都没有出现。徒儿醒了之后,张鹤炎出现了,林有为也出现了,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出现。徒儿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些沤在心里那块沼泽地里流脓发臭的绝望无助,似也随着那高声的嚎啕大哭,一点点被嘶吼声带了出来。
“哎,老规矩,眼泪可以,鼻涕绝对不行啊!你要是敢把鼻涕弄我身上,我非把你再扔那无底洞里去一次不可。”
威胁归威胁,孙悟空还是认命的搂着这个没出息的傻徒弟,任由她继续抱着自己哭个不停。
直到她哭累了,这才赶紧后退一步,有些嫌恶的看了眼身上被濡湿了一大片的衣衫,随即一个响指,身上的衣服瞬间便换成了另外一套。
“啧啧啧,师哥,你这师父当得,着实不赖。不仅要救她性命,度她死劫,还得充当她的树洞和人形抱枕。啊,还顺便要替她当一回红娘。啧啧啧,丫头,你可知你师父替你操碎了多少的心啊!”
说话间,摇着折扇骚气出场的,虽又换了张脸却并未换了那动作的猪八戒摇着折扇摇头晃脑的也出现在了眼前。
“师,师叔~~师父!”
高木子的第一声称呼是平述,第二声喊自家师父,则是感叹。
“嘿,臭丫头,为什么你只知道感谢你师父,却不知道感谢你师叔?”
额头被折扇毫不留情的敲了一下,高木子揉了揉吃痛的额头,眼里灰沉沉的灰暗里,终于点亮起了一丝光亮来。
“师叔,我这脑袋还疼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