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人的下人赶紧拉着女孩,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生怕得罪了什么人。
这可比不得在居水镇,江州府这地方谁知道遇到的是哪位官家子弟,一不小心给主家带来麻烦,她被打是小,要是被贱卖到什么腌臜地方去,哭都没地方哭。
要是不说身份,还真没几个人把陆一鸣和裴星当作是农家汉子,毕竟气质这一块,陆一鸣拿捏的死死的,连带裴星也受这潜移默化的影响,现在倒像是个温柔的书生,而不是畏手畏脚的哥儿。
陆一鸣盯着女孩的脸,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裴星两眼便认出这个小女孩的身份,他每次过年基本上都能遇到,所以不算陌生:“这是宋妍的女儿。”
挑明身份后,裴星不再钻牛角尖,对于宋妍之事,更是无从谈起,他知道并夫君不喜欢宋妍,自然不在这方面过多纠结。
不过在江州府的晚市见到对方的女儿,他还是略感意外。
想起科举的事,陆一鸣瞬间了然,他替裴星解惑:“过几日是文科举的揭榜日,他们在这儿倒也正常。”
文科举比他们武科举早一月举行,所以张榜也比他们早一些。
被抱在怀里的小孩拳打脚踢,呵斥对方:“你放我下来!”
或许是哭声吸引了大人的注意,不远处的一对年轻夫妇终于察觉到异样,发觉女儿和仆人没有跟上,匆匆赶来。
“你们也在这?!”
宋妍看清眼前人群中间的陆一鸣,捂嘴惊呼,似是没想到能在这见到熟人,不过她很快掩去眼里的惊讶,而是装出见到两人很是惊喜的样子。
“鸣哥曾是我的救命恩人,早知道你们也在江州府,定会设席款待二位。”
那一日在布行相见时,陆一鸣说的话她回去后深想,鸣哥一定是因为她家里退了亲,下了面子,才会说出那般无情的话来。
今日见两人衣着低调华贵,不复那日的粗布短衣,定是在江州府攀上了什么富贵,千百心思辗转回肠,她又端起贤良淑德的模样来,上前接过女儿,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将人一点点安抚。
一旁的廖秀才原本还觉得女儿有薄他的脸面,见到宋妍此番举动,倒是满意不少。
他将视线从母女身上转向这对小夫夫,一个品貌非凡,一个清新俊秀,倒是气质斐然,不似寻常家的儿郎。
“两位是内子的同乡?”
廖秀才不见那日马车所见清高的姿态,而是朝陆一鸣作揖,儒生样十足。
陆一鸣嗤笑一声。
救命恩人?
也亏得宋妍能够编得出来,原身或许会对此忍气吞声,但他不一样,唯一的一次仁慈已经替人还清了。
陆一鸣对他这套近乎的举动无动于衷,扫了两人一眼,定格在廖秀才身上,想起曾经宋大娘和宋妍欺负小星星的事情,他轻勾嘴角。
“同乡是同乡,”陆一鸣见宋妍紧张地觑了他一眼,有些玩味,“宋家倒是与陆家颇有渊源。”
廖秀才显然不知里头的弯弯绕绕,他压下心中的一丝异样,疑惑道:“哦?内子与兄台两家竟还是世交吗?”
“那就要问你家夫人了,陆某可对参军五年家里发生的变故记忆犹新。”
陆一鸣对伤害小星星的人没有一丝好感,既然对方偏要撞他枪口上,他岂有不回击的道理?
出手,直击软肋才能痛不欲生。
一旁抱着女儿的宋妍脸色一僵,廖秀才只知道她与人订过亲,但却不知这是他们宋家主动退的婚,况且鸣哥这么爱她,她相信对方不会将这件事情捅出去。
但没想到……
廖秀才就算再愚钝也察觉出陆一鸣语气中的敌意,他瞥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宋妍,原本还带有一丝笑意的脸彻底沉下来。
因为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夫人为何要瞒着他?宋家和陆家到底有何关联?想起曾经从同僚那听到的传闻,他捏紧拳头,难道说这人真的是……
“你什么意思?”
不理会廖秀才的厉声质问,陆一鸣弹了弹手里莫须有的灰尘,丝毫不虚:“我什么意思,你回村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他们周围有不少人被女娃的哭声吸引过来,原本以为只是一场误会,现在发现竟有其他纠葛,他们还打算继续听下去呢,结果廖秀才沉着脸带人离去。
隐约还能传来女娃哭闹不已的声音,这次却无人安抚。
没戏可唱,人群自然散去。
陆一鸣牵着裴星的手走在闹市之中,刚路过一个巷子,突然觉得后背一重。
他停下脚步,没有动作。
许久过后,一道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多谢夫君。”
曾经只有他一个人,说不过他们又不想惹事,只能自己一个人受着,听着自己这“捡来”的幸福,心中的委屈堆积已久。
然而随着与夫君相遇、相处、相知,他已经将这些情绪慢慢淡去,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胸口被压住,消失已久的酸楚再次涌上心头。
这莫名的情绪又被夫君的三言两语安抚住,现在只剩下无边的感动与热意。
陆一鸣转过身将人抱在怀中,轻轻抚摸他的小脑袋,没有嘲笑突然多愁善感的小星星,而是任由他将以前的委屈宣泄而出。
平复心情的裴星擦擦眼泪,抵着他的胸口不愿抬头:“又让夫君看笑话了。”
“好久没见床下的小哭包了,可爱的很。”
这不正经的话成功让陆一鸣获得“爱的小锤锤”,不过这拳头软软的,他一把拽在手里,递到嘴边吸上一口。
裴星赶紧抽回,往街道上分去余光,见没人往这边看,才放心大胆地再次牵上陆一鸣的手。
耽搁了一段时间,夜渐深,陆一鸣摸着他的肚子问道:“饿了吗?”
这么一说,裴星还真觉得有些饿,明明晚饭吃的也不少,还吃了一个糖人,现在竟又觉得有些饿了。
他有些苦恼,这样下去,他不会要胖了吧?
“可是我最近好像胖了。”
不光裴星这么觉得,陆一鸣也察觉到小星星微微凸起的小腹,不是很明显。
他感受着手里触感的残留,心里一疙瘩,结合他现代的知识,如今这时间,这熟悉的症状,小星星这莫不是……
胃胀气了?
他仔细观察小星星,并没有打嗝之类的症状,暗自否定,大概只是最近疏于锻炼了吧。
“怎么会呢?长肉了这是好事,之前皮包骨的模样,我看了都心疼。”
就算夫郎当真吃成两百斤的球,他也不会嘲笑对方的。
在陆一鸣的鼓舞下,裴星买了许多糕点,他们大包小包打包带去临近的一家客栈。
今日租房内无空余的床铺,他们在客栈订了一间房,准备凑合一晚。
陆一鸣找了小二换完热水,从屏风后出来,正好看见某只小兔子饕餮餍足的模样,他走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星星吃饱了吗?”
裴星点点头,身后的人俯下身,温润的唇瓣擦过他的耳廓,低沉无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然夫郎吃饱了,那是否该我了呢?”
“我喂给夫君吃。”
“好。”
陆一鸣将裴星递到他嘴边的一块松花糕叼在嘴边,打横抱起凳子上的人,径直往客栈的浴桶处走去。
“不是……要吃吗?”
“在吃。”
衣衫散落,屏风遮挡了一室旖旎。
……
有人欢喜有人愁。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回到家中的廖秀才暴露本性,不复外人面前温文儒雅的书生气,拿笔的劲打起宋妍来毫不含糊。
“说,这人是不是你那个姘头?”
灯光透过纸窗映出屋内的人影,一个人挥着布条凶狠地抽打地上抽泣的女人。
“相公……我没有……”宋妍的声音虚弱无力,赤丨裸的身上布满鞭痕。
“好你个贱人,那日同窗说看见你在布行门口与一男子拉拉扯扯,哭哭啼啼,我还十分信任你,结果你到好,当真给我戴了绿帽子,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宋妍一开始支支吾吾不想把那龌丨龊事告诉廖秀才,结果后者以为她是无从辩解,当场失去理智,扒了她的衣裳,扯过那打扫用的粗布条就往她身上抽。
试问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枕边人与其他男人有染?
一想到这画面,他都能把昨日的隔夜饭呕出来!
“相公,我与陆一鸣当真没有男女私情……只不过当年我与他曾有过亲事,但那是阿公定下的,我一心只有相公你啊!”
宋妍躺在地上瑟瑟发抖,她那张脸保养的确实不错,这会儿凌乱的样子,忍不住让人怜香惜玉,廖秀才也不例外。
如今宋妍所说的事情明显与宋母和他说的对不上,他已经从最开始的疯狂中冷静下来,可以慢慢听对方细细说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宋妍自己哆嗦着披上外衣,跪在地上断断续续说道:“我俩虽自小定下婚事,但也说好如若有一方礼前死亡,可自行毁去婚约,当年陆一鸣在边境,有人传信他过世的消息,两家解了婚约,父亲母亲才替我另寻一门亲事。”
这事真假参半,但是如果去村里打听,还真有不少人会说这个版本的流言,毕竟当年宋大娘做了准备,能保准廖秀才找不到他们毁约的证据。
至于去质问陆家?
廖秀才还要不要这个脸了?
所以如今宋妍说起来毫不心虚,非常笃定,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所以你娘把这件事隐瞒了?”
廖秀才当年娶宋妍时,她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对方说的是那户人家未下聘成功,那人便戍边去世,他才娶了宋妍,毕竟娶一个不曾有婚约和有过婚约的人,对他的仕途影响可不一样。
“相公,娘确实有错,但我也是真心爱慕相公,相公这几年难道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吗?”
这几年间,廖秀才沉迷宋妍的美貌,确实对她宠爱有加,只要是宋妍想要的,他都会尽力满足对方。
他心疼地把人从地上扶起,将人抱在怀中,柔声安慰:“是我错怪你了。”
在宋妍看不见的地方,廖秀才盯着某处,眼中却不再有往日的深情。
夫人肚子一直未有动静。
或许,他是该做一些改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加更,今日临时有事,放在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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