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光线极为昏暗。
冥霜和冥月二人坐在马车前,一人赶车,一人提着灯笼,照亮前面的路。
马车抵达凤凰居外停下,冥霜和冥月下车,面无表情地看着大门外不知等了多久的一行人,目光冷峭,不动声色地转身掀开了车帘。
云似锦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有人已经守在了大门口。
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看容貌和穿着打扮就知是宫里人,身后跟着十几个宫廷侍卫,显然是有备而来。
“陈公公。”冥月开口,“这么晚了到凤凰居来,不知所为有事?”
为首的中年太监乃是陈林,太后面前亲信总管,平素在后宫是一呼百诺的威风,仗着太后的宠爱威风八面,曾经连后宫嫔妃娘娘们豆对他礼让三分。
如今小皇帝当政,昔日那些娘娘们许多已随着先皇而去,后宫唯有一个太后当家做主,陈林威风不减,反而有了跟皇帝身边的于海分庭抗衡之势,隐隐有争夺宫廷第一总管的意思。
然而不管是于海还是陈林,最畏惧的人当属摄政王,所以在冥月和冥霜两人面前显然有些顾忌,并不敢太过趾高气昂:“冥月姑娘,杂家奉太后之命,请云姑娘进宫一叙。”
云似锦眉眼微动。
不错,太后已经摸清了她的身份,并且打算用宫里常用的手段警告她一番,让她主动远离帝都,远离摄政王府。
当然,也有可能会直接寻个机会把她灭口。
“云姑娘今天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冥月语气不卑不亢,“还望陈公公回禀太后一声,云姑娘今晚着实没有精力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云似锦靠在马车旁,百无聊赖地望着夜空半轮残月,唇角噙着一抹嘲弄的弧度。
果然永远逃不了这一套,后宫前朝,各党各派,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各派势力寝食难安。
局势还未明朗之前就迫不及待地下令请人进宫,太后这一招早在她还是皇后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用烂了吧?若云似锦只是个平平常常的云家女儿,这会儿只能乖乖进宫,在那个守卫森严、危险重重的地方,接受太后居高临下的质问,战战兢兢,卑微惶恐。
稍有不慎,说不定还会惹来一顿下马威的责罚。
位高权重掌管后宫的太后娘娘,想要弄死一个商贾之家的女儿,简直易如反掌。
可惜……
“冥月姑娘,这是太后娘娘懿旨——”
“陈公公。”冥月打断了他的话,语调始终平静,“摄政王有令,我跟冥霜负责听从云姑娘的吩咐,保护云姑娘的安危,不让任何人打扰她。”
陈公公脸色微变,压下心头恼怒,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如此,杂家可否问一下云姑娘的意见?”
冥月转头看向云似锦。
“云姑娘。”陈林带着笑意开口,声音里却隐隐却威逼之意,“太后娘娘只是想请云姑娘进宫一叙,有些情况想了解一下,并无意为难云姑娘,还请云姑娘放心。”
“改日吧。”云似锦目光落在他脸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今晚确实累了,没有精力应付其他的事情,进宫之后若有怠慢无礼之处,只怕会惹得太后不快,所以还请陈公公回禀太后,待我有了空闲,一定好好梳洗打扮,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陈林表情冷了下来,显然没料到一个区区民女,居然敢公然违抗太后懿旨。
“云姑娘。”他目光微沉,平静地开口提醒她,“就算姑娘以后会嫁入摄政王府,见到太后也得恭敬行礼,何况姑娘现在尚未成为摄政王妃,日后诸多变数,云姑娘不好好考虑一下?”
以为她是仗着摄政王的势才敢如此嚣张?
云似锦轻哂,表情似笑非笑:“多谢陈公公提醒,不过我可能得先告诉你,成为摄政王妃这件事对我来说无关紧要,陈公公不用过多放在心上,也请太后娘娘不必把此事太过当真。”
不必把此事太过当真?
陈林皱眉,在宫里服侍主子久了,谁不是人精?
云似锦这句话的意思是……她不会成为摄政王妃?
还是说,真如太后娘娘所猜测的那般,摄政王只是拿她当挡箭牌,想让各党派势力自乱阵脚,然后借机一一剪除?
“公公请便吧。”她抬脚往大门内走去,“已经很晚了,回宫去让太后老人家早些歇着,免得精神不济,容颜早衰。”
说着,人已踏进了府邸。
冥月、冥霜二人紧跟其后,不再搭理陈林和他身后的侍卫,随着大门被缓缓关上,陈林的脸色瞬间阴冷下来。
精神不济,容颜早衰。
这是在诅咒太后?
云氏女竟这么蠢吗?不但公然违抗太后懿旨,还敢诅咒太后早衰……
“太后跟我家王爷一直不太对付,主子不用理她。”冥月语气冷淡,“国舅府的秦芳菲是太后的侄女,太后一直想让秦芳菲嫁给摄政王做王妃,以此来获得更大的权力,只是我家王爷对秦家从来不屑一顾——”
“太后跟摄政王不对付?”云似锦偏头,“死敌?”
“倒也不是死敌。”冥月道,“属下觉得太后是有野心,想要利用外戚势力达到垂帘听政的目的。”
云似锦眉眼一动,淡淡道:“当今皇帝是太后的亲生儿子?”
“不是。”冥月摇头,“皇上的生母瑾妃早在多年前就被太后害死了,原本皇位轮不到小皇帝来坐的,是我家王爷扶持,小皇帝才有了这个机会。”
云似锦脚步微顿:“瑾妃?”
“嗯。”冥月点头,“皇上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反而是死敌,所以太后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拉拢我家王爷,想把秦家跟摄政王府绑在一起,让摄政王站在秦家这边,这样一来,太后就可以借着外戚势力架空皇帝的权力,防止他亲政之后为母报仇,对付太后和秦家。”
眼下摄政王才是手握朝政大权的人,太后一方面想讨好拉拢,一方面又想瓜分摄政王手里的权力,所以现在的关系很是微妙,说敌不是敌,说友不是友,总之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