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寿之命?
云似锦心头微微泛起异样感受,正要说什么,房门却恰在此时被敲响,随即冥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子,属下进来了。”
云似锦没说话,沉默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被打开,冥月端着热粥跨进,微微垂眸:“主子,粥好了。”
云似锦想让冥月进去服侍她家王爷吃点东西,转念想到冥月和冥霜屡屡说不敢,干脆自己接过托盘上的碗,淡道:“稍后我写个方子,你再去帮我抓点药。”
“是。”
冥月应了一声,拿着托盘退了出去。
云似锦转身,端着粥走到床前,平静地开口:“王爷自己能吃吗?”
容微睁开眼,可能确实累极的原因,他盯着云似锦看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本王不饿。”
“不饿?”云似锦坐在之前坐过的椅子上,“王爷没力气就说没力气,不必逞强。”
容微沉默不语。
“虽说我是云氏女,身份上比起尊贵天成的皇子贵胄要卑微许多,但这辈子也没这么伺候过别人。”云似锦舀了一勺子粥,送到容微嘴边,“所以还请王爷给个面子。”
容微的确很给面子,几乎没有犹豫就吃了她喂的粥,温热的感觉顺着喉咙抵达胃里,仿佛全身都暖了起来。
他目光落在云似锦面上,眼底情绪深沉,如巨浪翻涌。
云似锦却像是没看到一样,一勺一勺喂他吃,“粥养胃,王爷这两天就吃这个。”
容微敛眸,怔怔地盯着她送到唇边的白粥,许久,缓缓点头。
一碗粥喂完,云似锦把碗勺搁在一旁,转头看见冥月低眉垂眼地端着一盆清水进来,福了福身,没敢朝床上的容微看去,很快又低眉垂眼地退了出去,顺道把碗勺也带了出去。
云似锦唇角微哂,倒也没说什么,伸手把容微胳膊上的白色布条解开,一圈圈拆下来,对于胳膊上那些新旧交叠狰狞可怖的伤口没表现出特别的反应,跟下午一样,用软帕子打湿给他擦拭清理,随即换药,缠上新的白布条。
动作利索熟稔,显然做过不止一两次。
“王爷折腾了一天,应该很累了,睡一会儿吧。”云似锦起身,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被褥上,“要冥月进来换一套床褥吗?”
容微静默片刻,目光盯着重新被缠好白布条的胳膊,慢半拍才抬眸:“你要走了?”
“暂时还不会。”云似锦语气平静,“我先写个药方让冥月去抓药,抓完药回来我拿回去配,先帮王爷把毒解了,可能需要两天时间。”
容微问道:“解完毒之后呢?”
云似锦眉梢轻挑:“王爷想得寸进尺?”
容微抿唇须臾,淡道:“如果你不愿意嫁给本王,至少应该进宫一趟,当着皇上的面告诉他你的意愿,请他收回圣旨。”
“大雍现在不是摄政王在掌权?”云似锦似笑非笑,“我去见皇上,然后被困在宫里出不来?或者以抗旨不遵的罪名关起来,直到我同意嫁给王爷为止?”
容毓唇角微抿:“没人敢囚困你。”
云似锦淡道:“不管有没有人敢,我对进宫见皇上都没什么兴趣。”
容微静静看着她。
十五岁的少女当真是风华正茂,秀雅绝伦,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淡漠出尘,肌肤嫩得仿佛吹弹可破,眉梢眼角看似平静,却始终裹着一层寒冽疏离的色泽,像是不把世间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自动隔绝了凡尘纷扰,如站在云端俯瞰天下的鸾凰。
孤傲夺目,商户女的身份也掩不住骨子里天生的贵气,浑身都是光芒。
容微掩下眸子,眸心色泽晦暗不明,幽沉难测:“本王方才说了,不会以婚约作为筹码交换任何东西,你若想取消婚约,便需自己进宫一趟,请皇上收回圣旨。”
云似锦微默,她实在搞不懂这人的心思。
小皇帝眼下不过是个摆设,就算圣旨是打着小皇帝的名义颁下的,可做主的人分明就是眼前这位,为什么非得让她进宫一趟?
云似锦压下心头疑惑,转身走到书案前,写完方子之后交给冥月,让她去抓药。
冥月看完方子上的药材,脸色微变:“这些是……”
“照实抓了就是。”云似锦没打算解释什么,“不用问太多。”
“是。”
冥月转身走了出去。
写完药方之后,云似锦在窗前的榻上坐了下来:“不管王爷心里在想什么,我俩之间没有婚约,所以不用拿婚约说事。”
“圣旨你接了。”容毓平静地提醒她这个事实,“赐婚圣旨已于半月前昭告天下,在所有大雍臣民眼中,你已经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
云似锦唇角轻扯,并不想多做解释。
容微也没再多说什么,靠着床头阖眼休息了一阵,今日三番两次折腾,出了一身的汗,虽汗已冷却,却是黏腻得难受。
吃了一碗粥,又休息了一阵,他到底是有了些精神,缓缓开口:“冥风。”
殿外守卫的青衣男子闻声进殿,单膝跪地:“王爷。”
“备水。”容微嗓音略显疲惫,“本王要沐浴。”
“是。”
冥风很快带着人去准备,刚闭眼准备稍作歇息的云似锦闻言睁开眼,看着冥风的背影,眸心微细。
不许任何人进殿?
果然谁的嘴里都不可能句句真话。
云似锦哂笑,站起身往外走去:“王爷洗好了我再来。”
说完也没等他回应,径自走出寝殿,看见冥霜,她吩咐道:“稍后你家王爷沐浴时,你进去把他床上的被褥重换一套干净的。”
“是。”
云似锦站在石阶上,安静地遥望王府内繁华内景,凉凉的夜风轻拂过脸颊,带来片刻恍惚。
来雍京之前,云似锦对冥月的话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来到雍京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这一趟其实不该来的。
她有预感,当初若是直接听云麒的,走了也就走了。
可既然来了雍京,再想轻易离开,只怕已经没那么容易。
想到容微方才所言的短寿之命,云似锦冷冷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