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吵。”卡厄斯突然说。
程尽知道, 他指的是自己的脑子里的摩斯密码。
“很抱歉，但是在我情绪急促转变时，我脑子里会不自觉的想起这些东西来分散一些注意力。”程尽随便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你在编我。”卡厄斯仍旧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程尽想：对啊，那又怎么样呢？
然而说出口的却是：“这不正是你感兴趣的地方吗？”
“你说得对。”卡厄斯说完, 也没有太在意这个了。
因为2号说：“宠物这种行为是在取悦饲主。”
“取悦”这个词, 确实有些取悦了他。
“你应该给予适当的安抚和奖励。”2号又说。
“你想要什么？”卡厄斯问程尽。
多好的提要求的机会呀, 程尽说：“我想要你不再监听我的想法。”
“主人可以适当的拒绝宠物一些无理的要求。”没等到卡厄斯说话，2号先说了。
“见卡厄斯在沉思，显然是在考虑要不要满足程尽，程尽又继续努力了一把。
“我们应该保有适当的**，而且你都已经能够看得出我情绪的变化, 这不就足够了吗？”
“你是人类。”卡厄斯说：“人类都很虚伪, 而且你总骗我。”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程尽见他松动, 继续说：“我不过是一个.......宠物，即便是骗你, 对你也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不是吗？”
卡厄斯有些被说动了, 程尽又加上一句：“而且是你让我提的要求, 你要是不满足的话，我会很伤心的，我一伤心, 就会变成跟他们一样了。”
“可以。”最终，卡厄斯妥协了, 关闭了对于程尽的精神监听。
脑子里面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一松，程尽叹了口气，神经没有那么紧绷了。
她知道, 像卡厄斯这样的 .......神袛，是不会在这上面欺骗自己的。
2号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喜欢永夜之殿吗？”卡厄斯又问程尽。
“不喜欢。”
“那太遗憾了。”他说：“本来还想送给你的。”
“你冲动了。”2号终于忍不住了，说：“你对宠物的付出价值过于巨大，这样不妥。”
程尽觉得，她现在像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宠妃，卡厄斯是一个随心所欲的帝王，而2号则是为帝王操碎了心的太监总管。
程尽被这个想法恶心到了，甩了甩头，决定装作没有听到。
那边卡厄斯却和2号又争论了起来。
“为什么？”牠说：“不是需要一个优渥的住宿吗？”
“优渥的前提是适合。”2号冷冰冰的语气带上了一些无奈：“永夜之殿并不适合人类居住。”
“你觉得呢？跌叠。”卡厄斯转过头问程尽。
没有了脑子里面的监听，程尽精神不需要那么紧绷，面对卡厄斯就相当于一个脾气有些怪异的甲方。
面对甲方，不管是什么样的，敷衍是最省心又最不容易出错的。
于是她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我都行。”一边有些走神的想着刚刚看到的一切。
他们真的没有骗她，变异派的狂化的确十分严重。
变异派延续至今，除了变异，更多的就来自于血脉传播。
从第一代异兽，虫族开始变异之后，他们的基因就被改写了，此后的每一代，一生下来，就会是已经发生过变异的异兽，虫族们。
按理说一代一代传下来，到现在，病毒造成的影响应该会降低很多吧，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意外？”
是意外吗？程尽很快否定了这个说法。
意外更多是发生于自然环境之下，可是刚刚那么多的数量表明，这些异兽是来自于不同的环境，甚至是不同的星系。
那么，会是什么原因呢？
对人类会有影响吗？
或者，nh.9的提取，一大部分也是来自于变异派的动植物，那么，这个现象，会对携带着nh.9的她们，又会有什么影响呢？
正思考着，旁边的卡厄斯已经让2号今天就给程尽一个华丽的“宫殿。”兴致勃勃的说出特点之后，2号一脸平静的告诉卡厄斯：“已经安排好了，现在要去看看吗？”
“当然。”
没有人过问程尽，事实上也不需要，下一秒，就来到了2号所说的为她准备的“宫殿”里。
程尽的第一反应是：豪。
第三反应就是：土。
无数宝石堆砌成山，程尽看一眼，就知道是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女性所热爱追求的那些，华丽，美丽。
如果是之前，程尽可能会高兴，这得有多少钱啊.......
但是现在，她只觉得刺眼。
卡厄斯也不满意，问2号：“人类真的喜欢这个？”
“是的。”2号说：“根据我刚刚发布的‘人类女性最向往的居住环境’里，这个得到了百分之六十八的人类女性的认同。”
“......也行。”卡厄斯勉强接受了，转头问程尽：“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好的，”程尽对于他的命令式的语气也不在意。
她现在只关心一个，那就是，卡厄斯究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要逃到什么范围才会脱离他的掌控？
不能在这里久待，作为一个军校生，一个军人，哪怕她对联盟，帝国都没有什么归属感，但是她的信念始终如一。
卡厄斯在尝试驯化她，并且热衷于这个行为。
但是她是受到华夏教育的正统军，军人的铮铮傲骨，怎么会甘心成为一个“宠物？”
程尽不允许，她的骄傲也不允许。
从永夜之殿醒来的第一秒开始，她克制住的，内心汹涌澎湃的**，是毁灭这里。
理智又告诉她，以她现在的实力是在以卵击石。
“你在想什么？”卡厄斯突然问：“你的颜色刚刚变红了，但是不是不开心，为什么？”
“原来之前只要我的颜色是红色，你就知道我在不开心吗？”程尽没有回答他，反问道。
“是，但是这次不一样。”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的实力上限在哪里？有你的对手吗？”
“那是自然。”卡厄斯说：“我有对手，只是我的对手已经不能算作‘生命’了。”
“他们在这个空间吗？”程尽又问。
“她在套你的话，”2号在旁边提醒。
程尽一瞬间感觉到了社死。
但是卡厄斯这个当事人也不在意，他对于这方面毫不避讳程尽，或者说，根本不认为程尽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有的在。”卡厄斯说：“但是我向来是胜者。”
“你们会决斗吗？”程尽又问。
“会。”卡厄斯说：“跟你们人类一样，为了资源，或者，别的理由。”
“下次可以带上我吗？”程尽乘着卡厄斯对她的轻视和耐心继续得寸进尺：“我想看看神明之间的战斗。”
“不妥。”2号说：“人类无法承受，也没有资格。”
“是这样吗？卡厄斯。”
“是的。”卡厄斯这次没有反驳2号：“你只是一个人类，不具备割裂时空的能力。”
程尽并不沮丧。一开始就不觉得这个提议能够得到同意，卡厄斯是自傲，但不是傻。
但是她也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卡厄斯下一次的决斗，会离开这个时空。
时空的定义是什么？程尽没有办法总结，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让她知道，这个就是最好的时机。
逃离堕落之城。
“是多久啊？”程尽稍微找了个不是很生硬的借口说：“万一时间足够的话，那个时候我就具备了这个能力呢？”
“不可能。”2号用肯定且平静的语气说：“你永远不会有这个能力。”
“好了。”卡厄斯打断2号：“这里不需要你了，退下吧。”
2号低头应道：“是。”随即就大步离开了现场。
程尽特意注意了一下，他的每一步的速度，距离都跟算计好的一样，连一厘米的误差都没有。
就像.......
“像机器人一样？”卡厄斯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被打断了思绪，程尽还以为卡厄斯监听了她的想法。
“放心，吾说到做到。”卡厄斯说着，随便抓了一把宝石在手里把完：“2号确实是半机器人。”
“半机器人？”
“对，之前快死了，又被救活了，给他重新弄了个身体，植入一个芯片，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是你做的吗？”
“不是。”卡厄斯说：“我不擅长这个。”
说完手微微用力，一堆宝石在他手里就化为了齑粉。
“你喜欢这个吗？”卡厄斯问。
“不喜欢。”程尽回答的很诚实。
“那你喜欢什么？”
“自由。”
卡厄斯停下了手：“你果然想走。”
“我确实不想留。”
“我不允许。”卡厄斯说：“在我对你的兴趣没有消失之前，你走不了。”
“如果我非要呢？”程尽想，他还能做些什么？
“再抓回来。”卡厄斯好像跟那些宝石玩上瘾，抓一把，捏碎一堆，然后扬起，全部撒向空中，却没有一滴落在地上。
“不论你在任何地点，任何时空。”他又说。
“那如果，是死亡呢？”程尽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说：“2号没有告诉你吗？宠物的寿命都很短的。”
“你不会死。”卡厄斯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除非我想。”
程尽：还真是霸王发言呢。
趁着2号不在，程尽想再说些什么，套一点信息，卡厄斯却好像接收到什么消息一样，立马消失在了原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程尽。
不过也正好，程尽终于拥有了个人空间和时间。
先是打量了一下房间，空间很大，是很多虫族喜欢的洞穴风，雕刻着一些她看不懂的图案和花纹，堆满了数不清的宝石和衣服。
转了一圈之后，确定没有任何监控，程尽终于打开了空间钮。
卡厄斯的精神范围之下，她都不敢轻举妄动。
先打开了光脑，和预想之中的一样，信号被屏蔽掉了。
也对，这可是堕落之境，怎么可能有信号。
这个空间钮，空间更大了一些，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一枚。
应该是牧萧秦给的吧，分别并没有多久，程尽到有些开始想念起那位“盟友”了。
不知道他们现在什么样，还有尹喜，是否安全逃出？
自己没有事的话.......尹喜应该.......也不会有事的吧？
牧萧秦在飞行器里，那可是尹喜的飞行器，尹喜对于空间技术炉火纯青，飞行器肯定是有相应的防御措施的。
但是尹喜的安全.......她不敢确认。
可惜了古月，就这么死了，真的太便宜他了。
想到那天的情景，尹喜所控诉的桩桩件件，程尽少见地生出了许多戾气。
嗯？空间钮这里面，怎么还有.......尹喜送给她的那件.......睡衣？
程尽有些意外的拿起来，发现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之后，又放回了一边。
虽然用处不大，但是也不占空间。
随后，拿起了卡厄斯送给她的“塔尔塔罗斯”仔细观察着。
塔尔塔罗斯，正是希腊神话中，深渊创始神明卡厄斯死亡之后，所诞生的第一批神明中的地狱之神。
用来装“尸体”确是刚好合适。
符合了“地狱”这个词。
2号说，这是一个空间球，装载着的是一整个星球。
这种东西，是人类当下的技术也做不到的级别，所以刚刚2号一说，程尽马上就心动了。
别的不说，就这个技术本身，就存在着极高的研究价值。
现在人类现有的空间技术最常见的就是空间钮，但是空间钮是不能装载活物的，并且空间有限，是跟随着机甲一起问世的，因为机甲，所以人类才更深入的了解空间技术。
尹喜可能达得到，毕竟他已经解锁了时空的密码，甚至穿越到了过去，再重新穿越回来。
这个技术，程尽到现在还只接触到皮毛。
在见识过尹喜的空间虫洞之后，程尽一直下意识的会做一些练习，以及跟随着尹喜学习的那段时间，对这方面也更加深入的去了解过，凭着过硬的学习能力，让她掌握了某些传输公式，也就是在最后的关头中与尹喜交换位置那一次。
尹喜背后有一颗星核做为能源，她没有，而当时所有的能源只够完成一个短位置的传输纽带的搭建。
说到底.......还是太菜了啊。
程尽想打开塔尔塔罗斯，手指刚一摸上去，弹出了一个“正在解锁”的屏幕之后，一只骨相完美，带着点血迹的修长的手就握住了它。
“不要随意解锁。”是卡厄斯，他回来的很快，却带了一身伤。
“你会被吸进去。”他又说。
程尽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气息并不是很稳。
应该是刚刚经过了苦战吧，程尽想，随后，卡厄斯给出的消息就让她眉头一跳。
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我劝你不要试图逃跑。”卡厄斯说：“塔尔塔罗斯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这里面，是真正的地狱。”
“好，我知道了。”程尽一边敷衍一边想：那又怎么样呢？现在所在的环境对她来说已经不能比地狱更糟糕了。
被一个虫族当成“宠物”豢养的日子，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卡厄斯皱了皱眉，开始有些后悔答应她的话。
不应该关掉探测的，他暗自想。
还需要去猜测一个宠物的想法，有些可笑。
想到这里，他又冷静了下来，只当程尽已经听进去了，于是便没有再管。
他已经痛极，刚刚吞噬了一个究极体，对方的异能此刻在他的身体里融合，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
他将塔尔塔罗斯又抛给了程尽，抓住她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程尽就跟着卡厄斯来到了熟悉的永夜之殿。
这次却没有剩下的那8个虫族，连2号也不在，整座永夜之殿显得更为空旷与黑暗，压抑和窒息。
至高处有一个巨大的座位，平平无奇，又充满了奢华，卡厄斯将程尽放在大殿，丢下一句“在这等着。”就去了高座上，躺在其中，宛如昏迷一般。
身上一直在汩汩的流着鲜血，有许多沾到了程尽身上，超过了常人的出血量，但是对卡厄斯没有丝毫影响。
程尽尽量控制住自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等了许久之后，她才慢慢的接近卡厄斯。
贴紧手腕内壁的，是一把刚刚从空间钮里面摸出来的匕首。
这位神明现在看上去，一副无害的样子。
挺好.......杀的吧？
程尽想趁现在解决了卡厄斯，举起匕首缓缓走进.......
杀了他，虫族之神，人类的安全性会更高一点。
“你们人类自私，自利，为了抢夺资源，地盘，互相残杀，都不需要我刻意控制人口，自己控制的就挺好的。”
是，卡厄斯说得也没错。
“我不擅长这些。”
对，从某些方面来说，虫族的科技技术是远远比不上人类的。
“你放心，吾说到做到。”
对，他是一个极其守信的神。
没有他，还会有别的神明，还会有别的虫族，亦或者是其他的外星生物。
而失去统治者的虫族，将会彻底乱作一团，没有秩序所约束的的野兽，危险性只会比现在更高。
更何况，区区一把匕首，怎么可能杀得了卡厄斯？
经历了一系列的内心挣扎，程尽的匕首一寸一寸的下沉，最后彻底收起的时候，她长叹了口气。
“你做了正确的决定。”2号的声音突然响起。
程尽回过头，却不见丝毫心虚，只是重新养起了匕首。
“出去打？”看到她的眼神，2号瞬间明白。
这个人类，在向自己发出挑战。
“行。”程尽走下高台，转过头又看了一眼卡厄斯，最终只能遗憾的收回了目光，跟着2号走出了永夜之殿后，便有一架飞行器停在了面前。
“我没有殿主那个能力。”2号说：“你乘坐这个去决斗场。”
“你呢？”
2号上了飞行器，打开了最顶部的盖子，从驾驶室伸出头来。
“我来驾驶。”他说。
到了决斗场后，程尽被呐喊声冲破。
夹杂着各类种族的语言，各类异兽，虫族的交流频道，她偏偏无师自通的听得清楚。
“撕碎它！1撕碎它！撕碎它！”的呐喊声冲破云霄。
应该是堕落之眼的原因吧。
挤开密密麻麻的虫群进去之后，台上的战斗已经结束，台上是一地的残肢。
是真的表面意义上的一地残肢，刚刚战败的是一只蜈蚣。
2号带着程尽直接跳了进去，顿时，响起了更热烈的呼喊声。
“人类！！！！”它们喊道：“没有机甲的人类！！！！”
“撕碎她！撕碎她！撕碎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离开堕落之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