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沧面沉如水,却什么也没说。
三人到底还是出去了。
在摄政王手底下效命的人都是能看得清局势的,这位云姑娘脾气不小,硬气,说一不二,根本容不得任何人跟她唱反调,而外面的太医他们又确实不敢放进来冒险,四人之中只要有一个人是太后心腹,那么摄政王就会很危险。
相比之下,他们即便不认识云似锦,甚至不敢轻易相信她的人品和医术,但眼下别无选择,他们只能相信自家王爷的眼光。
况且冥月和冥霜都证实了云似锦的可靠,除了相信她,眼下也没别的办法。
殿内一片寂静。
冥月和冥霜都不安地看着云似锦,“主子。”
云似锦不发一语地起身,重新拿过匕首在火上烤了一会儿,走到床前,低头对着暗器周围的肌肤就划了下去。
匕首切开血肉,有黑色的血流出来,散发着一种异常强烈的刺鼻腥味,云似锦眉心微皱,不为所动地沿着暗器周围的肌肉切下,像是在切一盘美味的鸡肉。
容微脸色惨白,昏迷中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栗,匕首剜下的那一瞬能清晰地感受到肌肉剧烈的痉挛和颤抖,那是身体在面临剧痛时最诚实的反应。
冥月和冥霜看得一阵阵头皮发麻,云似锦拿着匕首的手却格外的稳,没有丝毫抖动,一直到把暗器完好无损地从肉里挖出来。
“拿只碗过来。”
“是。”
冥月递上一只青花白底的大碗,云似锦放下匕首,伸手把碗接过来,转头对着容微的伤口开始吸血。
“主子?”
冥月和冥霜齐齐大吃一惊。
云似锦没理会她们,把嘴里的血吐到碗里,转头又吸了起来,吸了一口又吐进碗里,如此反复七八次,待到伤口渗出来的血已经转为正常的红色,她才停下来。
唇角残留着青黑色的血迹让人心惊。
“主子,赶紧漱漱嘴。”冥月第一时间递上清水,并担忧地蹙眉,“这样会不会让主子也中毒?”
待在殿外听到冥月惊呼后闪身而入的容沧,这会儿沉默地注视着云似锦的背影,眼底色泽深沉流转,目光落在那只青花白底的大碗上,唇角轻抿,不发一语地退了出去。
“怎么了?”顾卿言走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容沧缓缓摇头,沉默地抬头望了一眼蔚蓝的天际:“走吧,去审问刺客。”
云似锦漱了口,给容微的伤口撒上金疮药,用白色布条把伤口裹了起来,因伤在胸口,布条必须从脊背下穿过,她抬手掀起他的身体把布条绕过来,一道道缠住,等包扎好伤口,才把封住大脉的银针一根根取出来。
“出去告诉那几位太医,就说摄政王伤势严重,暂时无法起身。”云似锦淡淡吩咐,“另外,太后寿诞不宜大办,让她心里有数。”
顿了顿,“就说这是摄政王的原话。”
冥月低头:“是。”
云似锦吩咐完,就站在床前盯着容微惨白没有血色的脸,淡漠开口:“冥霜。”
冥霜应声:“主子。”
“今晚我在这里住下来,你回凤凰居一趟,把我的衣服拿一套过来。”云似锦淡道,“除了容沧和顾卿言,东上阁今晚不许任何人出入。”
“是。”
冥霜收拾了云似锦治伤所用的匕首,灯火,布条,还有从容微身上剪下来的衣服碎片,把银针收拾好打算送出去给陆太医。刚走到殿外,就听到太医院首尊冷冷说道:“我等奉太后之命给摄政王治伤解毒,如今却连摄政王寝殿都进不去,回去之后如何跟太后交代?”
冥月面无表情地站在殿阶上,语气格外平静:“我家摄政王脾气不好,规矩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做属下的若是敢违抗,就是死路一条,还望各位太医大人多多体谅。”
顿了顿,“请各位回去之后如实回报太后,就说摄政王暂时还昏迷不醒,需要静养,这两天不许任何人过来打扰。太后娘娘的寿宴也必须从简,不能大操大办。”
陆太医皱眉:“既然摄政王昏迷不醒,那姑娘说的这番话又是谁的主意?”
“我家摄政王方才醒来一次,交代几句又昏睡了过去。”冥月面不改色,语气格外从容,“有云姑娘在旁边照顾着,摄政王很放心。”
陆太医皱眉:“这不合规矩。”
“合不合规矩也不是我说了算。”冥月冷冷道,“皇上尚未亲政,规矩是由摄政王定下的。我家摄政王亲口说的话,诸位太医难道还要质疑不成?”
四位太医面面相觑,脸色皆是不虞,不过他们也知道摄政王府的手下个个武功高强,且唯摄政王之命是从,眼下摄政王处于重伤昏迷状态,这两个女护卫若是不放行,他们就算在这里继续僵持下去,也依然进不了摄政王寝殿。
“回去吧。”陆太医说道,率先转身离开,“如实禀报太后娘娘,由太后娘娘定夺。”
冥月没说话,冥霜则走上前把银针还给了陆太医,陆太医看了她一眼,接过银针,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开。
冥霜蹙眉,“姑娘方才的解毒方法不知有没有危险。”
冥月沉默片刻,目光从渐行渐远的几个太医身上收回,转头看向冥霜,声音带着几分犹疑:“应该没什么大碍吧?主子好像有许多厉害的本事尚未展露。”
冥霜一想也是,遂缓缓点头:“你先守在这里伺候好主子,我回凤凰居一趟。”
冥月点头,转身入了殿。
摄政王府里守卫越发森严了起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是巡逻的金麟卫,暗处还有容沧布置的暗阁高手,即便有宵小之徒想要趁着摄政王伤重之际做些什么,也绝不可能做得到。
冥霜回了凤凰居,把白天睡觉晚上当值的冥雨和冥雪二人叫了起来,三人收拾了云似锦的衣物,很快回到摄政王府。
与此同时,四位太医也回到了宫里,一五一十地把情况禀报给太后,一个字都不敢隐瞒,只听得太后脸色铁青:“摄政王伤重,区区两个女侍卫居然也敢一手遮天?简直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