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来到余先生给安排的客房之后,余清秋便神情严肃道:“糯儿姑娘,我们是不是该办正事了?”
糯儿一下瘫在松软的床上,慵懒地摆了摆手道:“明天是释欲节,我们什么也做不成的。不如休息一天,带你们见见这大漠一绝,后天再找那人也不迟。”
“这……”
见二人神色犹豫,糯儿继续道:“安啦,释欲节全国放假,杀手也不工作的啦。而且你们就是想找人,也没人会帮你们的。”
之前每次和爹娘来赤沙,他们似乎都刻意避开这一天。这也让糯儿从来只能从余先生的描述中了解这神秘的节日。此次如此赶巧,又没有爹娘在身边,她岂能放弃这大好时机?
她递上剩下两张面具,一张是老虎,一张是黑猫,说道:“明天你们只管跟着我,接着装我仆人,看我眼色行事。”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接过了面具。
“对了,明天除非别人先拔刀,否则千万,千万,千万!别动手。”糯儿神情严肃地一连说了三遍“千万”,而且一次比一次重,似乎一旦动手,天就会塌下来似的。
二人都没想到这个自离开风波城后就一直没什么正形的小姑娘居然还会这么严肃,便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都欣然应允了下来。
见他们点头,糯儿放下心来。忽然,她脑中一道闪电划过,“诶呀”的叫了一声,连忙跑出门去,把还在马背上的白天舞抱了回来。
麻袋虽然不是密封的,但透气性也不算特别好。被糯儿倒出来时,白天舞那俊俏的脸庞已经憋得有些发青。
二人见糯儿还真把他们的白将军给忘了,脸都黑了下来。糯儿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们一眼,挠了挠头,羞愧道:“不好意思啊,问……问题应该不大。”说着伸手探了探白天舞的鼻息,长舒口气道,“还活着还活着。”
见二人还都站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糯儿再次开口道:“你们都回去吧,我要给将军检查一下身体。”
送走了余清秋和霍时夏,糯儿坐回床上,看着白天舞那因为与麻袋的摩擦而变得凌乱不堪的长发,嘟囔道:“你头发乱的时候也没那么好看嘛。”说着还伸手抓了两下,把她的头发弄得更乱了一些,“再帮你弄乱一点,这样你就没我好看了。”
被拨弄着的浓密秀发带起一阵香风,她下意识地嗅了嗅自己都手,疑惑道:“好香啊,你用什么东西洗的头啊?”
抱着白天舞睡觉,糯儿又度过了清凉舒适的一晚。她甚至有些期待白天舞不要醒来,也不想把她交给什么俞达萍,这样她就可以一直拥有这个把玩观赏两相宜的“娃娃”了。
翌日早晨,三人很早就出了门,此时的赤沙城还在熟睡之中,大街上还没什么人。零星的路人也是彻夜狂欢,才要归家的。
余清秋戴着黑猫面具,霍时夏戴着老虎面具,一左一右跟在戴着白狐面具的糯儿身后。三人都穿着宽大的袍子,余清秋和霍时夏的佩剑就藏在袍子中,以备不时之需。
“糯儿姑娘……”
“叫小姐。”余清秋还没说完,便被糯儿打断道。
“小姐,这释欲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额……这个嘛,你就把它理解成大漠帝国的庙会就行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商铺也全部开张。所有人都是面具长袍,没有任何有特征的东西,生怕透露一丁点自己的个人信息。面具的精致程度是人们炫耀自己身份的唯一手段。
余清秋和霍时夏面具之下的表情都极为严肃,仔细观察着每个路人的举止。他们可以感觉得到,路人之中有不少高手。所有人都戴着面具,他们不敢肯定,其中不会藏有神武杀手。
与二人的紧张截然相反的,是糯儿的放松。她已经全身心地融入到了那热闹欢腾的气氛,全然忘了自己现在是在逃亡当中。
就这么走着,三人来到了主道上,游行的队伍开了过来,花车之上面具女子肆意地扭动着妖娆的身姿,极尽抚媚之能事。载歌载舞的游行队伍之中,有的人戴了面具,有的人只戴了面具。
虽然对释欲节的豪放早有耳闻,亲眼得见,糯儿还是羞涩地撇过头去。好在有面具的遮挡,没人看到她脸上的红晕。霍时夏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队伍中扭动的躯体,不时点两下头。还是余清秋给了他肩膀一下,他才回过神来,继续观察起了路人。
忽然,一个路人同时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身高不过六尺,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粉红色的头发上带着一个兔耳“头饰”,显得很是可爱。腰间挂着一个和她身高差不多长的长刀,与身体比例极不协调。糯儿都怀疑她能不能把那把刀完整地抽出来。
除了好奇为什么会有小孩子出现在这里之外,糯儿更好奇的是她脸上那与自己类似的白狐面具。与自己那纸糊的不同,那女孩的面具上毛发生动,栩栩如生,就像是从真的白狐狸脸上扒下来似的,显然是最高级的那种面具。想来定是哪个王宫权贵的千金大小姐。
而那女孩吸引余清秋和霍时夏的地方,是她全身散发着的那股若有若无,却令人胆寒的威压。那股压力给二人的感觉,比白天舞在神武军中全力施展龙游太虚大杀四方之时所释放的气场还要令人生畏。此人实力可见一斑。
最奇异的是,如此“娇弱”的一名女孩子,在这种地方,又没有带保镖,居然无一人上前搭讪。女孩似乎也感受到了三人的目光,朝三人望来。赤红色的眼瞳中带着一抹讥嘲。虽然隔着面具,三人却都真切地感受到了她那诡异的笑容,不由得一齐打了个寒颤。
女孩的目光并没有在三人身上停留太久,很快就再次转向了花车的方向。准确地说,是花车对面的另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
那女子一袭带着墨色斑点的黄褐色长裙,裙边开衩,隐约露出白皙修长的双腿。腿型极为匀称,肌肉线条优美,比之白天舞也不遑多让。想必被踢上一脚肯定不好受。胸前也是峰峦耸峙,看的糯儿自愧不如。不少人在发现了她的存在之后,都把视线从花车移到了她身上。
相比之下,她脸上的面具就要朴素得多,是街边最常见的那种木雕面具,没有任何图案。棕黄色的长发之中也带着一对鹿耳和鹿角形“头饰”,上面还点缀着几朵紫红色的小花,更添几许抚媚。
花车从二人之间移开之后,那女子便迈开傲人的双腿向女孩走了过来。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两个女子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御姐与萝莉的完美组合,可说是满足了男人的所有幻想。
两个“森系”打扮的女子对视一眼,便向无人的小巷中走去。霍时夏也看了余清秋一眼,悄悄跟随上前。
“他干嘛去啊?”糯儿见霍时夏离开,低声向余清秋问道。
“这两个人有问题。”余清秋低声说道。
“这种节日,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往巷子里跑,当然有问题。不过这也是她们的问题,管你们什么事。”糯儿不以为然地说到这里,忽而惊呼,“他不会是想去一饱眼福吧!”
余清秋真是一脸无语,心说着小姑娘怎么思想这么龌蹉。可他还是耐心解释道:“她们两个都是高手,肯定有事情。时夏去确认一下她们是不是来针对我们的。”
霍时夏远远地跟着二女进入了一条无人小巷。见她们在里面站定,似乎是在谈话,便装着若无其事地在巷口看风景,同时凝神倾听着二人的谈话。黑袍下的手紧紧握住了土火莲心的剑柄。
“你约我来这里,难道是因为这里没有植物?”声音纯熟温润,宛如玉石,想来是那高挑女子所说。
“这里不好吗?今天再这地方我们可是谁都动不了手。”声音轻灵而俏皮,定是那女孩在说话。
“你真的有办法复活我父亲?”
“你难道就甘愿让那家伙统治我们吗?”女孩答非所问道。
“谁统治和我没关系。能复活我父亲,我就帮助你们,不能,你们就只当我已经死了。”
女孩叹了口气:“炼魂术,用九十九万个灵魂熬制七七四十九天,便可唤元神归位,起死回生。不止你父亲,你母亲也能救回来。”
“九十九万个灵魂。”女子苦笑一声,“你觉得可能吗?”
“现在当然不可能。但只要我们干掉了他,把这些低等生物变回我们的奴隶,别说是九十九万个,就是九百九十万个不也是唾手可得?”
片刻的沉默之后,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真的觉得就凭你们能对抗得了他?以他的能力,整个妖界联合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吧?”
“碧血鸢出关了。”女孩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说辞,坚定道。
“那是谁?”
“前代妖皇的弟弟。”
“你是说那个传说……”
“没错。他出关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哥哥报仇。有他在,我们就有胜算。”
巷中再次陷入沉默,又过了片刻,女子才再次开口:“我会考虑的。”
紧接着便是愈来愈近的脚步声。霍时夏赶忙离开巷口,混入了人流之中。
虽然二女的对话让霍时夏一头雾水,但听来并不是来找白将军麻烦的,他便没有放在心上。
回到糯儿和余清秋身边后,他对余清秋摇了摇头。
“什么情况?”糯儿低声问道。
“不是敌人。”霍时夏答道。
“我就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