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不要再看了,请过来帮忙好吗?”
察觉到身旁有陌生的气息,年轻俊美的首领百忙之中抽空无奈地提出请求,声音温柔,却也带着挥之不去的虚弱感。
是记忆里的声音。
琴酒心头一凛,目光扫过说话的男子周身,发现他衣服各处都沾着血迹,只不过因为西装是深色的,而血迹干涸后变成暗红,所以不大明显。
他的脸色也因大量失血而苍白,唇色淡得像一片浸水的百合花瓣,唯有一双明亮有神的褐瞳泛着生气。
“黑羽!”一直低垂着头忙活的少年终于抬起他茶色的脑袋,“快来帮忙扯开胸针,他受伤了,我不方便动作!”
“哦哦,来了!”
快斗好像才回过神来,蹦过去帮忙,琴酒也如梦初醒地收回目光,慢慢走过去蹲下。
胸针缠得极紧,想要无损伤地分开很难。快斗还托着下巴准备研究研究时,琴酒懒得多想,直接上手,揪住胸针一把扯开。
珍珠攒成的流苏登时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胸针分开的刹那,首领仿佛失去支撑,虚软地往后倒去。琴酒正好蹲在靠近他那一侧,顺手将他扶住。
“他伤得很重,新伤旧伤都有。”白马站起身,与琴酒一左一右地扶起他,沉声道:“他刚才藏身于一个名流宴会上,我发现他情况不对,问明身份后将他带了回来,原本想打电话通知工藤他们,但他说……”
顿了顿,白马平静地看向琴酒,即使已经从快斗口中知道他的事,真正看见他时,眼底也不免闪过一丝震惊。
琴酒点点头,若无其事地扬起嘴角:“所以你让我来的目的是……因为他想见我这个与他故人长得一样的人?”
“或许吧。”白马不置可否,“先带他进房间,我帮他重新处理一下伤口。”
琴酒低头,首领闭着眼静静靠在他怀里,面颊苍白而冰冷。
沢田纲吉,久见了。
将纲吉送到主卧,琴酒坐在一旁,看白马熟练地为他清洗、上药、包扎伤口,心里掠过一句“可造之材”。
以前组织里也有个医生,医术只能说是基本没有,不过一手处理伤口的本事登峰造极,再大的创伤由他包扎,都是一点多余的疼痛也没有,深受组织成员欢迎。
可惜那是个卧底。
这件事,琴酒直到现在还觉得可惜。
“白马,他可是彭格列十代首领,为什么会同意跟你回来?”等他包扎完,快斗才轻声问道。
琴酒静静听着,不打算插嘴。
白马将剩余的药物绷带收进医药箱,困惑地摇头:“我不知道,他似乎并不想被人找到,也不想联系彭格列那边,只是想找个地方暂时栖身。我告诉他我有一个不错的藏身地,他就跟我回来了。”
闻言,琴酒略一扬眉:“他不想被找到?”
“可能和彭格列最近发生的变故有关。”白马倒是心怀坦荡,只要不是标着机密的事件,别人问了他就会说,“我之前与岚守狱寺隼人通过话,他没有直说发生了什么,只是非常担心十代的状况。”
“众所周知,十代最在意的人就是他的几位守护者,究竟是什么事能逼得他跑回霓虹,甚至不想与守护者们联络呢?”快斗摩挲着下巴,脸上满是不解。
“无论如何,今日之事还请二位帮忙隐瞒。我答应他不会引来找他的人,不想食言。”白马真诚地请求道。
快斗一口答应,琴酒看了眼昏睡的纲吉,也点点头。
白马这才松了口气。
快斗偏头偷觑琴酒的神色,又观察了一下床上的十代,眼波一转,拉着白马的手臂将他拽出了房间。
“走走,我去弄点食物给你们吃,你再跟我说说十代的事。”
白马踉跄两步,无奈地翻了个贵公子式白眼:“你想支开我可以直说……”
房门关上,掩去他后面的吐槽。
房中顿时只剩下琴酒和纲吉。
这时,床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眼瞳清亮,看不出丝毫睡意。
“你的装睡功夫炉火纯青。”琴酒见状,一点也不惊讶,直截了当地问道:“所以,你见我想做什么?”
“想确认一件事。”纲吉慢吞吞地坐起,倚在堆高的枕头上,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还是像晴日的火焰一般,却更柔和内敛,“你果然就是他,我认识的那个人,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琴酒知道他说的是谁,勾唇浅笑:“那个人的尸体在他的宿敌面前被火化,这样都还不死,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里世界存在着比这更离奇的事情,我早已见得多了。”纲吉看着他的脸,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应该要死,必须要死,但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却还是为你高兴。”
熟悉的十代论调。
这个男人是只长个头和脑子,心性却完全没有变化,他到底是怎么把彭格列拉扯到现在这种规模的?
琴酒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也没办法嘲讽他,有些烦躁挠挠额发:“说吧,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纲吉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彭格列发生了什么。”
“那些事跟组织的琴酒有关,跟我一个小房东可没什么关系。”琴酒摆摆手,“你打算一直躲在这里吗?”
纲吉眯了眯眼,突然冲他一笑:“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不过……我现在找到了更合适的藏身之地。”
琴酒警觉地抬头:“你想当我的租客?”
“是啊,这不是个绝妙的主意吗?”纲吉掀开被子下床,行动无碍,根本没被伤势影响,“我调查过你,你的出租屋在东京最繁华的区域,租客里有两位侦探,一位公.安,而且一层楼的屋子已经住满。”
“然后,你住到二层楼去,只要不露面,他们打死也想不到你居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必要时请基德帮忙易容,那就更隐蔽了。”
琴酒冷冷地补上他后半段话,眼角一抽:“或许你考虑过你的守护者们打塌我房子的情况?”
“他们不会——不敢。”纲吉俯身下去与他面对面,右手轻轻撑在扶手上,用一个温柔又霸道的姿势将琴酒笼罩在怀,“把我气走一次已经足够了。”
“……”
他想错了,这小伙子相比十年前,变化还是挺大的。
琴酒抵着他没有伤口的左胸把他推开,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行,你想住就住吧,只要能支付房租,我无所谓。”
“好。”纲吉笑得纯良,俊逸的眉眼舒展开来,柔和漂亮。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国际通用的银行卡,小心翼翼塞给琴酒,又说:“这是我用私人名义办的卡,里面的钱足够我在你那里住到下辈子。”
这个架势,跟上交工资卡没什么两样。
琴酒完全不怀疑,一旦他动用了卡里面的钱,十分钟后彭格列的当代守护者们就会杀过来问他要自家首领。
琴酒这样想着,毫不犹豫地把银行卡揣进口袋,一本正经地问:“要现在搬过去吗?”
纲吉点点头,随即像脱力似的倒进他怀中。
琴酒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房门突然被推开,快斗和白马端着食物——四碗粥——进来,看到沙发上拥抱的两人,一人挑起左眉毛,一人挑起右眉毛。
快斗向白马抛去一个眼神:听说彭格列家族的守护者们都是首领控?
白马把眼神抛回来:你们家房东是真的勇。
……
一个小时后,琴酒带着经快斗妙手易容过的纲吉回到时空旅馆,身后跟着两条小尾巴——快斗和白马。
“你也要住过来?”快斗知道白马的打算后,深深看了面前的大楼一眼。
这房子风水可真好,什么妖魔鬼怪……哦不,什么奇人异士都愿意来住。
房东的钱可真好挣。
“是啊,彭格列十代在这里,未来必定有不少好戏能看。”白马笑眯眯地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将他的身份告诉工藤他们。反正最近没事,留下来看看戏,也能提升生活质量。”
快斗讶异地看了看他,旋即一把勾住他的肩膀,用相见恨晚的语气说:“英雄所见略同!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朋友,不该当宿敌啊!”
“谁敢跟你做宿敌,你的宿敌不是只有工藤大侦探一人吗?”白马嫌弃地把他推开,夸张地长叹一声,“我可不敢和他抢这个称号。”
“谁说的,我们明明……”
琴酒走在前边,听着身后两人的插科打诨,以及白马逐渐被同化的沙雕发言,已经有一种习惯成自然的感觉。
他身边这些人,一个一个的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现在也就剩白龙一个好孩子和这位彭格列十代首领扛着了。
琴酒摇摇头,抱着假装昏睡的纲吉走出电梯,正要推门,门就先从里面开了,是安室透开的。
“房东……”
看到他,安室透微微一笑,可还没说话,余光就瞥见被他抱着的人——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是?”
“哦,我的一个首领……咳咳,我的一个钢琴家朋友。”琴酒张口就来,编造身份的认真程度直逼做任务,“刚刚失恋,来我这躲两天清静。”
说完,他抱着纲吉越过安室透,快斗和白马顺势凑了上去。
“我和白马可以作证,那是房东特别好的朋友。”快斗笑出一口小白牙,唯恐天下不乱的补充,还在背后推了白马一把。
要看戏就加把料啊!
“啊,对,他也是我的朋友,之前住在我家,我也可以作证。”白马笑着点头,说完才与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安室先生。”
安室透若无其事地还他一抹礼貌的笑容:“好久不见,白马侦探——他们的关系比跟你更好?”
问得这么直白,安室透果然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公.安。
“当然。”白马抬眼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轻轻一笑,大概明白了快斗的暗示,意味深长地说道:“人家可是把工资卡都交给房东了。”
安室透:“……”
好微笑,但还是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