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珺下楼的时候, 李立已经漠视她身旁的钟钰,正抱着怀里的苏敏敏喂粥。
苏珺照例坐下,由钟钰倒酒, 只是今天这酒倒的很不稳。
摇摇晃晃砸在杯面, 溅了一些出来,钟钰赶紧伸手去擦:“对不起……对不起……”
显得很惶恐。
苏珺拉了青年的手,用餐巾帮他擦干净,宠溺道:“今天回去休息, 看看你,别吓坏了。”
此刻的苏珺多正常,刚才在房间的苏珺就有多疯狂, 掐着他的脖子抵在玻璃上,红着眼逼近:“你看上我女儿了!?你想勾引她!”
钟钰才意识到,这个四十岁的女人大概在某方面有什么癖好,而且对自己床上的人极度没有安全感。
乖巧取得信任才是最基本的, 钟钰点头:“好。”
转身离开。
毕竟白拿钱,不做事。
何乐而不为。
他总觉得苏珺是察觉到了什么。
瞧着小狐狸精离开,李立心情大好。
坐等着,总有一天苏珺还是会厌恶这些男人,最后在她身边的只有自己。
手里盛着勺子高高兴兴喂苏敏敏,女孩扭捏着难受, 大喊:“我不吃!不吃!”
“难吃死了!”
苏珺一向对这种做派看不上眼, 皱眉:“闭嘴。”将指责却递给李立:“一个孩子都教不好, 还能做什么!”
李立也知道omega的温柔乡比较有效, 并不气,反而委屈道:“那天您打了敏敏一耳光,好大的力气, 敏敏生病了才吃不下饭的。”
那天的事一提,苏珺心里又种下了烦躁的种子。
梅屿闵咬着手里的地皮,非要占足够的股份在段家手里拿到大头。
她一直想办法要从梅屿笙遗产里得到股份的使用权,但目前这份遗产文件放在哪?
她不清楚。
梅屿笙死前藏得很好,大概是为了报复她。
苏郡也不想问苏玫瑰。
自己的女儿,遗产的监护权本就是她的。
问她,显得自己被死去的梅屿笙摆了一道,还是狠狠的一道。
她不甘心,也拉不下脸。
苏珺望向苏敏敏,眼里大概多了点alpha母亲的血缘感,竟站了起来走向苏敏敏:“发烧了?”
李立受宠若惊,牢牢抱紧怀里的孩子。
“那天被吓到了。”
苏珺伸手摸摸苏敏敏的额头,女孩不乐意想偏开,被李立抱着的手揪了一下,憋屈着安静让苏珺体现自己的“难得”的母爱。
“那天梅屿闵也在,敏敏说那些话,得给梅家一个交代。”苏珺掌心一下下抚摸着女孩,算是解释了。
这个解释让李立大喜。
急忙道:“也是我平时没想到,说了那些话让敏敏听到才说出去的……”
李立委屈巴巴,最懂得怎么得到alpha女人耳朵怜惜:“我也是经常被玫瑰气到,才那样说的。”
他抬眸,见苏珺没有异样又道:“玫瑰一直不太喜欢我,可是有的时候真的太过分了,上次您也看见了,她要杀我……”李立说着有点激动又蔫了下来。
“我从她三岁就进来的,跟了您这么多年,也有了敏敏,她也要看在您的面子尊重我的。”李立很清楚知道苏珺的弱点。
苏珺不喜欢梅屿笙的阴影笼罩着自己,所以不喜欢跟梅屿笙有血缘的苏玫瑰,所以不喜欢苏玫瑰在各种情况下对她的“不尊重”。
她会觉得是梅屿笙在瞧不起她。
苏珺低头,抚摸苏敏敏的手却停了下来,她不动神色回到座位。这一系列动作都让李立屏息,女人下一刻究竟做什么都让人忐忑不安。
苏珺给自己倒了被红酒,摇摇晃晃。
盯着高脚杯:“又爹生没爹养的东西,你指望什么呢?”
李立楞住,脸上一喜。
拿着汤匙低头抿笑。
林姨站在厨房门口,端着手里准备送上楼的热水,捂着嘴直叹气:“造孽,您也这样说,玫瑰该多难过……”
回头。
少女站在门口,神情晦暗不明。
林姨睁大眼:“玫瑰……”
刚刚的话,她全都听见了。
苏玫瑰唇角弯了弯,伸手朝林姨道:“热水呢,有点渴。”
-
走在昏暗的街道,记不清这条路有多熟悉。
苏玫瑰站在街角的红路灯口,左边是整个帝都最繁华的商业红灯区,右边是平方簇拥的贫民窟。
说实话,娇哥离开那几年,她常来红灯区。
一开始跟着缪苟去他家里的酒吧玩,后来梅家老爷子给了她一份地皮所有书,她就常常来这看这块地皮,这大概是那个早死的父亲留给她的。
第一次用眼睛能看见的东西。
那样稀薄的父爱。
敲了敲生锈的铁门。
门开了,少年站在原地。
风拂过额前浅乌色的碎发,那双娇态清冷的丹狐眼蜷了蜷。
她生病了。
脸色很苍白。
……
苏玫瑰捂着手里老式花印的玻璃杯,从中汲取热气,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
梁髓之站在厨房煮粥,围裙系好,omega姣好的腰臀在这个年纪就能看出来。锅里冒着热气,直接用了剩饭的碎米煮的,加过量的水一点点搅开。
用水冲开冻肉。
一块小小的肉,不知道冻了多久。
其实他也很少吃。
解冻后,利落切了大半,切碎加到粥里。
做到这一步已经差不多了,回头看了看苏玫瑰,她还是低头看着手心的玻璃杯,第一次安静模样。
瞥见旁边菜篮里的白菜,梁髓之掰了一叶。
切碎,加进去。
“她”生病的时候很挑,只喝粥,只喝白菜肉糜粥,盐也不加。高三毕业那年,“她”很高兴,带着他去了一趟海边。
第一次见少年大开眼界,两人玩着玩着吹了一晚上海风,那天早上“她”没从床上起来,烧了一晚。
只含糊着说要喝粥,抱着他,又将他用被子裹好:[别被我传染了,拿卡去前台再开一间]
他拿着卡下楼,没开房借厨房做了碗白菜肉糜粥,开心端上楼。
“她”将粥打翻了:[我不喝有盐的,出去。]
第一次做粥被吓到了,委屈跑到海边晚上也没回去,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早上发现躺在酒店,“她”看着他很生气:[到处跑,警察送你回来的]。
他也发烧了,趟了整整三天。
醒来,照顾他的护工说:[苏小姐已经回去了]
因为这件事,两人有一个多月没联系,“她”也没找他,后来想想那晚不一定是警察找到的,因为警察是不会在他后颈留下咬痕,一道浅浅却不标记的齿痕。
粥在炉灶上熬煮,沸腾得“咕咕”响,梁髓之回过神。
将粥盛到碗里端了过去。
“你生病了。”
推到苏玫瑰面前,少年淡淡的表情。
想起以前的事总是会让人不舒服,尤其是标记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