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哽咽着,渐渐哭出了声,“我也在怀疑,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做,即便能挽回一时,终究还是会以另外一种方式重回到原来的轨迹。比如,顾爷爷的命。”
来羡道:“人都有一死,你只顾想着他的死去,为何不想想他生前的这段日子呢?你挽回来的老爷子生前的这一段日子,难道不算数了?白活了?”
江意擦着眼睛,泪水濡湿了手上缠着的绷带,“我不知道……”
她蜷缩着身子,细细碎碎地呜咽了许久。
来羡知道,她需要这么发泄一场的。不然,迟早会憋坏的。
来羡无声地走过来,跳上她的床榻,伸爪去摸了摸她的头。
她肩膀颤抖起来,极力忍着,可终究是忍不住,颤得越来越厉害,哭得也越来越凶。
春衣绿苔在门外,也听见了她的哭声,不禁有些眼眶发酸。
哭过一场后,江意渐渐平静了下来,问起顾家的具体情况,来羡今天一天都跟着苏薄在外面转,一时也不清楚。
江意只好叫江永成过来,在江永成到内院之前,先简单用了些膳食,后问:“顾爷爷的死因,查出来了么?确定是我侯府送去的人参出了问题?”
江永成道:“老将军有一房妾室,昨天用那人参熬了汤,上午给老爷子喝了,下午便出事了,那妾室一口咬定是侯府的人参有问题。太上皇下令把那个妾室拷起来严加审问,那妾室很快就招了。”
江意红肿着双眼望着江永成。
江永成又道:“加之太医那边已经查出来了,人参没有问题,只不过此物大补,老将军上了年纪,想要进补,本就应该仔细再仔细,可那妾室无知,竟用了大半株人参来熬了浓汤,老将军身体根本受不住。”
侯府送去的可是近百年老参,药性远胜过寻常人参数倍,平时只需要稍稍一点根须,便可有补养之效了。
结果那妾室竟用了大半株,一个正常人都不一定能受得了,更别说是老爷子。
江意问:“可有审出那妾室究竟为何这么做,是不是有人指使?”
江永成道:“妾室只交代是想让老将军快些好起来,后又怕祸及家人,趁人不备,就自尽了。”
江意想了想,问:“太上皇那边可有消息?”
江永成道:“情况也不太好,但应当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小姐先养好身体,今日刑部敢擅扣押小姐并用刑,此事必不会这么了的。”
随后,江意将整个事件的前前后后都捋了一遍。
刑部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地扣押她,是因为最先顾老的死因被认定为侯府的人参有问题。
可她与江永成对了一下确切的时间,发现刑部派人捉拿与顾家那边初步认定的死因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或者就算有先后的时间顺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刑部根本不可能立马从顾家冲到官街上把她抓起来。
所以一切都是事先就谋划好了的。
并且从官街到刑部公署的路线,也提前被规划肃清了的。
江意想,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大概就是以为妾室一口咬定侯府后,太上皇会立刻下令彻查侯府,他们刑部则可在最快的时间内逼迫自己认罪,然后再来个死无对证,如此在案情生变之前快速结案。
但没想到太上皇放着侯府不查,却先下令彻查那妾室。
结果短短一夜时间里,妾室就全交代了。
现在她平白无故被关进刑部给折磨了一顿,江意也后续刑部该如何圆回来。
她确实应该养足精神,不然怎么对得住精心设计这一切的人?
当晚,江意了解完具体情况以后,便早早地睡了。
她累极了,身上有伤,又加上腰上酸胀、小腹坠痛,扛到现在实在不容易。
沉沉睡去之前,她用臃肿的手轻轻碰了碰来羡的头,轻轻喃喃道:“来羡,谢谢你,及时点醒了我。”
纵然不去想别的,可她仍是很难过。
难过于那个曾对她好的老者离开这个人世。
难过得有些愧责。
倘若,当初,她没有送那样一株人参到顾家……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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