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黑色取代陆一鸣脸上的平静,明明灯笼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温度,正对他的猜谜摊的摊主看清了这人的脸,与刚才柔和的模样大相径庭,只一眼他就觉得浑身寒冷,毛骨悚然。
这眼神,好可怕。
之前也没看出来这人是只变色龙!
小星星不会不和他说一声单独离开,这就说明是出了意外,再结合刚才的刺杀一事,再明显不过的声东击西。
陆一鸣一步步向摊主靠近,后者忍不住后撤一步,挪开距离。
“你看清我夫郎是如何消失的吗?”
这口气格外冷冽,要是对方答不出他想要的内容,摊主觉得下一秒这人就会暴起将自己丢出去。
“没、没有,”摊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结巴,反正莫名其妙有些恐惧,见对方的脸色更加阴沉,他赶紧补救,“我真的没见到,刚才我在写谜面,一抬头就看见有一个人拿着刀刺向他,至于这位夫郎,是真的没看见。”
他用手指着冯廷玑,又给他看墨迹即将干燥的纸张,生怕对方不相信自己。
小星星会被带到哪里去?他会不会害怕?
来到这儿他没与人结过仇,所以这到底是谁干的?
陆一鸣的呼吸越发沉重,后面的四人组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将人安抚下来。
冯廷玑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鸣,现在不是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我们分头去找,他们带着人肯定跑不远。”
陆一鸣这会儿一点儿都听不进去,要是小星星出了什么事……要是他受了什么伤……
他要所有人给他陪葬!
陆一鸣压抑下去的戾气一点点攀升,恍惚间又想起了末世时血雨山海的暴虐感。
【主人,你冷静!】
【我有小星星的位置!你忘了我的分枝了吗?他还在小星星身上!】
陆一鸣猩红的眼稍稍褪去,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他当真是乱了阵脚,现在才正是要冷静的时候,况且他怎么忘记了小星星身上还有他赠与的编织手镯。
【在哪?】
【正往城东门方向移动。】
这会儿出城门需要一个个盘查,不会这么快的,他现在不能慌。
小星星不会有事的。
……
一个人影闪进城东门的巷口,朝着等候多时的人说道:“主子,我带了个哥儿回来。”
“不是让你去刺杀冯廷玑,你怎么带了个哥儿来?”
这位主子的声音低沉而充满颗粒感,从音色上不难判断,是一位中年人,此时的他带着钟馗面具,在黑暗的夜中更令人恐惧。
他关心的不是这个哥儿不哥儿的,而是自己的目标:“冯廷玑死了吗?”
背着裴星的人抬起头,这张脸分明就是当时刺杀冯廷玑的那位女子,这会儿头上盘的凌云髻松散下来,雌雄莫辨的脸略微惊恐:“属下告罪,任务失败了,因为……”
他主人没有再听他的解释,抬脚将人踹翻在地,裴星从他的肩头滚落在一旁,一动未动。
“任务失败,你还敢回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想带着一个哥儿风花雪月不成?”
被踹的人一愣,忍着肚子上的剧痛跪倒在地:“属下无能,这次又是被那陆一鸣搅和了,他最后关头发现我有问题,拉了一把冯廷玑。”
中年人显然知道这人,他愤怒道:“陆一鸣,又是他,上次让我们损失了一个影子,现在又来坏我好事!”
原本就在装睡的人心中一跳,他是被人捂着迷药药倒带走的,但不知为何,没过一会儿又清醒过来,不过在人的肩头昏昏沉沉,力气也没恢复,只知道有人扛着他在飞速奔走。
刚才那一摔倒是让他迷糊的大脑彻底清醒过来,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多亏了夫君的集训,现在他不像以前那个懦弱的他,遇上事只会哭哭啼啼,不知如何是好,他按照夫君所说的先冷静下来,装作什么都没改变的样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找准时机再逃跑。
猝不及防听到夫君的名字,他放缓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
夫君何时遇到过危险,怎没有同他提起过?
裴星在黑暗中悄然隙开紧闭的眼睛,朝两人望去,然而这一处太暗,他只能看见两团黑影,一个人站着另一个人跪在地上。
不知道这两人的身份到底是谁。
跪地的人伸出手指着他这边,裴星赶紧闭上眼睛,心里却在打鼓,自己不会被发现了吧?
正当他紧张十分,这人又阴森森的语气再次响起:“这个哥儿是陆一鸣的夫郎,我见那人待他夫郎极好,既然对他本人没有下手的机会,不若将这股闷气撒在他夫郎身上,这可比他自己受伤难受多了。”
站立的人没有开口,像是在思考他的话,良久之后,他的脚步由远而近响起,最终停在裴星的耳边。
裴星的呼吸一滞,还是忍不住手心出汗。
中年人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这不会死了吧?”
另一个人也靠近裴星,语气听不出波澜:“用了一天的剂量,暂时死不了。”
中年人抬脚踢了踢裴星的手臂,对面前人说道:“别弄死了,我还想看见陆一鸣痛苦的表情。”
“遵命。”
一个人的脚步远离,而另一个人缓缓蹲下,靠近裴星,在黑暗中嗤笑一声。
“可怜的哥儿,怪就怪自己嫁了一个好夫君吧。”
他边说边拿出匕首,朝着人的脸上慢慢靠近,就在这人的匕首即将碰到裴星眼睛时,刀下的人睁开双眼,头往边上偏,一手摁住对方的手腕关节,另一手往抬拳揍向人的耳朵。
然而裴星的力气并未完全恢复,能缓解迷药也是多亏了小苗分枝的功劳,这力道不足以将撂倒在地,况且听到动静的中年人再次折回。
腹背受敌!
到底是通过残酷训练培养出来刺杀用的影子,这人很快反应过来,想掐裴星的脖子,然而比他更快的是一根从背后冒出来的绳子,紧紧圈着他的脖子,往后拽。
微弱的月光洒在他的面上,他搁置在脖子前的双手拉着绳子拼命挣扎,脸色涨红铁青,像是要被活活勒死。
裴星这会儿看清了,这哪是什么绳子,这是一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藤蔓!像是有人在背后操控一样,死死勒住人的脖子,还有半截尖叶戳进对方的血管,他亲眼看见人慢慢脱力倒地。
面带钟馗面具的中年人靠近,裴星已经拿上了刚才掉落在地的匕首,警惕地看着来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藤蔓从倒地的人身上抽离,一点点爬上裴星的肩膀,支起上半身,虽然没有眼睛,但中年人总觉得这是在看他。
裴星现在心跳如雷,他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根本无法像平日里同夫君练习那样镇定自若,这会儿也就表面强撑着,紧紧咬着牙齿,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
这事他也回答不了,这藤蔓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越看越像是夫君送给他的草镯子?!
还没等裴星想出个所以然,巷子口又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影一晃而过,像是他的错觉。
一株比裴星身上更粗壮的藤蔓将中年人钉在墙上,一道人影向他靠近,打落他的面具,而他也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是他们口中的陆一鸣!正眼神晦暗地盯着他!
“鬼啊!!!”
一声尖锐的恐惧声穿透喧闹的街巷,传进紧跟在陆一鸣身后的人耳里,他们朝着声音的来源快步赶来。
陆一鸣抱着不知具体情况如何的夫郎站在一旁看着蜷缩在巷子尽头的人,神情漠然,像是无情的审判官。
冯廷玑打着灯笼照亮披头散发人的脸,看清两人的脸,这不是县丞和给他送花的人吗?
他震惊的同时愤怒又涌上心头,原来这一切竟然是县丞搞的鬼?!
这人想干什么?他与县丞无冤无仇,除了同他儿子有些小过节,但不足以让对方想取他的性命!
难道说是爹的原因?
冯廷玑心思拐了七八道弯,也没想出个因果关系,倒是对陆一鸣的手段有些心惊。
看着两人的模样活像是真的见鬼了,原本还以为这两人在装疯卖傻,然而现在是确信这两人是真的疯了,逮着人就疯癫地说着有鬼。
他们刚才也就慢对方半刻钟左右,不知道陆一鸣短时间内对他们做了什么,竟让人这么害怕。
好好的一个县丞和县丞的属下,现在竟然在巷子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还使劲挠自己的脸,一条条猩红的爪印布满整张脸,他们才看着像是鬼。
他们看向陆一鸣的眼神带着审视和微恐。
出了这事儿,他们也没心思再逛元宵灯会,陆一鸣抱着有些颤抖的裴星,直接在镇上的客栈开了一间房。
“没事了,别害怕。”
陆一鸣轻轻拍打他的身体,企图以这种方式安抚怀中的人。
躺在夫君怀里,裴星早已镇定下来,他不是因为经历这些而害怕,而是……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手上的草镯子上,就算小苗没有眼睛,也被这长久地注视看得浑身不自在。
它思前想后,没放过一处细节,它应该没闯祸吧?
沉默的气氛在蔓延,陆一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裴星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点点抬起头,伸手用指腹临摹他的脸,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的心跳,他的神情从复杂转而渐渐镇定,原本该是温馨的场景,然而今日这般沉默却让陆一鸣有些紧张。
从眼角到唇瓣,裴星停下动作,直视陆一鸣的眼睛。
他缓缓起口,用干净而清冽的声音说道:“夫君,是妖怪吗?”
陆一鸣心中慌乱不已,这件事情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原本想过瞒着一辈子,今日却意外被捅出。
以前他没想过这个问题,古代人好像敬鬼神而远之。
那,小星星会因此而惧怕他吗?
他圈着裴星的手越发绷紧,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头略微低下,对面的人没有在意,反而用柔荑捧起他的脸,一字一顿柔声说道。
“否则怎么会勾了我的魂?”
作者有话要说:致亲爱的友友们,如果你看到这个作话,不要惊讶也不要担忧,这说明我……
已经在通往北京的天上,大家明天见~
国庆旅游回来给大家加更,近几天是没机会了。
另:陆·妖怪·一·禽兽·鸣上线了!我夫郎太会了~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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