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时间过半,宁凝愣是忙的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刚送走一位客人,她感觉嗓子似乎很干,隐约还有些疼,宁凝赶紧往长桌走,背对着客人说道:“不好意思,我喝口水。”
端起茶缸,宁凝喝了好几口,可嗓子依旧很干,她是有多缺水?又喝了两三口,宁凝赶紧回到柜台。
柜台前已经站了三位客人,其中有两位气质非凡的长相颇像,一看就是母女。
年纪轻的,正是她昨天见过的紫色呢子小姐姐,宁凝朝她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徐蔚晶笑眯眯地说道:“昨天买的奶酥,我们都很喜欢,我妈妈想来买点其他的,老板,你有推荐吗?”
徐母一直在旁边微笑地看着宁凝,赞同地点了点头。
从她们的穿着,以及身旁那位年纪稍微年长点的大妈对妇人的态度,宁凝不难猜出她们的家境很好,这种客人要是把握住了,成了回头客,那对于点心店只有说不尽的好处。
“当然,不过因为我的店是刚开的,上的品种不多,目前只有这三种,鸡蛋糕老少皆宜,枣糕补血养颜,奶酥不用说,你们已经尝过了。”
说完宁凝朝她们笑了笑,她有注意到徐母在听到补血养颜时,眼眸亮了。
“那就这样,鸡蛋糕来3斤,枣糕跟奶酥各来5斤。”徐母说完后,一旁的张嫂就来给钱了。
“18块对吧。”
宁凝点了点头,开始麻利地给她们打包点心,徐母的视线慢慢从老板极快的手法移到她的脸上,巴掌大的小脸,眉眼很有精神,尤其是那双眼睛,在盯着你时,亮亮的,很有光芒。
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她注意到老板身后的展架,那一排玻璃罐子装的粮食引起了她的兴趣,没想到用麻绳缠一缠玻璃罐子,竟会变得一点都不普通,墙上还有其他用麻绳编制的挂件,还都是用造型不一的树枝挂着,她倒是第一次见。
不过,真的很好看。
“老板,那些挂饰是在哪儿买的?还挺别致。”徐母很有兴趣。
宁凝穿麻绳中回头看了眼,“不是买的,是我自己编的。”
“自己编的?”徐母真没想到,“后面那玻璃罐也是你自己弄的?”
宁凝用剪刀剪掉麻绳,然后笑着把打包好的点心包往前推,“对,这店里的装饰都是我自己一点一点弄的,你们点心打包好了。”
徐母闻言,看宁凝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你手真巧,这些东西看着都像是买来的。”
“谢谢夸奖,对了,过两天店里会上新其他的点心,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过来看看。”
宁凝大大方方地宣传着。
徐母没有说话,倒是徐蔚晶先开口了,“老板,你会做蛋糕吗?”
蛋糕?宁凝当然会做,“会,不过店里还缺些设备,我会慢慢推出蛋糕。”
“那太好了,我很期待你的蛋糕。”
跟昨天一样,她很直接传达出自己的喜欢,宁凝真的很喜欢她这种性格,“谢谢。”
不能耽误后面的客人,徐蔚晶跟徐母她们离开了点心铺。
徐蔚晶挽着徐母的胳膊,发现徐母一句话都没说,她好奇地看过去,却发现徐母一直在微笑着,好像在想什么。
“妈,你笑什么?”
徐母拍了拍女儿的手,“那几个挂件,妈妈在想到底是怎么编的,明明就是一根只能当柴烧的树枝,跟那些麻绳一起挂墙上怎么还挺好看的,你说这老板,看着跟你年龄差不多,竟然会这么多,连蛋糕都会做,真厉害。”
徐蔚晶听到妈妈夸那个老板,就跟夸自己似的,“妈,你只夸老板吗?是不是忘了是谁告诉你这个点心店的?”
徐母还能不晓得女儿的小心思,“怎么可能?忘了谁我也不能忘了你!你也真厉害,能发现这么好吃的店!”
徐蔚晶听了,嘿嘿一笑,撒娇地靠在妈妈的肩膀上。
马上就到县医院了,徐母停下了步子,“张嫂,你提一包鸡蛋糕给蔚霖送过去,免得他又像昨天中午,过了饭点才吃午饭。”
说着,她接过了剩下的点心,张嫂按着她的话,取了一包鸡蛋糕,朝县医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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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蔚霖从煎药室回来,一打开门,就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甜香味,这个味道,他早上刚闻到过。
他没进去,转身走向护士台,“有人进过我的办公室?”
护士周红艳连忙点头说道:“是张嫂,来给你送鸡蛋糕。”
说完她又补充了句,“好像是宁记的。”
徐蔚霖闻言挑了挑眉,他当然知道是宁记的。
他大步一转,朝办公室走去,待看到桌上那个用麻绳包裹的四四方方的牛皮纸包以及绑的很好看的麻绳,他忍不住点了点头。
“不错,打包技术挺好。”
说完,他伸手把麻绳抽开了,伴随着这个动作,蛋香味更加明显,徐蔚霖没有犹豫,拿起鸡蛋糕吃了一口。
蛋香味跟麦香味融合的很好,他端详着手里色泽金黄的鸡蛋糕,忍不住指间按压了下,鸡蛋糕受到压力变扁,他一松开,鸡蛋糕立马又恢复了弹性。
食材也很新鲜。
徐蔚霖满意地一口把手中剩下的鸡蛋糕喂进嘴里,然后兴趣一来,重新把桌上的鸡蛋糕四四方方的包好,末了,他靠在椅子上看了眼自己的成果。
“我包的也不错。”
小声地说完,徐蔚霖把鸡蛋糕放进一旁的抽屉里,随后看了眼手表,到了坐诊的时间。
他收拾了下,然后再次离开办公室。
护士站的人看到他出来,忍不住喊了声,“徐医生?”
徐蔚霖停下脚步,询问地看过去。
周艳红看到徐医生桃花眼里流出的疑惑,她莫名有些紧张,“没,没事,你是要去坐诊吗?”
徐蔚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没了桃花眼的视线压迫,周艳红瞬间松了口气,幸好徐医生在医院里不怎么爱笑,不然,她早晚要把持不住。
其他护士不死心地扒在台面上看着徐医生的背影,“艳红,他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真奇怪,徐医生不是最讨厌办公室里有这些甜腻的味道,以前张嫂也送过其他点心,他不都是给我们吃了嘛,这回怎么不一样?”
刚回护士站的刘冰,知晓一切,她说道:“因为是宁记的鸡蛋糕。”
“有什么不一样吗?”
周艳红也看向刘冰。
“当然不一样,你们吃过就晓得区别了,而且徐医生吃东西有多注重原材料,你们应该懂得,在他这儿宁记都是个意外,还不够说明问题?”
说完,她就在大家半知半解中又潇洒的离开了,早上徐医生询问她宁记鸡蛋糕是不是很有名,她就看出了徐医生对宁记有些兴趣。
毕竟,那个病人的家属递给徐医生的,是他很不喜欢的点心!
“刘冰这么一说,我忽然也有些印象,我听我住院部的同事说,宁记的点心在那边真的很火,几乎每个病房都有人吃。”
护士站的其他护士仔细回忆了下,好像大家都多少听过宁记的名字,但是都没当回事。
等回家也要让家人买来尝尝,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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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营业结束后,宁凝提着准备好的垃圾桶出门倒垃圾。
王阿姨坐在高台上织毛衣,看到宁凝提着一大桶蛋壳,忍不住说道:“这么多蛋壳啊,你这一天用的东西可不少。”
“谁说不是,对了王阿姨,有件事儿我得跟你说一声,我之前买牛奶都是天不亮就出门,奶站的说明天开始给我送货上门,到时候送奶车可能会有些吵,我尽量小声些,不打扰你们睡觉。”
“嗐!你说这些就见外了,要是没有那些牛奶,哪有你送给我们的那些奶酥,王阿姨不是事儿人,你放心吧,可怜见儿的,早上出门多冷,再说你又一个人,还是送上门安全。”
王阿姨对这个丫头,真的是挺喜欢,尤其是再听到她的遭遇后,心里也多有怜悯,本以为她是农村来的,可能要慢慢适应,没想到她还会主动送点心,说是每天外面排队的客人多,会有些吵,请她们多多包涵。
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还是一笑就这么乖,这么懂礼貌的丫头,王阿姨心里是半点脾气都没有,直言人多了好,她家也能跟着沾沾财气!
宁凝跟王阿姨说完话,提着垃圾桶走向附近的垃圾站,一般都在公共厕所附近,路上有不少人看到她垃圾桶的蛋壳,都跟她打招呼。
“难怪鸡蛋糕那么好吃,用了这么多鸡蛋!”
“宁老板提的动不?我帮你吧!“
……
宁凝都一一跟他们打招呼,她是故意提着蛋壳出来的,看到的人越多越好,不然她卖鸡蛋糕,却不怎么倒鸡蛋壳,要是被小人注意到,还是不太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回到宁记,宁凝觉得自己好像更疼了,脸也有些热,后背也是燥热燥热的,却又不怎么出汗。
难不成早起坐三轮车吹了风,有些感冒了?
“丫头!”
听到范姨的声音,宁凝回头一看,还真是范姨。
“范姨?!”有几天没见到范姨了。
范姨笑呵呵地上了楼梯,“这个点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了饭,进去吃!”
王阿姨听到了,笑呵呵的说道:“怕是香味闻多了,都不觉得饿了!”
“不,我饿,我超想吃范姨做的饭!”
宁凝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她赚了钱,可以去买着吃,可以想吃啥就吃啥,但这种是惦记她,专门为她做的饭,她穿书后,几乎都不可能吃到了。
宁凝拉着范姨去了后院,迫不及待的搬来桌子,范姨看到院子里晾晒的各种烤盘,四周也是干干净净的,还没来得及夸她,回头再一看,这丫头已经扒着饭大口的吃着菜了。
“你这丫头,慢点吃,你卖吃的还把自己饿成这样,说出来真不怕别人笑话你!”
宁凝端着饭盒朝范姨嘿嘿一笑,口齿不清地说着:“好吃,比国营饭店的还好吃!”
虽然只是简单的豇豆炒肉跟酸辣白菜,可宁凝觉得好好吃,跟那晚的面条一样,都让她吃出了家的感觉。
范姨虽然嫌弃她吃的急,可心里还是有些心疼她,怕她吃太快噎着,还是起身给她倒了水。
“慢点慢点,吃完喝点水,溜溜缝!”
宁凝听话地点点头,放慢了速度,“范姨,你今天休息吗?”
“不休息咋可能给你送饭,我店里来了个住店的男人,闲聊时他跟我说,他是做制冷机械进口的。
我们国家不是对进口电器有要求嘛,他们老总想了个法子,跟外国定制了一批冰箱,现在他来咱们县城跑业务,冰箱还挺大,听说有361l,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你看你需不需要,你晓得啥叫冰箱不?
我家有个香雪的,夏天能冰西瓜,饭菜没吃完放进去也不会坏,特别好用!”
范姨话都还没说完,宁凝就捣蒜似的点头,“要,范姨,我要。”
“有点贵,他说得四位数了。”范姨有些担心价格太贵,宁凝承受不了。
“没关系,我出的起,后面我还得做蛋糕,这个冰箱是必需要有的。”
听她这么说,范姨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361l比我家里的大多了,你开店用肯定可以,那行,过两天我就带他过来,到时候你再把把关。”
宁凝忍不住放下饭盒,伸手抱了抱范姨,“范姨,我真是太感动了,你能这么想着我!你缺女儿吗?要不我给你当女儿吧!”
范姨被她的话逗乐了,摸着她的胳膊哈哈大笑,“那敢情好,你这么出色的老板给我当女儿,我多有面子。”
刚说没两句,她摸到宁凝露在外面的胳膊,怕感觉错了,又摸了摸,“丫头,你身上咋这么烫?”
宁凝坐直了身体,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也不知道,后背也特别热,待屋里还好受点!”
范姨听她这么说,立马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随后严肃地说道:“丫头,你感冒了!”
宁凝捧着自己的脸,上下摸了摸,“不会吧,我很少感冒的。”
她从小到大体质特别好,打针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真的,你怎么搞的?”范姨把水缸递给她,示意她喝水。
宁凝喝了一口,歪了歪脑袋,“我早上起大早去奶站买牛奶了,还是小陈送我去的,但是我用围巾把头蒙的很紧,回来又在面包窑旁边站着,一点也没觉得冷啊!”
“肯定是吹到风受凉了,你快再喝点水,不行,你这刚开始发烧,吃完饭就上去睡一觉,用被子捂着头,发发汗,说不定很快就好了!”
范姨边说边摇了摇头,一个人店里店外连轴转,身体本就在硬扛着,这时候再吹吹风,忽冷忽热的,能不感冒吗?
瞧见宁凝把饭吃完了,她直接把饭盒盖上,打算回去再洗。
“范姨,我洗了你再收啊。”宁凝拦着她,哪有人给自己做饭,还要人家洗碗的,太不礼貌。
范姨板着脸,说道:“俩饭盒而已,回去一分钟都要不了,你上去睡觉去,我走了,省的你再把病传给我。”
宁凝顿时抿着嘴唇,把凳子往后移了一点,不得不说,头的确是有些昏沉。
范姨装好后,看她还长在凳子上,忍不住说道:“走啊,我可抱不动你。”
“噗嗤,我可以自己走!”宁凝没憋住,一下子笑了。
看她还笑的出来,范姨的脸色倒是好了一点,但为了效果,她还是又绷紧了。
宁凝听话的站了起来,不过她坚持要送范姨。
范姨无奈了,行吧,也不耽误这一会儿。
俩人走到门口,王阿姨瞧见她们这么快就出来了,忍不住放下手里的针,“你这么快就走了?不多坐会儿?”
范姨指了指宁凝,“这丫头早上去买牛奶,把自己吹感冒了,我让她上去睡一会儿,出出汗就好了。”
王阿姨放下手里的毛线,站起来跟她俩说道:“严不严重?现在还早,去中医院抓副药,喝了明天就能好,她这情况,明天肯定是还要开店的,得早些好。”
这话倒是真的,一台冰箱就要四位数,这几天赚的都要搭进去,她想休息也休息不了。
果然,范姨听了这话之后,有些纠结的看向宁凝,“要不,你去抓副药吃吃?”
“放心吧,就挂徐蔚霖徐医生的号,昨天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们全家都特别信任他,保证你今晚喝了,明天不耽误做生意!”
范姨闻言迟疑了下,“你说的是徐老的孙子?”
“对对对,就是他,你也晓得哈,得徐老真传,可厉害了。”王阿姨一听范姨也晓得,说起来也更热情。
范姨眉眼的纠结瞬间没了,速度非常快,俩人旁若无人的在聊着徐老的医术有多高明。
而一旁的宁凝,徐蔚霖三个字一出,她脑海里自动浮现了那双峨眉月形态的桃花眼,以及那股似有若无的药草味,她感觉自己体内的温度好像降了些。
“走,我带你过去!”
啊?
宁凝还没来得及反应,范姨就催促她快去拿包。
等她坐在中医院的会诊室前,闻着中医院那股绵长的药香味,宁凝心里有些不淡定了,昨天摔跤救了她,今天就要找人家治病。
短短两天,不,24小时都没有,时间是不是有些太短了?
范姨陪她坐在旁边,指着墙上的照片跟她说:“我看了,就第二排第一位医生姓徐,应该就是他!”
宁凝循着她的手指望向墙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他,跟昨天不同,一点笑容都没有,但是,却更让人移不开视线。
就像是,他那双眼明明一笑就特别醉人,但他偏偏不笑,而她却又无比想看他笑,这股反差所形成的矛盾跟挑战,让宁凝心里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宁凝!”
护士出来叫了她的名字。
范姨连忙应声道:“在,丫头你自己进去还是我陪你?”她是想陪丫头进去,但又担心自己越界了。
“我自己就行。”宁凝深吸了一口气,打住心里的胡思乱想。
朝范姨笑了笑,她跟护士一起进了会诊室,入眼就是正拿着病历本低头写写画画的完美侧颜,窗外的阳光很好,打在他穿着白大褂的身上,仿佛像是镀了一层光。
很快,他放下了钢笔,而另一只骨节分明、又修长白皙的手,此时随手翻了一页,紧接着,宁凝注意到,那双桃花眼看向了她。
视线对上的那一秒,宁凝感觉自己呼吸一滞,步伐也停了一小步。
她看到他笔挺的鼻梁上,那双眼睛稍显诧异的眼眸。
“宁凝?”
他看了眼挂号单。
宁凝嗯了声,又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他的桌前走,待坐下后,她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微抿的唇线。
她稍微垂了下眼皮,正好看到他今天白大褂里穿的是衬衫,每一刻扣子都扣的严严实实,就连最上面那颗扣子也是一样。
宁凝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心里暗示自己不要再多想了,她是来看病的!
“那个,我感冒了,抓一副中药就好!”
宁凝快速的说完,她只想快点结束。
感冒而已,晒晒太阳睡一觉,早晚都会好,真没必要过来看病的。
“手。”
嗯?宁凝心里正在无限懊悔,没听清他的话,疑惑的看向他。
徐蔚霖对上她的视线,用眼神示意她面前的棉布小枕头,“把手放上去,需要把脉。”
把脉?!
她现在心里乱的不要不要的,他把脉岂不是全都能听出来?
宁凝感觉自己轰的一下,一股热气从心口直达大脑,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燥热感,还有些尴尬。
“还要把脉吗?我就是简单的感冒,随便开服药吃了就没事!”
徐蔚霖看到面前的人,耳垂呈现出异样的红色,他挑了挑眉,悠悠地来了句,“这么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