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燕菩是怎么和时间审计部的人说的, 他们在惊讶过后还是忍痛接受了路平沙已经变成了九星领主的事实。
他们也想要追问老大，路平沙还能不能回来，但当他们看见燕菩脸上的忧郁之色的时候, 还是将没能问出口的话语给吞了下去。
如果真的能够让他们熟悉的那个路平沙回来，老大怎么可能不会亲自动手呢？
正因为做不到, 所以老大才不说。
他们当玩家的，应该早就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人死亡的事情了才对。只是这个时候, 他们却无法对人说, 宁愿路平沙死了, 也不希望另一个人顶着路平沙的身份在外面自由活动。
秘书小李说, 燕菩这一周每天都在主动加班，甚至也没有再去买过任何零食, 状态让人很担心。
可是, 没有人敢去劝。
除了叹息之外，他们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能做了。
九星领主没有住进路平沙的那个小窝里，而是直接进入了游戏大厅。
在通关【旅途】之后, 他已经得到了各种各样的奖励, 其中还有通关后的终极大礼包——一张领主聚会的邀请函。
若非九星领主在这个时候觉醒，路平沙本应该带着这张邀请函前往领主聚会，从而发现到和自己身世有关的记忆的。可惜的是，这个过程被大幅度提前，九星领主提前就醒来了。
这样的请帖, 燕菩也同样有一张。
“这个聚会，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九星领主看向燕菩, 虽然看似询问，实际已经代替燕菩做出了决定，“我们九个领主都会到达的。我那么长时间不出现, 也该去见见我的老朋友们了。毕竟事关黑白副本，我们也得提前达成统一意见才是。”
燕菩继续批示自己的文件，一个眼神都欠奉，没有给九星领主一个多余的目光。
九星领主也不在意。
他权当燕菩默认就是了。
虽然说燕菩是他选中的契约者，但也只是他计划的一环而已。如今他已经回归，燕菩对他什么态度他也不是很在意，只要不来坏他的事情就好了。
“你以前问过我，为什么十二星领主，只到我就截止了。”九星领主懒洋洋的自说自话，“以前我懒得回答你，但如今我闲着也是无聊，不如和你说说。”
燕菩批阅文件的手稍稍顿了顿，不免朝着九星领主那边看去。
九星领主注意到了燕菩的小动作，也略微有些开心，“十星、十一星、十二星领主原本也是在的，只是他们和我选择了不一样的路而已。”
“什么路？”燕菩有些不解。时间领主已经是不死之身，这个世界上能够威胁到他们的东西实在是不多。
“自然妄图脱离时间游戏掌控的路了。”九星领主微微眯起了眼，“你们玩家想要脱离游戏，时间领主自然也有那么几个想要脱离的。如你所见，我们已经这么强了，却还是受到了时间游戏的束缚。若是可以脱离这样的束缚，天大地大，又有哪里是我们去不得的地方？”
越是强大，就越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头上还顶着一个祖宗。
这三位领主已经站在了时间游戏的顶端，自然也为九星领主做出了示范。
也是这三个领主的失败，才让九星领主彻底明白，他们的路是走不通的。
npc的路，只能走到时间领主为止。
想要活出不一样，就要试试从玩家着手。
因此，九星领主才会冒着可能会死亡的危险，选择忘记所有，不带任何一个技能直接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他们是如何失败的？”燕菩想要多知道一些信息。
“嘘，再说下去，时间游戏就要盯上我们了。”九星领主微笑着回答道，“你现在的任务，是和我一起闯过黑级副本才是。你放心，路平沙能够做得到的，我只会做的比他更好。论对副本的熟悉度，没有比时间领主更强。”
燕菩见九星领主毫不避讳的提起路平沙，好不容易被强行压下去的火，似乎又有些被点燃了。
“路平沙，真的回不来了么？”
他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哪怕九星领主口中的答案，他可能并不喜欢。
“我本来就是路平沙，路平沙就是我，哪里有什么回不回来的说法？”九星领主镇定自若的看向燕菩，“就像是年少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又或者是【旅途】里的你，都是不一样的。”
燕菩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只是看着九星领主的眼神里，多了一些说不出来的悲伤。
“……他的朋友有不少，如果朋友们来和你打招呼，你不理他们也可以，不要伤害他们。毕竟，这也是你自己选择交往的朋友。”燕菩重新拿起笔，“抱歉，我还需要工作，您请自便。”
九星领主盯了燕菩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他的办公室。
他决定自己在这个时间审计部里好好转一转。
九星领主并没有和燕菩说实话。
他的确是拥有了这个身体，完全恢复了意识不错，但属于路平沙的记忆，他却没有完全继承到。
他所有的是作为九星领主的记忆，还有部分属于路平沙的记忆。
但这些记忆，零零散散的，很多都连不起来，最多也就继承了三分之一罢了。
这不合理。
莫非是因为自己觉醒的太早，导致自己没能成功将路平沙的一切全部都接受成功么？
还是说，其实他已经拥有了所有的记忆，只是因为魔药的力量不够强，导致他的记忆需要逐步恢复？
不管如何，先逛逛时间审计部，看能不能记起更多的东西是当务之急。
九星领主旁若无人的走在了时间审计部里。
尧舜禹小队的人看见他都是绕道走的，根本不会上前打招呼。
一看到这一位，就会让他们想起路平沙已经回不来的事实，徒惹伤悲而已。可他们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去给路平沙举行葬礼，因为在外人看来，路平沙是成为燕菩之后，第二个通关【旅途】系列副本的厉害玩家。
“路平沙，你也窜的太快了，我还没有摸到玩家排行榜的边呢你就已经升到前五十了。嘿嘿，我又长高了一点，你看？”小刀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用力的拍上了路平沙的肩膀。
以前他踮起脚尖才能做到的事，现在他可以正常的做到了。
原来长得高，看的风景都是不一样的。
小刀得意洋洋的，还是想要来到路平沙跟前炫耀一二。
“路平沙，你怎么不说话，是被我的新样子吓傻了么？”小刀也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被路平沙盯着，他感觉毛毛的呢？
但路平沙不可能会伤害自己啊。
“原来你是吃了进化药剂。”九星领主多看了小刀几眼，算是明白了对方的事情。
“当初不就是你帮忙找到的药剂么？”小刀有些疑惑的看着九星领主，“你是不是脑子不太清楚？是过副本的时候伤到了记忆么？”
九星领主瞥了他一眼，还是没有动手，只是转身离开。
要是以前有人这么和他说话，肯定要被消灭的连渣都没有。但考虑到这个人以前也算是自己的朋友，自己刚才又答应了燕菩，还是算了吧。
“路平沙，路平沙。”小刀想要追上去，但奇怪的是，明明他和路平沙就隔了不到两步路，他已经小跑着，却还是追不上对方，就好像这两步路已是天堑，无论如何也跨不过。
一个转角后，路平沙已经消失不见了。
“路平沙他，是不是出了事啊。”小刀喃喃自语道。
九星领主顺利摆脱了小刀，没过多久又被人拦下了。
“路老师，我这边接了个广告，广告商希望是双人的，广告费八位数。我觉得这个广告商品牌不错，名声也好，这一次的广告不如您和我一起拍吧。”顾松汝开心的迎了上来，“算是恭贺路老师您顺利通关了。”
这个，也是路平沙的朋友？
九星领主有些狐疑的看了顾松汝一眼，很快就离开了。
接下来，他又遇见了好些个想要迎上来签名的，还有上来打招呼的。
九星领主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返回。
他在没有觉醒之前，怎么可能会交这么多的朋友？就算变成人了，但还是他本身，他的性格应该不至于交这么多的朋友才对。
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九星领主心中疑惑一起，就再也无法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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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败坏了我所有的名声，现在我的朋友和同事们一定都觉得我是被鬼上身了。”路平沙扶额道，“太没礼貌了，人家和他打招呼，他居然一个字都不回！”
路平沙坚决不肯承认这个人会是他。
不，这么没有礼貌的人才不会是他呢。
“你们的确是一体的。”大燕菩跟着路平沙一起看着屏幕，有些好笑的说道，“一定要说的话，类似一体双魂，如今你就在他的意识里，你可以通过他的眼睛看见一切，只是他却暂时不能发现你的存在。等黑级副本一开，你就会被时间游戏分割成另一个个体出现。”
对于时间游戏而言，九星领主是npc，路平沙是玩家。
若是他们彻底融合也就罢了，但若是没有彻底融合，那么就会被时间游戏视作为两个人。
李小萌和她的鬼影和路平沙的情况有些类似，但李小萌完全压制住了鬼影，可路平沙却没有被完全压制住。而且大燕菩开辟出来的这一方空间，也足以让路平沙不被完全融合。
“黑级副本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开的。那些掌握了黑级碎片的国家，一定会借机提出很多要求，想要开启黑级副本，少说也要一两年的时间。其他国家的人也会想要多一点时间去培养厉害的玩家，才能在黑级副本里获得更大的利益。”
路平沙对那些国家的想法摸得很清楚。
所以，他也必须要忍受外面那个九星领主在几年之内都顶着自己的身份出去招摇过市了。
也不知道等到自己回去的时候，又要怎么和别人解释？
路平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回不去的可能，他在这里，大燕菩也在这里，他怎么可能会回不去？！
“我只能在这里继续呆着么？”路平沙忍不住看向旁边的大燕菩，“我就没有别的能够做的事情么？”
“这里是我仿照燕家大宅而创建的。”大燕菩叹气道，“你可以在这里找一些线索。我被时间游戏抹去了所有关于燕家大宅的副本消息，这是我一次又一次的穿越而完善出来的燕家大宅。也许，你也可以在这里面找到一些东西。”
“你没有试着去找过么？”路平沙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我能够造出这个地方已经是时间游戏给予我的恩赐，我不能再去探寻它。就算探寻到了，也很快又会被抹去记忆。”大燕菩摇摇头道，“而你，只是被我暂时拉到这里来的，你本体已经被九星领主占据，时间游戏没有这么快能够找到你。”
“那就不急。”路平沙已经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目前的情况。再怎么怨天尤人也是无用，还不如留着精力，好好的打一个翻身仗。
“我很好奇，你以前遇见到的我，是什么情况？”路平沙看着大燕菩，认真的说道，“我在遇见【全能书】，拿到预言之后，我接受到了一些奇怪的记忆，应该都是属于不同时间线上的我的。而且，【全能书】也和我说，我这一次和它的相遇，提前了好些年。”
以前不明白的事情，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可以让他们全部弄清楚，路平沙当然不会放过。
“【全能书】本身，就是一个时间线交汇而成的东西。”大燕菩缓缓说道，“时间游戏也并非全能，它既然让无数时间线交汇，就自然会诞生出能够记录一切时间线的东西。”
“那最初的【全能书】是怎么来的？”路平沙不免有些好奇。
“我不知道。”大燕菩摇摇头，“我能够知道的事情，对于整个时间游戏而言也只是冰山一角。甚至，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出自我的本心还是出自时间游戏对我的操控。”
越是穿越，越是看见不同的时间线，大燕菩对于时间游戏的认知反而越来越少。
所有的时间线里，时间游戏永远都存在。
能够改变未来的时间线，他一个也没见到。
“目前你所在的时间线，是所有时间线里进程最快的。”大燕菩细细和路平沙说道，“你遇见【全能书】最早，黑级副本开启最早，九星领主觉醒的也最早。同样的，国家体系保存的也最好。甚至，你也是第一个完整保留到现在的路平沙。”
大燕菩对路平沙现在所在的这条时间线给予厚望。
因此，他才会一直反反复复的在给路平沙托梦。
若非如此，恐怕路平沙成为时间游戏玩家的时间还要往后推，他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提前遇见燕菩。
“我以前遇见的你，从来不是在时间审计部里。”大燕菩忍不住笑了笑，“有时候，你是一个独行客，不管谁招揽你你都没有什么想法，一个人孤独的闯时间副本。而我，则是会为了摸清楚你的底细，特意改变样貌开小号去你的副本里观察你，很多时候都会被你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然后被你顺藤摸瓜找上门来。”
“听你的口气，我的性格不是很好。”路平沙眨眨眼道，“不会吧，我应该是个好人。”
“不，你的性格不算好。”大燕菩摇摇头，“如果你不曾加入时间审计部，你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原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亲密的朋友、亲人、爱人，当你不断独自过副本之后，只会将自己封闭的更死。每一个我见到的你，都不是性格和善的。我记得有一次的时间线上，你和我称得上是死敌了。”
“我这么厉害？”路平沙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是不是自己还有什么潜力没有挖掘出来啊。
“也有几次时间线，你趁着教宗消失或者死亡之后，就占据了他的神音教，自立自己为教宗，所有不服从你的，都被你给坑死了。”大燕菩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你整个人似乎充满了对人世间的厌恶，过副本也常常不要命。”
路平沙眨眨眼，有些心虚。
其实他现在也是立日教的教宗来着。
原来自己和神音教是真的关系匪浅啊，不仅仅只有现在。
“可是在【旅途】的副本里，我并没有见到我自己。”路平沙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以前燕菩也问过我这一点，为什么我从来就没有见到过另一个自己。”
“【旅途】副本本就是从黑级副本里剔除的，它本身还带着黑级副本的一些规则，我没有办法去过多的窥探。”大燕菩摇摇头，似乎也有些无奈，“我在想，也许是每一个时间线上的你，都避免了和自己相遇，但具体是为何，我不清楚。”
“难道我没有告诉你？”路平沙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不可能的吧，以我们的关系，我怎么可能瞒着你？”
“我们有时候是宿敌，有时候是朋友，但唯独没有是爱人。”大燕菩和路平沙四目相对，“我和你的关系，很难用简单的词句来定义，但就算是敌人，我们也很合得来。”
这是注定的。
因为路平沙是九星领主的化身，而燕菩是九星领主的契约者。
他们之间的吸引力是互相成就的，就算是时间游戏也不可能更改。但路平沙始终是九星领主，npc是不会爱人的，他们的爱情观和人类根本就不一样。
这一点，大燕菩可太清楚不过了。
大多时候，都是每个时间线上的燕菩后知后觉，才会意识到自己对于路平沙的那些不同。
可每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路平沙已经变成了九星领主，一切都变得再无可能。
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条时间线上，路平沙却率先对于燕菩产生了一些特殊的情谊。
大燕菩也意想不到。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该欣慰，还是该嫉妒的好。
眼前这个路平沙，的的确确是他见过的那么多“路平沙”之后，性格最好，也表现的最为像人的一个。
“如果其他时间线上的我性格不好的话，那……”路平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对大燕菩的时候说话也不免有些吞吞吐吐，“我是不是对你也不好。”
他看得出来九星领主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个性，不可避免的，他想起了陈丰的卦。
燕菩谈恋爱就是遇见渣男的命。
路平沙也跟着骂过那个不存在的渣男。
但现在，似乎要被打脸了。
大燕菩只是微笑不语。
一切尽在不言中。
路平沙的个性怎么可能会好呢？
他就算和燕菩再合得来，再具有吸引力，对于路平沙而言，燕菩也始终是他最大的阻碍者。
那么多时间线上的燕菩，最后留下来的也只有这么一个而已。
他可遇见太多太多个失败的“自己”了。
“……原来你也是我。”某个时间线的燕菩，看着白发苍苍的自己出现，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我想要驱逐时间游戏，他想要留下时间游戏，立场不同，选择自然也不同，哪怕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人。”
“他对敌人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却还是留下了我一条命。我有时候在想，我再努努力，他是不是就能够体会到更多人类的感情。九星领主又怎么样，他现在已经是一个人了。”
大燕菩看见了很多个“受伤濒死”的自己。
他也曾经问过其他的自己，若是让他们来选，他们会不会和自己做一样的选择？
也许就算不断的穿越时间线，也未必能够改变既定的命运。
可是，每一个燕菩都在坚持。
“可以穿越，就意味着可以改变。哪怕每一次只有一点点，可是当这样的一点点积聚起来，总有一天会演变成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
“我若是在这个世界里不能教会九星领主当一个人，那就在下一个世界继续。”
“一次一点儿，每次都让我和他提前一点儿相遇，我会做的更好，我会将时间审计部创立的更加完善，我会让我的国家相信我，我会和教宗当好朋友，我会团结一切我可以团结的力量。”
“总有一次，我可以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来了，躺了一天。
以前年轻的时候，我大姨妈的时候洗冷水澡都没事，随着我年纪逐渐大了，我已经不能再吃冰，坐久了就会腰酸背痛qaq，岁月不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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