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宋泠知道沈昭对芮思尔还没有死心,她给了她两年的期限,所以她就奢望着等两年时间一到,还能和芮思尔重叙旧情。
总归年轻,想事情永远单纯。
两年的时间,早已物是人非。那不过是宋泠给她的幌子,一个骗她安稳乖乖听话的谎言。
宋泠怕她跑去汀城找芮思尔,所以才又将那枚玫瑰蓝钻放在她身上,让纪明舒时时刻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人财两空的事情,宋泠不是没有想过。
这种意外,她绝不允许发生。
手术就在三天后,宋泠作为骨髓供者,需要提前准备。
因为就在同一个医院,也在同一个手术楼层,宋泠怕被沈昭发现,就提前和纪明舒还有孟雨南众人打好了招呼,手术过程中,对任何人保密。
宋泠和沈昭说的理由是出差,当天晚上,宋泠就收拾了行李离开了别墅,对此沈昭也没有半点怀疑。
十二月一日上午,沈父开始进移植仓,也就是所谓的无菌病房,开始化疗预处理,清髓,将原主自己身上所有的干细胞清理。这个过程是痛苦的,要持续一个礼拜左右,有专业的护士时刻观察情况。因为要保持无菌的环境,所以家属不让进出,只能通过电子设备见面。
二号,作为供者的宋泠开始进行第一次的备血。备血是为了取骨髓那天,给供者再次输回来。第一次采针取了400ml,采完血宋泠脸色有些惨白,孟雨南看着她,皱眉问:“难受吗?”
宋泠闭了闭眼,头晕得厉害,她轻舒了口气,尽量平静心态,淡声说:“还行,就是有点晕。”
孟雨南说:“第一次不能取太多,回头我开些补铁补钙的口服液给你。骨髓移植手术过程,虽然理论上对供者没什么影响,但一定要注意休息,这段时间你最好就躺在医院里,不要再忙别的事情了。”
宋泠闭眼养神,声音有气无力,大约是真的有些难受,这一回没有反驳,顺着她说:“知道了。”
几天后,为了确保后期供血充足,宋泠开始进行第二次备血,这一回,只抽了200ml,所以前后一共加起来抽了600ml的血量。抽完,宋泠简直两眼抹黑,躺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
纪明舒跟在后面,忙前忙后,加上最近天气降温,要注意保暖,还需要多补补,所以一直也都是纪明舒在照顾宋泠。
沈昭那头,一直守在无菌仓外,将近一个多礼拜的化疗,沈父反应很大,因为要不停地输液,就导致他一直呕吐,腹泻,肠胃很虚弱,几乎吃不了什么东西,全都是流食。
吃吃不好,睡也睡不着。人瘦了很多。
沈昭看着视频里的父亲,脸颊凹瘦了一大圈,头发也全都剃光了,她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可父亲看着她的时候,依旧努力微笑安慰她,说他一切都很好。
当下眼眶就抑制不住红了,她心里酸涩,恨自己无法替他分担那些疼痛。
13号上午,正式开始进行骨髓移植手术。
宋泠早就已经办理好住院手续,当晚前一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
早上六点,宋泠打了升白针,开始取髓,这个过程需要腰椎内半麻醉,会有一定的风险。但好在意识还在,过程中,孟雨南一直在和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整个过程持续了三个小时,宋泠一共取了700ml的骨髓血,又将之前备的600ml的自体血输回体内。
手术一直持续到中午,宋泠这边才算完。
抽完骨髓血的宋泠很虚弱,手术结束后,护士就将人推回了病房,宋泠意识浮浮沉沉,没什么力气,独自靠在病床上睡着了。
与此同时,沈父这头下午就输了骨髓血和外周干细胞。
沈昭一直等在手术室外,她独自坐在外面长椅上,双手捧着脑袋低头坐在那里,心里紧张害怕。
整个手心里都是冷汗,手术持续了整整一天,她就忐忑紧张害怕了一整天。
等候的过程是消耗人的,她除了等待依旧是等待,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办法。
沈昭闭上眼睛,感受着心跳的每一次跳动,这是她人生里最漫长的一天。
口袋里手机忽然震动,拉走了沈昭的思绪,她掏出来看了眼,瞥见屏幕上的来电号码,突然怔住。
这个号码,她再清楚不过。
就在几天前,她曾删光了手机里和这个号码的主人所有的联系。
没有备注,只剩下一串十一位数字的号码。
她过目不忘,又何况是这串号码。
号码的主人是思尔。
犹豫了整整一分钟,沈昭低头睨着手机屏幕,最后终于接通。
“喂。”
“昭昭。”电话里响起久违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细哑,轻易拨动了她的心弦,她停了停,又说,“是我,我是芮思尔。”
一句话带出她的眼泪,不知道是思念太久的缘故,亦或是此刻心里慌张害怕地没有安全感,她垂眸眨巴了下眼睛,眼泪从眼眶里滴落下来,落在她的膝头,洇湿一个泪圈。
她慢慢说:“我知道。”
芮思尔听见她略重的鼻音,心里有一瞬间心软,沉默片刻之后,她开口问:“最近还好吗?”
沈昭咽下眼泪,吸了吸鼻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她轻声开口:“嗯,还好,你呢?”
芮思尔苦笑,淡淡说:“还是老样子吧,快要年底,总是很忙。”
沈昭抿唇,手里握着手机低头坐在那里,没有应她的话。
那次分手,不算愉快,思尔是带着恨意离开江城的。她原本是想和她好好和平分手的,可不知道怎么就会变成那样,以一种最坏的方式,和她告别。
“我听说叔叔生病了,他还好吗?”良久之后,芮思尔忽然又开口。
沈昭轻愣了下,不知道思尔是怎么知道的,她抿了抿唇,抬头看向手术室,最后还是没有告诉她。
“还好。”沈昭轻轻说出两个字,可大概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那声音里带着的颤抖有多明显。
芮思尔听出沈昭声音里的不对劲,她抿了抿唇,心里不放心地又多问了句:“真的没事吗?”
沈昭深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回答她:“没有,你不用担心。”
芮思尔站在办公大楼下,巷子里风很大,吹得她眼眶酸涩。下午她刷到朋友圈,看见储楚发的截图,无意间才知道沈昭的父亲生病了,所以她才连忙打了个电话给她。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自从分手后,她们就一直没有再联系。
那次分手,来得太过突然,连缓冲和余地都没有,就那样匆忙地分手了。
芮思尔心里泛起苦涩,这两个月来,她承认自己放不下。
她想再见见她,听听她的声音,明明是自己被踢出局,可依旧没有骨气地忘不了她。
电话没有挂断,可也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芮思尔努力翘了翘唇角,依旧放不下心,想和她再多一些的接触:“昭昭,如果你遇上了困难,一定要和我说,好吗?”
眼泪再次模糊了眼眶,沈昭垂着泪眸,这样无助的时刻,她依旧像往常依赖她那样答应她:“好……”
似乎没有可以再继续下去的话题了,电话挂断之际,沈昭忽然忍不住地喊了声:“思尔——”
芮思尔轻愣,看了眼屏幕上的通话时间,连忙又将手机贴在耳朵上,等着电话那头的人继续开口。
沈昭手指紧张地颤抖,她紧紧攥住手心,再次轻轻喊她:“思尔,那一次……对不起……”
她欠思尔一句迟来的道歉,在那段关系里,先退出的人是她。
不管有多少苦衷和委屈,的确是她伤害了思尔,背弃了她们的爱情。
芮思尔听见她的那句道歉,心头不知道是怎样的滋味,她唇角泛起苦涩,轻笑:“昭昭,我曾经答应过你,倘若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会放手,不会纠缠你。你无需和我道歉,永远都不需要。”
道歉是无力的,它对于发生的一切全都于事无补。
也更没有一点意义。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满面,沈昭闭了闭眼睛,她的思尔从来都没有变,即便她那日受了那些伤害和难堪,这一刻依旧包容她、爱她。
沈昭手掌撑着额头,思绪在这一刻变得冷静,她深吸了口气,忽然说:“思尔,如果……我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回头了,你还会不会等我?”
芮思尔听见她的话,眼睛里忽然泛起光和希望来,她心里砰砰地,擂鼓似的,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认真地问:“昭昭,你说什么?”
沈昭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语,神色忽然恍惚住,她张了张口,却在一瞬间,那些话怎么也无法再次说出口。
回答芮思尔的是沉默,她察觉出不对劲来,直直问她:“昭昭,我要你诚实地告诉我,和我分手,是不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电话里带着郑重的质问,沈昭唇瓣颤栗着,她抬眸看向眼前的手术室,心里有无数个自己在左右她的想法。
如果这一刻,就这样把一切都告诉思尔,告诉她父亲的病重,宋泠的介入和逼迫,告诉她自己没有变心……
一切会不会回到从前?
“沈小姐——”温凉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沈昭垂着泪眼下意识抬头,忽然撞进眼前纪明舒淡漠的眼睛里,神色一瞬间愣住。
不可以!
不能告诉思尔!
宋泠一定会毁了一切。
沈昭没有回答芮思尔的话,腾地从耳朵上拿下手机,直接挂断了电话。
神色慌张,沈昭起身,没有看她,声音颤抖地应她:“明舒。”
纪明舒飞快地瞥见沈昭屏幕上的通话记录,因为距离得有些远,她没有看清号码。
可她慌张的神色,已然出卖了她。
纪明舒垂眸打量她的脸色,心中会意,淡声问:“手术进行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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