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2号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殿主让我们抓人回来, 找塔尔塔罗斯。”4号回答得很坦然。
2号陷入沉默，这......果然是殿主会做的事。
4号见2号没有其他话了，立马召集手下进入了传送门。
而引起这一切连锁反应的程尽，此刻正在观察着头顶那颗巨大的红色星球。
这个距离......这个温度......这颗星球的体积应该不是很大。
光不像光, 宛如地球上所看到的太阳的十倍, 然而地面温度也就在30度左右。
但是30度......对于一个重伤的人类来说, 也不是一个可以承受的高温。
程尽咽了下口水，抓起一把沙子，有些烫，很细，但是并不柔软。
先养好伤, 想办法出去吧。
现在她不确定她进来之后的塔尔塔罗斯的位置, 万一, 还是在永夜之殿呢？
程尽扯了下嘴角，今天, 卡厄斯是想要她的命的。
这次，能从神明手下逃脱, 下次呢？
但是不管怎么样, 把伤养好，胜算都会大一些。
有些渴，还有饥饿, 不知道这里分不分白天和黑夜？程尽来这里不久，那个高空上的红色星球并没有移动过位置, 她还需要观察一阵。
如果两颗星球的运行轨迹是一样的话，那么应该是不分昼夜的。
也好，不用面对寒冷的侵袭。
看着剩下的半支营养液，程尽把它处理了下, 放回了空间钮。
在这里，活下去，真的就是地狱一般的难题，程尽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撑着下巴想。
很困，被抓来永夜之殿到现在，或者说，从拂星死在自己面前时，程尽就没有睡过觉，哪怕是一分钟。
但是现在这个环境，她不敢。
饥饿，疲惫，伤痛，将她细密的缠绕着，像是在吞噬她的意志一般。
但是要程尽放弃生，怎么可能。
这个环境不够安全，那就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
感觉血已经不再流了之后，程尽喝完剩下的半支营养液，随手捡了旁边一根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腿骨充当拐杖，又将一头砸了几下，看到有尖锐处，顿时满意了，可以作为临时武器。
撑着这根腿骨慢慢站起身来，程尽迅速选定一个方向，向前走去，同时在心里默数。
“......47，48，49。”站定，低头用手里的断骨划了一道口子，做了个简单的标记。仔细观察了下周围，没有什么动静之后，又转过身，向着出发点走去。
而她刚刚走，刚刚标记的地方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踩过一样，只有一个浅浅的印子。
而这里，自始至终，是没有风的。
换了个方向，再次走了50米，做标记，如此反复，程尽将周围的情况都大致了解了。
而一片死寂，除了成堆的白骨之外，就是数不尽的风沙。
没有生灵，至少程尽没有看到。
只是这一点时间，走了这一点路，身上的伤口在高压强的空间里，又有了裂开的趋势。
程尽打算回去再处理一下，走到那个骸骨前，看着地上并不明显的痕迹，微微眯了下眼睛。
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最开始掉落的地方，看着已经所剩无几的血迹，程尽又慢慢转了一圈，走到最近一个标记前，握着断骨的手寸寸收紧......
在回到骸骨堆时，程尽突然踉跄了下，伤口裂开，鲜血滴落在地上。
她闷哼一声，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神。
脚步也放慢了，明明几步路能够走到的地方，程尽硬生生走了半分多钟。
时不时咳嗽两声，每一次咳嗽都会加重鲜血的流动速度。
这也导致了，她一路走到骸骨堆这几步，都流满了鲜血。
而她没有注意到，鲜血融进了尹喜给的睡衣上，去年一点痕迹都没有留。
相反，睡衣还发着淡淡的蓝色的光晕。
坐下之后，拿出应急药物处理，程尽一边用那节断骨给自己的后背上药，一边将一小节碎骨握在了手里，处理完伤口之后，闭上了眼睛。
片刻，耳朵里传来细小的声音，程尽勾了下嘴角，来了。
耐心的等待着，声音慢慢靠近，程尽放轻了呼吸，一动不动。
很快，那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程尽也在估算着距离。
然后，猛地睁眼，手中的碎骨宛如利刃一般刺了过去，接着，只听见一声细小而高昂的惨叫声，程尽看到，一个小小的......不知名的物种躺着自己不远处，腿上一个一个血洞，正在往外冒着血。
沙子里，刚刚沉下去一颗小脑袋，程尽认出来，是这个小东西的同伴。
对方的速度极快，钻进沙子里，立马就不见了踪影。
程尽这才去看那只受了伤没法逃跑的小东西。
只有巴掌大，像小鸟一样大的脑袋和身体，两只对它的身体而言，明显格格不入的脚掌踩在沙子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脚掌跟很多哺乳动物一样，毛茸茸的，嘴巴像小仓鼠一样的尖尖的三瓣嘴，受到这个红色的光的影响，程尽分辨不出具体颜色，依稀看得出来是灰色，偏白，然后穿插着好几个深色的羽毛。
有翅膀，翅膀小小的，可以看得出来并不能飞，竟然有几分呆萌。
程尽提着它的后脖子，将它放在了自己的手上。
对方赶紧装死，闭上了眼睛，身体软软的，任由程尽操控。
“听得懂吗？”她试探性的跟这只小家伙沟通。
没有反应。
“那我放心了。”程尽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这个小东西的反应。
“今天的晚餐有着落了。”程尽看着小东西的身体明显一抖动，眼底浮现出了笑意。
“或许是早餐。”她又说。
“咕咕咕！”小东西终于不装死了，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咕咕咕。
程尽却听得懂。
抚摸了一下光滑的额头，程尽突然觉得，被卡厄斯抓走，并完全不是坏事。
最起码，她能够在这个星球上活下来了。
“我不好吃，我没有肉。”这是小东西的意思。
“你是什么东西？”程尽将它拿到了眼睛边，翻来覆去看了一圈：“我没有见过你这种物种。”
“我也没有见过你。”小东西说：“但是你身上有神明的味道。”
“神明？”程尽第一反应，它是在说卡厄斯。
“是的，神明。”小东西扑腾着翅膀，想从程尽手底上溜走，又被她另一只手按住。
“再乱动，我现在就把你烤了。”程尽威胁它：“我现在很饿，哪怕你只有一点肉我都会吃。”
“我真的不好吃的哇！！！！”小东西被凶到了，哇哇大哭起来。
“你去吃蠡！它比我好吃呜哇！！！！”
“蠡是谁？”程尽又问：“是你刚刚那个同伴吗？”
“是他！是他！”小东西哭得很伤心，眼睛湿漉漉的，打湿了羽毛。
“它的肉比我多呜呜，我真的不好吃的.......”
“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吃你。”程尽轻轻捏了下它的翅膀，语气透着漫不经心。
“嘎？什么问题？”小东西立马止住了哭泣，歪着头看向程尽。
“你平时吃什么？”
“我们都是来自神明的投喂和饲养。”它扇扇翅膀说：“像你一样的，死的，时不时就会有一堆，这上面，谁都爱吃。”
“是吗？”程尽笑了下，又问：“除了你们，还有别的生物吗？”
“有。”它说：“很多。”
“生活在附近吗？”这又是一个新的问题。
“不算。”它支起翅膀比划着。
“我们很远的，有这么远。”费力的用翅膀示范了个圈。
“再往这边，就不是我们的地盘了。”
“你们还能有地盘？”程尽有些好笑。
“那当然！”小东西张牙舞爪：“我可是猛兽！”
“是吗？”程尽故意激它：“怎么我都没有出手，你就躺着了。”
“这是意外.......”小东西顿时焉了。
“有水吗？”程尽问：“你这么大个地盘，不会连水都没有吧？”
“不可能！”它顿时一昂首，圆溜溜的眼睛又慢慢看向程尽：“水是什么？”
“液体。”程尽指了一下地上的血迹：“像这个一样，但是没有味道。”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小东西转过头，慢慢舔抵自己腿上的伤口，咕咕咕的声音却能响彻不断，像是从腹部发出来的一样。
“不过这里没有。”它说：“我们不需要喝这个。”
“你喝过吗？”程尽并不遗憾，小东西说的地盘并没有多大，毕竟它体型也就那么点，除非是它的族群比较庞大，但是就它透露的信息来看，族群的数量也并不是很多。
“喝过。”它哼了一声：“有什么东西是我没有尝过的呢？”
“这个呢？”程尽倒了一滴营养液在手心，朝它递了过去。
“哼，什么东西我没有尝过.......哇！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我还要，我还要，我还要！”
小东西尝了一口，立马惊为天人。
“带我去找水，嗯？”程尽说：“我这里还有很多好东西，你带我去找到的话，你不但不用被吃，还能够吃到很多好的。”
顿了一下，又用充满蛊惑的声音说道：“并且我可以保证，都是你没有吃过的哦。”
牧萧秦很用心，给她准备的是不同口味的营养液，虽然只有那几支，但是用来忽悠这个贪吃的小家伙完全足够了。
“我.......”小东西很犹豫：“那是毹（shu）的地盘，我.......”
“你要是不带我去的话，立马就会被吃掉。”程尽恩威并施。
“包括你的族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呜哇呜呜呜哇！！！”小东西立马被吓哭了：“你这个坏东西！！！！”
“所以，现在，带我去，嗯？”程尽挑了挑眉，越发觉得卡厄斯给自己的这个技能好用。
最起码跟其他物种沟通毫无障碍，这不管是在哪里都是一个很大的金手指。
“毹好可怕，嘤嘤嘤嘤.......”小东西开始逃避问题。
“毹可怕，还是我可怕？”程尽轻轻戳了一下它受伤的腿。
“嘤.......”小东西说不出话来了。
“毹是什么样的？数量有几只？”
“很多。”小东西说：“特别多，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会吃你？”程尽不能想象它所描述的。
“会！”它斩钉截铁：“它什么都吃！”
“做个交易吧。”程尽又摆出了一个条件：“我不会在这里太久，这期间你跟着我，我给你从来没吃过的好吃的，我保护你。”
小东西明显愣住了，在它的人生里，还是第1次出现交易这种细节的词汇。
但是它很快理解了过来，小声地咕咕：“万一.......你死了呢？”
“你也说了，那是万一。”程尽从空间拿出来应急外伤药物和刚刚换下来的破破烂烂的衣服，先简单给小东西做了个外伤处理，然后将衣服撕了一小块布条给它包扎上，声音都透着冷冽。
“如果我死了，你凭自己的本事，能活则活，但是你不答应我，你现在就得死。”
这一招，是跟卡厄斯学的。
但是小东西并不是她自己，受到这样的惊吓之后，犹犹豫豫的就答应了程尽。
“你喝了我的血。”程尽又继续说：“以及你刚刚逃跑的同伴，都喝了我的血，我现在凭着这个可以轻松找到你们，所以不要妄想逃跑，懂了吗？”程尽莫名有一点负罪感，对方的智商还不如一个小孩子，轻轻松松就被她给吓唬住。
“你要是逃跑，我不但把你吃了，还把你的同族都给吃了。”程尽继续威胁。
“那.......那好吧.......”小东西很后悔，在程尽的压迫下，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你现在要去吗？”它又问程尽。
“这一片地盘都是你们的吗？”程尽确认了小东西没有说谎，看了一年四周，问道。
“是的，都是我们的。”小东西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自豪，咕咕声都弱了。
“你能保证这个范围以内的安全吗？”
“那当然！”它说：“这里就只有我们族群活动！除非神时不时会赐下一些食物除外。”
程尽懂了，她再晚醒来一会，怕是就被这些小东西吃得只剩骨头了。
“那就先休息。”程尽又问：“你需要休息吗？”
“不需要！”它咕咕叫：“如果你指的是深度沉睡的话，我们很久才会睡一次。”
是的，它们并没有时间的观念。
“那你在旁边守着我。”程尽将它放下，躺在沙子上，闭上了眼睛。
小东西察觉到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想试图溜走。
才刚刚一移动，身后就传来一句：“我要试图逃走哦。”让它立马回来，同时打消了念头。
好可怕，这个食物，比毹还可怕。它抖了抖翅膀，专心做好程尽交待它的，站起了哨。
程尽这一觉并没有睡得太久，再次醒来时，这个天色跟之前都是一样的，天上那颗星球相对于塔尔塔罗斯的位置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而小东西缩着翅膀，乖乖巧巧的趴在一边。
程尽先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已经慢慢开始在结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卡厄斯给她这只眼睛后，身体的恢复速度大大的提高了。
又用了一点药物之后，揭开小东西的布条，看了一下它的伤势。
这让程尽无比确认，她的身体恢复速度是真的有所提高。
那颗碎骨，是穿过了它的腿的。
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血洞，布条已经完全被染湿了，程尽叹了口气，明明之前已经止住了血，不知道它怎么动的，伤口又崩开了。
程尽叹了口气，重新给小东西上了药，然后包扎伤口。
在这个过程，小东西醒来了，经过程尽睡前这一遭，它已经完全认命了。
反正这个食物说了，她并不会在这里待多久。
啊，不对，貌似，它自己才是食物。
反应过来的小东西，猛的扇了一下翅膀，程尽以为它疼，伸手摸了下它的头，语气轻柔而又严肃：“不要乱动。”
小东西果然乖乖不动了，程尽更加确认了，它刚刚果然是疼的。
于是放轻了动作，轻轻给它包扎好。
“不要让伤口再裂开了哦。”她叮嘱道：“也不许再舔伤口。”
“咕咕咕.......”小家伙轻轻回应：不舔就不舔。
“那么——”程尽将它捧在手心，“带路吧。”
小东西扇动着右边翅膀，朝程尽指了一个方向。
程尽奖励式的又摸了一下它的头，一手拿过骨杖，顺着小东西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许久，大概离出发地2公里左右，小东西又指了一个方向。
“还是在你们的地盘以内吗？”程尽问道。
“那当然！”小东西十分骄傲的挺起胸：“我的地盘可大了！”
程尽笑了一声，顺着他指的方向再次走去。
中途又拐了一个弯，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小东西终于喊停。
“前面就是毹的地盘了。”它咕咕叫，声音放低了许多，像是害怕引来毹。
“我们一进去，它们说不定就发现了。”
“水在这个方向吗？”程尽问它。
小东西点点头：“是的，虽然我不确定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但是附近就只有这边有。”
“嗯。”程尽点点头，看着不远处的一处沙丘，算是这个地方的制高点了，她慢慢走到了沙丘上。
盯着小东西指的方向，透过莹莹的浑浊的红光，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硕大的，还反着光的......水塘。
是水塘吧？程尽不敢确认，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红光环境下的事物。
水塘旁边还长了植物，植物的颜色并不是绿色，一丛一丛的，枝干弯弯曲曲，上面长了许多草。
应该是水塘，程尽想。
但是视线所及，却没有见到任何异样的生物。
“毹呢？”她问小东西。
“那个就是啊。”小东西指了一下：“就那个！在你说的那个旁边的那些！像骨头一样的东西！还长了很怪异的毛。”
顺着它指的方向看过去，再听这个描述，程尽确认了，它所说的“毹”，指的就是水塘边的那些植物。
也就是说，这边的植物是变异后的，甚至还生出了智慧。
“你跟我说，你当初尝过？”程尽又顺了一下小东西的毛，嘴唇勾了勾：“你是怎么尝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