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嬉皮笑脸,喊了声爷爷后,安岳国才睁开眼睛。
因为是来拜访的,所以郑准拿了两瓶药酒当伴手礼,这两瓶药酒是郑准师傅酿的,用了32味材料辅以从山里抓的蝎子酿造而成。
怎么说,这药酒也有个十几年了,药效挺强。
安岳国一睁眼看到那药酒后,立马站了起来。八十多岁的老人家走起路来,腰板依旧挺的逼着,双眼炯炯有神,大踏步走了过来,盯着那药酒,一脸凝重道:
“小朋友,你这药酒有点意思啊。”
郑准笑了笑,将药酒递给安岳国:“老爷子,这个就是送您的,您可以尝尝。”
安岳国收过那酒后,还真的来了兴趣,开了盖后先是闻了一口,点点头道:“这东西,好啊,没想到小朋友家还有人,有这等手艺?”
郑准便跟着安岳国聊了两句,因为有这酒打底,两人谈的还挺愉快。
直到谈起那白玉簪子,本来还兴高采烈的安岳国没了声音,良久才板着脸摇摇头道:“这簪子,多少钱都不卖。”
郑准点点头,表示明白,毕竟这簪子确实是值钱,虽然说不上什么来头,看起来也没有多少年算不上古董,可是光凭那附在上面的龙气,这簪子就不是一般货色。
可是……
“老爷子,您要是想寻到那人,这簪子恐怕还真得卖给我才行。”
郑准目光灼灼,直直看向安岳国,看的安岳国猛然怔住,眼眶里深意难明,嘴唇有些哆嗦。
郑准的一句话,让本来看起来硬朗的安岳国,有些沧桑。他抬头望向郑准,好像想要将郑准看透,良久,才开口,语气有些悲凉:
“小朋友,你说对了,我是在寻人。”
“你既然能看出来,想必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不瞒你说,我寻人60载,这屋子里的所有设计,都是听很多位大师的话摆放的,就希望那人我能再找得到。”
安岳国叹了口气,说完这句话好像泄了他一身的力气,就连那是挺的板正的腰都有些弯。
郑准的神色有些难明,就连一旁的胡小天都老老实实的缩在椅子上,因为大家都能感受到安岳国的难过。
这种难过,让人有些喘不上来气。
郑准犹豫许久,终于是开了口:
“老人家,不瞒你说,他早就不在人世,而且死了足有60年。”
如果说刚刚郑准的话,让老人陷入悲伤,那么这句话彻底让安岳国眼里没有半点神采。
那张脸上的情绪在慢慢崩溃,安岳国哪怕八十岁了,也依旧身强力壮,此时却感觉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
安岳国静静的看着郑准,没有吭气,没有行动,身体两侧的肺感觉就像漏了风一般,冷风在五脏六腑里乱窜,冷的他好难受,心拔凉拔凉的。
“你说他死了?”
“怎么可能呢,我……还活着呢。”
安岳国勉强的让嘴角扯了个僵硬的弧度,抬手解开衬衫纽扣,露出那肚子上挨了四颗枪子的深坑。
可以清楚的看出,当年每一枪都来势汹汹,以收割人命为准。这么多年过去,那些枪眼已经在老人的身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他笑道:“你看,我挨了4枪,我都……爬起来了!”
说完,他又俯下身子,挽起裤腿,露出两条被烤的像烤鸭皮一样的腿。难以相信人的皮肤竟然可以是脆脆的、黑色的,轻轻一刮,感觉那皮就要掉了一般。
安岳国摸了一把脸,继续笑道:“你看,小鬼子的毒气弹,把我烧成这样,我都活下来了。”
老人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好像只要一直笑着,那么他就不可能死。
良久,安岳国一直站在这小院中,不挪步,不低头。
他的身上何止那腹部的四颗枪眼,又何止那长年累月让他痛苦的双腿,后背上还有两颗枪眼,还横跨整个背部的刀伤。
就连他拿着蒲扇的左手,手指上都是合不拢的枪伤。右腕更是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非要直直垂立在腿边的裤缝上。
全身上下,枪眼赫赫!
安岳国终于是低下了头,踉跄两步,倒在了躺椅上,抬头望向郑准道:“你告诉我,他现在埋在哪?”
郑准上前一步,看了看安岳国的生机各方面在正常的水平线上,才再次开口:
“虽然往事好算,但是这60年来,线索皆无,横跨60年的时间,想要找到尸骨所埋之处,很难。”
“您哥哥死的时候,只有24岁,战死于乱世中,也算是英雄一枚,可惜魂归乱世,新时代建立后,一码归一码。”
“新时代算乱世,更难。”
安岳国18岁参军上了战场,21岁的时候他哥哥就死在小鬼子枪下。
从安岳国立了小功开始,他就开始寻找他哥哥,寻了60年,没有一点音讯。
60年来,安岳国哥哥的信息,成了安岳国的结。
还记得,那个时候,人命如草芥,他们兄弟俩一个饼子两人分,见乱世战火纷飞,于是兄弟两双双立誓要保家卫国!
毅然决然,两人都参了军,安岳国的军队去了北方之时,他哥哥死在了小鬼子枪下。
那个年代,很多死去的英雄都寂寂无名,60年来,安岳国寻遍了龙国,都不得他哥哥任何信息。
此时此刻,安岳国躺在那张椅子上,八十多岁的老人,哭的像个孩子。
胡小天脸上也全是泪水,他着急的站起身来,饱含希冀的对着郑准道:
“郑大师,你一定有办法,能知道那位安爷爷埋在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