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
甫一见陆一鸣出来,裴星慌张地将手里的包裹往后一藏,涨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倒是李大山微怔后,笑着和他打招呼。
这番举动看在陆一鸣眼里,就是做贼心虚,他心底莫名有怒气翻涌而上,原本俊朗的脸紧绷在一起。
小家伙不是喜欢他吗?
为什么要收李大山的礼物?
陆一鸣沉下脸,不复平日里温和的模样,他一点点朝裴星逼近,一把夺过对方珍藏的宝贝,当着两人的面,准确无误地扔进水缸里。
“夫君,不要!”
裴星急急忙忙跑过去想把包裹从水里捞出来,却在路过陆一鸣身旁时,被人展臂禁锢住。
不光当着他的面舍不得情人的礼物,被扔了还百般心疼。
好样的,裴星。
陆一鸣这会儿是全然忘记平日里时常要把人嫁出去的想法,那隐晦的占有欲,此刻在情敌面前尽显。
一旁的李大山皱起眉头,重新打量眼前的汉子,脸上的不赞同一览无余。
陆一鸣身材高大,将裴星完全遮挡在身后,不露出一片衣角,而后充满敌意地看着李大山:“你还有事吗?”
“多谢那日救命之恩。”
私归私,公归公,李大山是真心感谢陆一鸣的救助,否则他这会儿说不准已经失血过多,死在小阴山。
“还有事吗?”
陆一鸣并不买账,在他面前橇他墙角,他真后悔当时不该多管闲事。
李大山自觉无望,但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幻想:“星哥儿,如若你改变主意,可来找我。”
不待当事人回答,李大山转身离开,他怕再逗留一秒,今日便无法站着回去。
院门口仅剩下两个人,陆一鸣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夫君,痛。”
要是放在平时,裴星这么可怜兮兮地一说,陆一鸣绝对会第一时间紧张他的情况。
但现在不知为何怒气冲天的陆一鸣哪里听得进这话,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紧拽着的纤细手腕,没有丝毫松手的意味。
“你就这么喜欢他?”
这话怎么听怎么酸,偏偏问话的人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只是一味质问。
裴星耸搭着脑袋,单手去够那完全浸湿的包裹,委屈得不想回答。
夫君看不出他的心意,还一点儿都不相信他,更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他的东西扔进水里,而且,他被捏紧的手腕也好痛。
得不到回复,陆一鸣只当对方是默认。
小裴星喜欢李大山?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胸口一震,没等他领会此番异常,他深吸一口,眼眸半阖,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如此,我成全你们。”
没有去看裴星的表情,他转身回屋,看似毫不在意的模样被僵直的脊背和紧攥的拳头出卖。
“夫君!我不喜欢李大山,我喜欢你!”
背后传来焦急的嘶喊,他就算没见到对方的面孔,也能听出这声音掺杂的紧张和……一丝哽咽。
“夫君能不能不要休了我……”
颤抖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哭腔,仿佛是天塌了一般,小猫一样的哭声再也抑制不住,在黑暗中断断续续响起。
陆一鸣转身折回,背光的脸看不出神情:“你考虑好了?”
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他捏着对方的下巴,凭着天边微弱的光,找准对方抿紧的薄唇,倾身霸道地撞上去。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唇瓣散开,陆一鸣轻柔地舔舐掉他咬出的血迹,转而凶狠地撬开他的牙关,肆虐对方的唇舌。
他从不知道他可以这般模样,因为一个人而嫉妒,因为一个人而发狂。
被束缚的裴星无法逃脱,被动地接受这一切,与陆一鸣暴躁的情绪不同,他由最初的错愕转为欣喜,悄悄软身配合对方,最后沉溺其中。
他喜欢裴星。
这一念头闪过,陆一鸣心口一撞,彻底明悟。
这不是末世因为被侵占领地而升起的愤怒,而是因为喜欢小星星所以见不得他与人举止亲密,见不得他对另一个人展露笑颜。
怀里的人因为自己的索取无度瘫软无力,要不是他托着对方做支撑,全身酥软的裴星早就滑落地面,洋相百出。
陆一鸣黑暗中的眼睛猩红,像是狼一般紧盯某只猎物,他的嘴角扬起邪魅的笑,软萌的小白兔没有一丝危机感。
他凑近对方的耳边,用低沉磁性的声音再次确认:“爱慕我?”
对方紊乱的呼吸还未平复,脑中一片空白,陆一鸣见状,在他耳框舔舐一口,契而不舍地问:“小星星喜欢夫君吗?”
见人还是不回答,他轻笑一声,从耳廓沿着下颌线一点点吻到那张微肿的唇瓣,像是对待珍贵易碎的珍品。
“既然我的小夫郎不愿意说,那我就自己来寻找答案。”
我的小夫郎?
裴星被这句话惊醒,轰的一下,整张脸成了煮熟的鸭子,他想说些什么,但未出口的话尽数被另一人堵在嘴角。
“唔——”
这一吻,直到某人拽着他的前襟,憋红着脸喘不上气为止。
陆一鸣捏着他的下巴,一字一顿:“选择做我的夫郎,可不能反悔了。”
两人身体紧贴,感受彼此不规律的心跳,陆一鸣炙热的眼神像是要把裴星一层层剥开,露出心头最软的肉。
“不后悔,我只想做夫君的夫郎。”
想要的回答从这张嘴中说出,甘甜的滋味席卷全身,像是小时候第一次吃到的糯米糕,又软又甜。
这一次,陆一鸣确信自己的感情,他喜欢这个比糖还甜的小夫郎。
不想让他受委屈,不想让他误会,不想让他看别人,想看对方羞涩的样子,想亲吻他,想把人锁在身边。
这人悄无声息走进他的心,用一张巨网将自己禁锢,再难逃脱。
“我只喜欢夫君。”他再次重复又强调。
好像是梦一样。
终于把自己的心意告知夫君了,他这几日忐忑不安的心总算落回实处。
原本做好了夫君不喜欢自己的心理准备,只求在夫君身边有个名分,跟着他一同到老。
这会儿突然发现夫君对自己也并非毫无心思,他那颗欲渐沉寂的心脏再次爆发出热浪,如枯木逢春般,茁壮成长。
裴星趴在陆一鸣的身上,耳朵紧贴着对方的胸膛,听着那同自己一样,难以平复的心跳声,好像独自飘在海上的心有了归处。
陆一鸣刚想伸手揉一揉对方翘起的一根呆毛,只见这人又偷偷尝试去拿湿透的包裹。
他好不容易勾起的好心情,瞬间化为泡影,脸肉眼可见地黑了。
“扔了。”
这次裴星将还在滴水的包裹藏在身后,陆一鸣深吸一口气,太阳穴直跳。
哪个男的允许自家媳妇抱着别的男人送的东西,还死活不放手的?
他克制着自己,咬牙切齿地重复:“立刻给我扔了。”
“我不要,”裴星反倒往后退了一步,“这是树哥儿给我寄的东西,你都扔过一次了!”
“我说……树哥儿?”
陆一鸣刚要爆粗口的话来个九十度大转弯,硬生生憋回去。
“树哥儿给我寄的东西,前一日遇到树哥儿时夫君也在。”
“为什么李大山送过来?”
陆一鸣明显带有质问,他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了,上次假装昏迷,实则等着他家小夫郎过去可怜他,这账他还没翻呢。
“大山哥本就是树哥儿的表哥啊,前一次也是大山哥送来的。”
不过这次确实不同,他着实有些惊讶,原来大山哥真的对他抱有其他想法,但自己已经明确拒绝对方,就不告诉夫君了吧。
大山哥、大山哥叫得亲热,也不见他叫自己哥哥。
陆一鸣信了这番话,但心里仍觉不爽。
他俯下身,在黑暗中准确找到那颗红痣的位置,逗弄一番,无理又霸道地要求:“以后不许单独见他,嗯?”
腿脚无力的某只兔子无意识点头,夫君说的都对。
陆一鸣满意了,又觉不够,有些粗糙的指尖摩挲怀中人的后颈,嗓音沙哑:“叫我好哥哥。”
原本只红了整张脸的小兔子,身体每个角落都因为这话泛红。
夫君怎能、怎能在大门口说出这般闺房话来!
【主人,你终于……开窍了!】
【你在质疑我?】
拍飞某只扰人清净的小苗,他耐心等待自家小夫郎清脆的声音响起。
裴星咬着唇一言不发,这实在难以启齿。
解救他于水火的是陆母的一声叫喊:“你俩杵在门口干嘛呢?天都黑了,还不进来包饺子?”
听这话,裴星窃喜地松了一口气,而陆一鸣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暗忖什么时候让对方叫一声来听听,一定非常悦耳。
“小星,你这嘴,需要抹点膏药吗?”
一进门,陆母便发现裴星的嘴唇又肿又破,像是被什么野兽蹂|躏了一般。
她把视线往边上移动半分,某野兽的唇也有些红,但人挺得笔直,没有丝毫悔改之意。
裴星原本还未消的云霞再次由淡转红,眼神左躲右闪,就是不敢看陆母。
都怪夫君,丢人丢到阿娘这儿了!
委屈,想哭。
陆一鸣还算有点良知,伸手盖住软兔子的后脑勺,往他胸前带,待整张脸埋入他的胸膛,他转头向陆母示意:“娘,我们一会儿就来。”
瞧着人远去的身影,陆母轻轻摇头:“年轻人呐,怪不得想建这么大的房子,怕是嫌我们碍事哟。”
陆父前脚刚踏进门便听见这话,满头雾水,不知老伴这又发的哪门子牢骚。
不过这疑惑不久便解开,等他见着这小夫夫俩,十分赞同媳妇的看法。
包饺子是一门技术活,当年陆一鸣在北方读大学时,社团每逢冬至便会组织包饺子活动。
其实北方立冬时也会包饺子吃,立冬补冬,秋冬交际的饺子不能不吃。
但无河村这儿冬至吃的是汤圆,立冬也没有这一习俗,他其实也是嘴馋,借着这节气,好饱一个口福。
陆母上手很快,只教一遍便能融会贯通,她已经在尝试探索新花样。
说起来,陆父也是君子远庖厨的实践者。
一开始陆一鸣下厨,他站在门口一脸不赞同,后来着实嘴馋得紧,每次儿子大展身手尝试新花样时,总能在灶房里见着他的身影。
甚至有时厨房来不及忙活,他也顺手帮忙洗个菜,拿个碗。
一个月不到,嘴被养刁了,这会儿又有新菜色,实在干等不下去,索性一起来包饺子,反正这是在自家院里,还能有其他人见着不成?
陆父学着自家小子的手法,取皮、舀馅儿、定型,但最终不是胀破饺子皮就是捏好后四散开来。
“爹,你这不行,得蘸点水打湿边缘,再用手捏紧。”
陆父老脸一红,被儿子嘲笑,有些搁不下脸,手上动作乱七八糟,嘴里不耐烦地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
陆一鸣将教陆父包饺子的活转交给陆母,自己则专心看边上人的手法。
别说,这手速还挺快,学得有模有样,他肚里一番嘲笑对方的说辞完全派不上用场。
“柳叶饺子包好啦!”
裴星动人的眼笑成弯月形,眼眸中仿佛有金光在流转,神采奕奕的模样,盖不住那满脸的炫耀和得意。
“小星星真聪明。”陆一鸣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真可爱。
夫君第二次叫他小星星了,他喜欢这个名字。
裴星得到了想要的表扬,他偷偷将喜悦留存在内心深处,待夜深人静时再一个人细细回味。
“夫君喜欢什么馅儿的?”
“玉米猪肉,你呢?”
小家伙绞尽脑汁,无法想象这些成型后的味道,不确定道:“和夫君一样?”
陆一鸣探入韭菜香菇肉馅碗中的勺一顿,转而捞起边上的玉米肉馅,开始包元宝型饺子。
“夫君好快!”
看着夫君三两下功夫,一个饺子就成型,再看看自己,小心翼翼的花好长时间才完成一个,顿时不敢再开小差,专心致志裹饺子。
今夜晚饭迟了些,咕噜噜的响声此起彼伏,几人饥肠辘辘围坐在灶台前,饿狼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冒烟的锅炉,时不时舔一下干燥的唇角。
“阿宝,能吃了吗?”
每隔三五句话时间,陆父便催促一遍,实在是这味道太过芳香诱人,他干瘪的肚子难受得紧。
这一回,总算是得到了不同的回答:“可以了。”
陆一鸣做了不同的饺子皮,自然做的饺子烧法也不同,一锅下水饺,一锅上蒸饺。他素爱煎饺,不过考虑到晚上吃这些煎炸食物有害健康,他打算明日再做。
新鲜出炉的饺子热气腾腾,陆一鸣调了一碗醋碟放在中间,只可惜辣椒还没成熟,否则倒是可以蘸着辣酱吃。
软嫩爽滑的饺子一入口,酸醋味和玉米香甜的味道在蓓蕾蔓延,他咀嚼了几口,点点头,这饺子皮和馅儿调的没问题。
没人说话,吃不惯饺子吗?
陆一鸣抬起头,只见三个人满嘴塞着食物,哪有开口的机会。
他多动的手轻轻戳了戳某只小仓鼠,后者瞪着滚圆的大眼睛,控诉他的行为。
陆一鸣不紧不慢地说道:“慢点儿吃,小心噎着。”
对方鼓着腮帮子,朝他比划,一会儿点点自己的嘴巴,一会儿指指盘里的玉米猪肉水饺。
见人无动于衷,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胖乎乎的、晶莹剔透的玉米猪肉水饺,凑到他嘴边,眉头挑动两下,示意他吃。
陆一鸣就着筷子叼起这只水饺,快速咀嚼后吞咽下肚,与他咬耳朵:“好吃,但没有夫郎甜。”
裴星捏筷子的手一抖,差点戳到陆一鸣的下巴,他并不生气,反倒是含笑说道:“怎么,恼羞成怒了,想谋杀亲夫吗?”
他闻言一脸错愕,这人、这人怎么这样?!
明明夫君以前是最守礼、最正经的!
“咳咳。”陆父假咳两声,暗示两人差不多得了,大庭广众之下,像什么话。
碗中的水饺很快见底,裴星捂着小嘴忍不住轻轻打了个饱嗝,夫君做得东西都好好吃,他可怜兮兮地摸一摸自己微胀的肚皮,忍不住叹息。
可恶,自己为什么只有一个胃!
陆一鸣瞧那傻样,心中好笑。
岁月静好,穿越到这个朝代已有两个月,一个月在路途奔波,一个月过着家里长家里短的日子,忙碌而又充实。
饭后消食,风干的差不多,柿饼基本成型,是时候给它们挪地方了。
“夫君,是这样吗?”
裴星按照陆一鸣的吩咐,在干燥的坛子底下铺上一层晒干的柿子皮,而后在最外围一圈圈摆上去蒂的吊柿,中间放上圆柿饼,每铺一层撒一些柿子皮,层层垒高。
陆一鸣瞥了一眼,夸赞道:“嗯,小星星真能干。”
某小星星笑眼弯弯,嘴上不说,心里甜蜜得很,又得到夫君的表扬啦!开心!
开朗的小夫郎比平时更甜,他算是找到规律了,要想让小星星自信起来,不光得练练身手,心理也得顾及。
教他防身术是为了他不受欺负,时刻表扬他是为了让他对自己更有自自信。不过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他将想法吞进肚,暂不打算告知对方。
三只柿饼坛子密封好,需静置半月捂霜,待到小雪时节,便能品尝这老少皆宜的柿饼。
陆一鸣将自然烘干的那本册子摊在案几上,招呼裴星:“过来。”
刚温习完今日的识字任务,见夫君朝他招手,他屁颠屁颠跑过去,乍一见到惹今日夫君生气的罪魁祸首,他又回想起夫君热烈的吻,身体腾起一阵燥热。
完了!
裴星总算记起来这是树哥儿给他的受孕秘籍,夫君不会偷偷翻看过了吧?!
他结结巴巴问:“夫君,怎么了?”
每说一字,他就往案几挪动一分,探出偷偷摸摸的手指,在陆一鸣的注视下一点点把册子拉到自己附近。
殊不知这番掩耳盗铃的举动,引起陆一鸣的好奇,原本还不哥儿之间的秘密,这会儿他倒是想看看,这本册子是何内容。
黎树该是知道裴星先前不识字的,那必然不是字帖,所以是画本?
他轻挑眉头,摊开一只手,语气平缓:“能让我看一看吗?”
裴星的脊背僵硬,完全不知该怎么办好,要是给夫君看,他会不会觉得他不知羞?
但他更怕夫君误会,之前凶狠的模样吓到他,夫君那时走向他时,他还以为会被夫君家暴。
深吸一口气,他像是豁出去一般,双手举起画本,将它递到夫君手里。
瞧这小东西愁眉苦脸的模样,他噗嗤一下笑出声,食指刮擦小星星秀气的鼻梁,忍俊不禁:“逗你的。”
他虽好奇那本册子到底是什么,但更希望是小星星亲口告诉他,而不是逼问出来的。
油灯熄灭,待陆一鸣躺下后,裴星在他耳旁细声细语:“夫君,晚安。”
一个吻轻轻落在小星星的嘴角,黑暗中,轻飘飘的声音从云端传来:“晚安。”
******
匠铺的人来得早,他刚将煎包出锅,十来个人拉着两辆骡车,叩响了他们家的门。
门是在院内晾衣服的陆母所开,队伍中老少层次不齐,每个人手里拿着些工具,面相凶狠,还以为是来闹事的,可真把陆母吓了一跳。
忆起昨日里一鸣的话,陆母越过人群,确认那骡车上的材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是匠铺的人?”
“是的,夫人,这是陆一鸣家吗?”
这人的面相在一群人中算是和善,平缓的眉毛不似其他人龙飞凤舞,看着更为亲近,这人是带队的师傅,名叫曹平。
陆母让人稍等片刻,去叫一鸣出来接待。
从城西到五河村坐车没有一个时辰是到不了的,可想而知,这群人在天未亮时便结队出发,这足以证明这家匠铺的重视程度。
陆一鸣朝人打招呼,老人和他孙子不在,不过这领头人与他们的面容有些相似:“你是店家的?”
曹平套着近乎:“我是店家的二儿子,曹平,本次建房带队的人是我。”
他想起什么,热情道谢:“多谢你那日将图纸卖与我们匠铺,阁下点子实在巧妙绝伦,曹某佩服。”
客套了一番,陆一鸣领人前往建址。
批复地址面积,里正已派人测量完,用木桩子做了标记,占地面积约有两百平,其中包含了设计图中的院子。
术业有专攻,陆一鸣只负责一些设计图的内容解疑答惑,具体实施还是得靠这些有经验的工匠。
不需要旧房重拆,建房的速度自然快上一些,画完地面上各个需要挖的点,他们拿上工具开始挖地基,手法熟练而快速,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陆一鸣没有多待,回去取了一桶烧开的热水和几个陶碗,放置在他们休息的地方,供口渴时润喉。
这些人手脚勤快,不过三日,地基基本成型,估摸着用不了两天便可以开始平铺搭建。
饭食方面,这几日都是匠铺自带,陆一鸣见那清一色的白面馒头,皱着眉,怎么好像自己在压榨工人,原本这次房屋建造便不需要银两,如今这伙食倒是可以替他们改善一下。
利益交换是有天平尺度的,偏向任何一方都不利于合作共赢,做人准则问题,他成基地领袖前,一直信奉这一点。
“午饭不用带了,以后我们会送饭菜过来。”
“真的?!”
与曹平说了这事后,对方眼睛都亮了,早就想尝一尝这垂涎已久的菜肴。
这些天闻着从陆家飘出来的香喷喷的菜味,工匠们工作时实在忍不住吞咽口水,甚至在午饭时,看着自己手里的白面馒头,还能就着这香味下饭。
只不过是望梅止渴,全靠想象。
这会儿见陆母端着香气扑鼻的肉味,他们的眼都直了,哪里还顾得上手里这白面馒头,一个个伸长脖子去瞅那肥瘦相间,色泽红亮的红烧肉。
陆一鸣做了一大盆,留了一碗自食。
他特意从镇上买了五花肉和冰糖,这纯炒出来的鲜嫩红烧肉,肥而不腻,味醇汁浓,就是怕油腻的小星星也能吃这三层红烧肉。
曹平差点激动地流眼泪:“比悦来的还好吃!”
“哟,头儿,这家店可在镇上火热的紧,一座难求,你这默不作声地早就去过了?也不怕嫂子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几人熟悉的很,曹平听他们打趣自己也不生气。
“那兄弟几个儿可不能告诉我那婆娘,我还想健全的和你们一起去。”
他们也就说笑,平凡人家哪里舍得花这么多钱就为了去吃一顿,搞不好真得被打断腿。
“不过我听说,前段时间推出了新菜色,还有试吃菜,头儿你有没有吃到过,同咱们讲讲呗。”
几名小工虽没有去过悦来酒楼,但不妨碍他们有一颗向往的心,听人描述这口味,四舍五入不就是去过一趟酒楼了吗?到时候家里的媳妇问起来,还能装一装,说是头儿请客。
把黑锅甩给头儿,反正有他顶着。
“我也就去了那一回,新菜是奶白鲫鱼汤,那鲜美的味道,至今唇齿留香,至于那下酒菜,叫什么酸豆角,味道有些奇怪,量很少,一会儿就没了。”
“味道怎么奇怪了?”
“哎呀,我也说不上来,第一次有点呛喉,但越吃越想吃,上瘾。”
一群人似懂非懂,听着这话还是不知道这酸豆角到底什么味,砸吧砸吧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一回悦来酒楼。
休息的时间还没过,他们刚吃完饭,曹平见陆大厨来了,忍不住拉他分享,说起那奶白鲫鱼汤如何如何好吃,那酸豆角如何如何上瘾,都快跨到天上去。
做工前,曹平还拉着陆一鸣,劝说道:“小东家,你有机会一定要去悦来酒楼试一试,你这红烧肉啊,与那奶白鲫鱼汤有的一比,堪称一绝。”
陆一鸣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
看来顾焕的酒楼经营的不错。
******
“夫君,这样真的好吗?”
两人背着篓子装了些食物,开始往小阴山后走。
“有什么不好的,不是说了,你把这套拳学会了就带你去小阴山后的温泉吗?”
“可是......”
夫君仅留了一张字条在桌上,便带了他出门,没有事先打招呼,直接先斩后奏,这会不会让阿爹和阿娘生气?
“放心好了,那片区域我探测过,没有大型野兽出没,是个为数不多的安全地带。”
裴星嘟着嘴,他哪里是担心这个,不过夫君难道不是一直在家吗?什么时候来过这儿,他怎么不知道?
【小星星怀疑你啦~】
某苗又开始刷存在,探测的事情确实不是他所为,是小苗自己忍不住跑出去,先探个究竟,不过一无所获。
【你能分株了吗?】
【你想干嘛?】
一个月的恢复,陆一鸣对自己的身手挺有自信,只是想给裴星多一层保障。
【如果你可以了,我想让你分一株子植株到他身上,保护他。】
【呜呜呜,见色忘义,我好命苦啊~】
【说吧,怎么补偿。】
【我要湖底的宝物,之前没找到,你帮我找找。】
【成交。】
这一段对话裴星听不见,也不可能听见。
这二十几日的锻炼,让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健朗起来,如果说之前是一颗一吹就倒的小树苗,现在就是生长期的小树。
不过奇怪的是,这么久的练习,陆一鸣身上的腹肌壮实了不少,反观这人,还是清瘦的模样,不涨一点肌肉,也是奇怪。
体能上升,往日里看不什么,这番长久走路就非常明显。
放在以前,走了一个半时辰的山路,裴星早已气喘吁吁,只想赖在原地不起身,现在他除了脚板底微微发酸外,没有其他不适。
他们已经翻过两座山,此时正在温泉山脚下,裴星没注意边上的石头,一个趔趄,陆一鸣眼疾手快托住他的手臂,避免意外发生。
“要休息一下吗?”
“还有多久到?”
与一个月前上山时的景色不同,这会儿的树木不复曾经的葱郁,已经大半转黄,他们现在在山脚的位置,小苗说温泉在山腰的位置,而这座山比先前两座山都要矮出半截,它被群山环绕,稍不留神就会忽视它。
陆一鸣目测温泉距离,计算两人的脚程,大致推断道:“不出一刻钟。”
裴星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估摸着自己的承受能力,坚定道:“那便继续往上吧。”
对方的脸色因为运动而红润,看不出有不适的情况,陆一鸣拉住裴星的手腕,表面上是为他减负,实则是暗地里让小苗给他舒缓。
不过裴星可不知道这些,他紧盯夫君与他手腕交缠的手指,顺着手臂往上看,这宽阔的脊背,他曾经在那待过,很安心。
这一处温泉并不大,大约十米直径,温泉不远处还有一道小瀑布,冬日的溪水不够湍急,流速缓慢。
陆一鸣伸手试探水温,四十度左右,不会太凉也不会过烫,泡澡正合适。
“脱吧。”
他在北方上大学时,第一年非常不适应那的搓澡习俗,还是去健身馆里冲的澡,赤诚相对真的太难为他了。
后来习惯了,也就那样了。
之前小家伙淋雨的时候,自己有给他换过衣服,虽然没有欲念,但那身子早被他看得干干净净,并没发现和他自己有什么不同。
可能哥儿身体内部不同?
这会儿他脑子没反应过来,想着反正身体各个部分我有的你都有,不必介怀什么。
等他脱完外衣,只着一条亵裤沉入水中,温热的水温将他包裹,他才发现某人还杵在原地,瞠目结舌。
那滚圆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上半身,微张的嘴巴似是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两人视线对上,他才飞快地捂住眼睛转过身,颇有些掩耳盗铃。
这么容易害羞?
裴星按着怦怦直跳的心脏,脑海中那一幕怎么也甩不掉,平日宽松的布衣下是健硕的肌肉,怪不得夫君能轻轻松松将他扛起,原来是“深藏不露”。
陆一鸣见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游近岸边,抬起温泉中的手掌,指尖稍稍用力,将还有一丝温热的水珠精准无误地弹到对方的后颈处。
岸上的人瑟缩一下脖子,缓缓转过身,红着脸对着他。
“下来泡温泉,对你身体有益。”
中药吃后这人确实手脚冰冷的症状好了许多,外加上食补和每日锻炼,基本已经没有体寒的症况。
如今已经入冬,他怕对方受冬日的寒气侵袭,再次手脚冰凉,特意带这人来温泉泡一泡,滋养身体。
岂料裴星一听这话,紧拽着衣襟猛地后退一步,像是温泉中有什么凶猛的野兽,让他惶恐不安。
陆一鸣挑眉,自己光明正大看自己的夫郎犯法?
见人一直盯着他不放,裴星又焦急又恼羞:“夫君,你转过去!”
未曾想这没有气势的话,只会让某只大型犬心里更加痒痒,那目光没有退让半分,反而更加露骨,从他的脸上逐渐向下划。
“夫君!”
哦豁,兔子急了。
裴星再次背过身去,想起树哥儿的画册,一咬牙,背对着某人开始窸窸窣窣一件一件剥落。
没有了衣物的遮挡,漂亮又脆弱的蝴蝶骨暴露在空气中,甫一接触这寒冷的温度,他瘦弱的背轻颤,转过身,垂着眼,在陆一鸣炙热的视线下,双脚缓缓探入水中。
末世五年,他在当地范围内小有成就,不少人因为生存想要巴结他,他记得曾有人问过他性取向问题。
女人投怀送抱你不要,你难道喜欢男人?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说自己对男人和女人都没有兴趣。
对方打趣说,你怕是要单身一辈子。
然而这个朝代不一样,这不只两种性别,还有第三种性别,哥儿。
陆一鸣高估了自己的忍受力,那精美的蝴蝶骨一露面,他便口干舌燥,小腹升腾起一股热流,身体的反应明确地告诉他,他对眼前人产生了欲念。
对面这人不逃了,他倒有些不敢靠近。
陆一鸣挪开视线,转移注意力:“替我擦擦背吧,我够不着。”
从背篓里拿出准备好的手帕,裴星绕道对方身后,从后颈开始沿着脊柱往下轻轻擦拭,这不轻不重的力道像是猫儿的爪子,挠得他心痒难耐。
异常沙哑的声音从陆一鸣的口中吐出:“够了。”
兴许是两人离得太近,这古怪的气氛化成丝线,纠缠在一起,裴星倒退一步,临阵逃脱。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陆一鸣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沉入水中。
【速战速决,你要的东西在哪?】
【在下面的暗槽中!这温泉度数太高了,我都不敢下来,呜呜呜。】
【行了,你来指挥路线。】
这头,刚放完手帕的人转过身,发现水面上没了熟悉的人影,他耐心等待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响动。
夫君去哪里了?他四处寻找,还是不见人影,会不会在水里?
裴星不会游泳,头刚一入水,无边的水流朝他汹涌而来,他睁不开双眼,感觉呼吸越发困难。
“呼——”
憋不住气,他只能把头探出水面,环顾四周,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不好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一闪过,泡在温泉中的人此时浑身发冷。
“夫君,夫君!”
一声声焦急的呐喊在他水面上响起,陆一鸣潜在深水底下,声音无法传递到他的耳朵。
帮助小苗取到了这颗不知名的珠子,他刚才躁动的心也平缓下来,开始往上游。
刚露出水面,一个身影朝他扑过来,身影带着急剧的恐慌和沙哑:“夫君,你去哪里了?!”
慌张的小兔子紧紧圈住他的脖子,紧贴的身体因为害怕发着颤,陆一鸣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这漫天的惊恐。
“我没事,只是下去一趟,之前在水下听不见你的声音。”
陆一鸣难得向人解释自己的行为,但这并不能安慰对方:“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以为,以为......”
他还以为夫君出事了!
恐惧化为实际的战栗,对方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两人的心脏无遮拦地贴合在一起,通过身体的接触来确定他无事。
他将脑海中的旖旎抛开,伸手圈紧着对方光裸的后背,轻轻拍打。
嘴上更是不停的温言:“没事了,没事了......”
见人没有撒手的趋势,他松了松臂膀,将人推离半臂,覆上那被他咬出一丝血痕的红唇。
红眼兔从担惊受怕中脱离,但还是拽着陆一鸣的手臂不放,生怕这人再次消失。
待怀中人平静下来,他将小苗的子植株变幻而成的编织手镯套入这人的手腕上:“找着个宝贝,送给你。”
由藤蔓编织成的草镯子大小正合适,不似寻常编织的草镯子粗糙硌手,这枝条很软,手镯边上还点缀着些桂花。
好看又珍贵。
明明这草镯子分文不值,但裴星却视如珍宝,因为这是夫君第一次送给自己的礼物。
哪怕仅仅是一个草镯子,也是夫君亲手做,对他来说,比镇上的金银首饰更令他感动。
“谢谢夫君,我很喜欢。”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他的唇角,陆一鸣心口一震,竟觉得有些干渴。
洁白的雪花落在幽雅恬静的山间,像是落入凡尘的精灵,消失在水面上。
一点冰凉落在裴星的鼻尖上,他略有所感,仰头望天,晶莹剔透的六角花瓣轻柔地从他眼前拂过。
“夫君,下雪了!”
今日是小雪,他倒是忘记了。
热气遇冷液化,温泉面上云雾缭绕,一双白皙的手从水中探出,想要接那飘落的雪花。
陆一鸣眼神一暗,靠近他的身旁,扯过他因为暴露水面而冰凉的手,递到嘴边轻轻触碰,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辩的意味:“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星星将自己包的韭菜饺子塞进夫君嘴里。
好哥哥夸赞道:小星星真能干~
某躺在床上下不来的小星星:呜呜呜,我真的不能干。
(入v啦,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万更附上~)
(真的没有写脖子以下!只是回来修一下一点点不合理的地方,请审核君手下留情!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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