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过几轮之后，秦芳菲主动邀约云似锦：“我想去园子里走一走，云姑娘愿意一起吗？”
云似锦目光微转，心里清楚她这是想跟自己单独谈一谈，漫不经心地点头：“好啊。”
“各位可以吃吃茶，或者待得无聊的话，也可以去园子里随处逛逛，看一下我精心打理过的园子。”秦芳菲欠身表示歉意，“暂时失陪一下。”
云似锦起身，跟秦芳菲一起走出去。
沿着兰园小径徐行，青石板小路清幽宁静，两人边走边欣赏着满园兰花，清风徐徐，满园兰花清香拂过，透着沁人心脾的舒适。
“云姑娘当真是来自云城？”
云似锦微讶：“秦姑娘这话何意？”
“恕我无礼，云姑娘的气度和胆魄看起来跟商贾之家的女儿完全不同。”秦芳菲看着满园随风摇曳的花卉，声音平静透着深思，“云姑娘可否与我开门见山地说一说？”
云似锦挑唇淡笑：“秦姑娘这是强人所难。”
秦芳菲道：“请云姑娘明言。”
“我是云家女儿，你若是非让我现编一个神秘的身份来历，我上哪儿编去？”云似锦淡笑，“退一步说，就算我身上真有什么秘密，秦姑娘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所以才说她强人所难。
秦芳菲神色微顿，随即从容一笑：“是我唐突。”
“事无不可对人言，况且花厅里几位姑娘都是秦姑娘邀请来的客人，有什么话理该当众说，而不是刻意避开她们。”云似锦道，“秦姑娘既然避开了，就证明是有无法与人言说的事情……容我猜一猜，秦姑娘是想跟我谈摄政王？”
秦芳菲微默，随即缓缓点头：“云姑娘真是聪明得让人心惊。”
废话。
不聪明，怎么能让她家王爷都没辙？
冥月想到她家摄政王在人前冷硬凛冽的威压，在云姑娘面前却总是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就觉得云姑娘实在是天下绝无仅有的一个厉害女子，骄傲如天神般的摄政王，只怕长这么大还从未对谁低过头，偏生总是对云姑娘无可奈何，只能小心翼翼地捧着。
“云姑娘冰雪聪明，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秦芳菲转头，看了冥月和冥霜两人一眼，“可否让你的侍女先退下？”
云似锦漫不经心地抬手。
冥月蹙眉：“主子……”
“没关系，秦姑娘不是冲动无脑之人，在秦家府上，你们还担心我出什么事不成？”
冥月一想也是，云姑娘今日来秦府做客，但凡少了一根汗毛，都是秦家的责任，摄政王震怒起来，就算是秦国舅也承担不了后果。
于是两人福身告退。
园中只剩下秦芳菲和云似锦二人。
“云姑娘聪明通透让我佩服，胆魄和气度也让人敬佩。”秦芳菲淡淡一笑，“可只有聪明和胆魄，想要在权贵遍地的帝都立足，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云似锦眉梢轻挑，缓缓点头：“秦姑娘这句话说的倒是在理。”
家世显赫的前提之下，美貌，才情，气度，胆魄，涵养……所有的这些词汇都只是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有个聪明的脑子当然是最为重要的，但是若没有足够显赫的家世，那么就算如何聪明，也确实很难在权贵遍地的圈子里立足。
一个人的力量，怎么都无法跟各大家族抗衡。
所以云似锦其实已经明白了秦芳菲想说什么。
“我并不怀疑摄政王想娶云姑娘为正妃的决心，也不会质疑摄政王保护云姑娘的能力，可一个人就算如何厉害，也难免会有疏漏的时候。”秦芳菲声音平静，“况且以云姑娘的出身，本没有资格成为摄政王正妃——就算眼下摄政王一意孤行，罔顾宫规和皇族宗亲的反对，云姑娘以后的处境也不容乐观。”
云似锦淡笑：“所以？”
“秦家在帝都不敢称第一门庭，但权势滔天却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认的，宫里有太后娘娘，朝上有我父亲……只要云姑娘愿意，秦家可以成为云姑娘最坚实的后盾。”
最坚实的后盾？
“意思就是让我跟秦家合作？”云似锦淡笑，随即却摇头，“说合作可能都是抬举了我，准确来说，应该是让我接受秦家的条件，以此来换得秦家的庇护？”
秦芳菲道：“只是合作。”
“那么容我猜猜，秦姑娘其实是喜欢摄政王的吧。”云似锦看着她，漫不经心地挑唇，“秦姑娘的条件是什么？”
“我的确喜欢摄政王。”秦芳菲承认，笑意淡淡的，透着贵女该有的温婉和高傲，“他那样光芒万丈的男子谁不喜欢？说句自傲的话，这满帝都的男子是风流倜傥也好，是才华横溢也罢，我一个都看不上眼，独独喜欢摄政王，无可自拔地喜欢，他是我这辈子铁了心要嫁的人。”
目光静静看着云似锦，秦芳菲傲然说道：“除了我之外，谁都配不上他。”
她言语坦然无畏，充满着孤傲的口吻，带着显赫权臣家族贵女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像是把苍生都踩在了脚下，骄傲自负都掩盖在优雅端庄的外表之下，把自己也当成了站在云端的鹤……
在秦芳菲看来，容微是站在云端的苍天白鹤，尊贵到连脚底都不沾尘埃。
而她自己，同样也是——只是这样的认知也许仅限于她自己，至少在云似锦看来，她过于自负，自负到应该时常照照镜子，认清一下现实。
“秦姑娘既然如此坦然，那便容我再猜一下。”云似锦唇角微挑，眉眼泛起淡漠疏懒的色泽，“你的条件应该是想让我跟你……共侍一夫？”
最后四个字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带着点嘲弄玩味的意思，仿佛在嘲笑着眼前这个号称清贵优雅的秦家嫡女内心深处那点见不得人的小算盘。
秦芳菲一瞬间感到了狼狈。
她没料到云似锦如此轻易就看穿了她的意图，甚至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表情细不可查地一僵，然而静默片刻之后，她却坦然一笑：“云姑娘的确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