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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风猛的睁开眼来,却看到他手上的长剑已经没入了顾盼生的肩膀。
而顾盼生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一步一步的朝他靠近,那长剑就这样生生的穿过了顾盼生的肩膀,鲜血一滴一滴的沿着剑尖滴落。
宛如当初在黑风林一般,顾盼生半个身子都是血淋淋的,只不过,这一次,是顾盼生的血。
沈南风不敢置信,眼睛瞪的浑圆,“盼……盼生……”
顾盼生就这样带着半身的血走到沈南风面前,他靠近,附在沈南风耳边,缓缓开口,轻飘飘的道,“如何?满意了吗?还需要往我身上再捅一刀吗?”
沈南风眼眶慢慢的泛红,握剑的手颤抖个不停,他无比痛苦,最后,哽咽着道,“我不想这样的……你曾经救过我……我们曾经这么要好……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做出这么多狠毒的事情,仙尊他从未对不起你过……你又岂能……”
说到这里,沈南风咬紧了牙关。
“我对他做了什么?”
顾盼生微撩眼皮。
“你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沈南风咬牙切齿。
顾盼生眨了眨眼,长长的睫羽颤了颤,沈南风这可冤枉他了,他确实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就不至于问沈南风了。
“我确实忘了。”
顾盼生无辜道。
沈南风还以为顾盼生是装的,都快要被顾盼生那精湛的演技迷惑到了,提起这件事,他恨的牙痒痒,满脸凶狠的骂道,“你个白眼狼!仙尊全心全意的栽培你,你才有今时今日的修为,可你却捅了仙尊一剑!还是用仙尊赠你的剑……仙尊至今还在昏迷不醒啊!你可对得起仙尊?”
闻言,顾盼生依旧面无表情。
他恍然大悟。
原来,剑上的血是季易川的……
“哦,现在我知道了。”
顾盼生无动于衷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
沈南风一脸愤怒,“顾盼生,你到底有没有心?听到自己的师父昏迷不醒,你竟然无动于衷?”
闻言,顾盼生不过是轻笑一声。
他其实并不是无动于衷,只是感受不到喜怒哀乐。
而造成他现如今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所谓的那个全心全意栽培他的师父。
只不过,顾盼生觉得没必要告诉沈南风,他只能伸出手,轻轻抚上沈南风的脸颊,道,“算我不对,只不过,这个地方不是你这种人能来的,所以回去吧。”
“怎么,要杀了我?”
沈南风满脸坚定。
顾盼生很无奈,看看这个人,怎么总是把他想的这么无恶不赦?
他其实也没有这么爱杀人。
顾盼生叹了一口气,轻轻拂袖,一条藤蔓从沼泽深处探出,慢慢的缠住了沈南风的手脚。
沈南风看着自己身上恶心的藤蔓,简直快要气疯了。
“顾盼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南风怒斥道。
顾盼生随意的拔出肩上的长剑丢到地上去,摆了摆手,“把他丢出深渊。”
言罢,沈南风甚至于来不及出声,他就已经被藤蔓带走了。
顾盼生漫不经心的掏了掏耳朵,这么一动,肩膀似乎有些疼,顾盼生木然的反应过来,哦,原来他还是会疼的。
拜沈南风所赐,他想逛一逛的心情也没了。
于是,顾盼生就回去了。
回去之后,他把衣服脱了下来,然后把随处找的几株药草捣成烂乎乎的糊糊随意的敷在肩膀的伤口上。
有些疼,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其实还好。
大概是伤再疼也没有之前的心来的疼。
上完药,顾盼生就**着上半身坐在石头上发呆,微微低头,他就注意到了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玉葫芦吊坠。
顾盼生看着那个吊坠片刻,然后伸出手,用力的扯了下来,他放在手心,慢慢的合拢五指,玉坠一点一点的变成粉末。
顾盼生张开五指,往手心轻轻吹了一口气,粉末随风飘扬离去。
顾盼生安静的看着那风,不知过了多久,顾盼生终于起身,他随手拉起旁边的一件衣服披上,背上一川,抬脚离开。
顾盼生离开了深渊,随着风而行,待他停下的时候,他抬眼就已经看到远处的浮华山。
“来都来了。”
顾盼生叹了一口气,然后一头扎进了黑暗中。
无妄殿
枯死的桃树还留着,四处一片冷清,风轻轻吹起,扬起满地枯黄的叶子。
顾盼生旁若无人的走入了无妄殿,他朝旁边看了看,再看着这些枯死的树早已没了半点情绪,似乎觉得这些树也没有这么重要了。
无妄殿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说来也奇怪,以前他最不喜欢无妄殿的安静,只不过,现在他却格外喜欢无妄殿的安静,大概是因为对比起深渊的暗无天日,这里已经算的上是天堂了。
顾盼生踏着夜色,不紧不慢的走着,他身上还穿着他离开时穿的那一件白衫,只不过染了些鲜血都洗不干净了。
片刻之后,顾盼生走到季易川的房间门口停下。
季易川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只不过里面没有声音。
顾盼生伸出手慢慢的推开那紧闭的房门,风轻轻吹了进去,将那烛火吹熄,顾盼生跨过门槛,轻轻走入房间。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在不久之前还踏进过这个房间,只不过,他的心情与当时却是截然不同。
他现在只要踏进这个房间,就觉得窒息与恶心。
大概他真的是个很小心眼的人,总是这么容易的介怀着哪怕已经过去的事情。
不过,顾盼生也懒得计较。
反正小心眼就小心眼吧,至少代表记性好。
房间里很安静,得很仔细去听,才能听见有男子粗重的梦呓声。
顾盼生循声走了过去,走到床榻前停下,低头去看床上躺着的那个脸色苍白,紧闭双眼,表情痛苦的男人。
顾盼生以前从未见过这么狼狈的季易川。
看起来几乎奄奄一息。
顾盼生弯下身去,蹲在床边,安静的看着季易川。
季易川似乎在做梦,嘴里反反复复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冷汗打湿了头发。
顾盼生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撩起季易川的被子,看了看季易川被子下那**的上半身,心口那缠着厚厚的纱布。
顾盼生挑眉。
呵
他动手还挺狠,差一点季易川就能一命呜呼了。
其实修炼无妄还是挺不好的,至少,他现在连愧疚的感觉都没有了。
看着季易川伤的这么严重,他却无动于衷,甚至于心里毫无波澜。
顾盼生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床上的季易川。
睡梦中,季易川疼的紧紧的蹙着眉。
这眉眼,跟之前几世简直一模一样,一点点变化都没有。
就是面前这个人,整整让他喜欢了好几世。
想起来,顾盼生都忍不住的想要发笑。
他怎么就这么蠢,老是只挑一堵南墙来撞呢?
好歹也换个口味啊……
而且讽刺的是,每一世,季易川都不喜欢他。
顾盼生那叫一个心情复杂,他伸出手,抚过睡梦中季易川的脸,轻声哼唱着
“就算全世界离开你
还有一个我来陪
怎么舍得让你受尽冷风吹
就算全世界在下雪
就算候鸟已南飞
还有我在这里
痴痴地等你归……”
哼唱完,季易川依旧没有醒,顾盼生吃吃笑,手指点了点季易川的眉心,“算了,孽缘也是缘。”
灵力不紧不慢的自顾盼生指尖钻入季易川的眉心。
季易川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红润。
做罢,顾盼生把手收回,慢慢的起身,“现在我已经把你对我的栽培之恩还你了,从此以后,你我扯平了,后会无期……”
顾盼生看着季易川,犹豫了一会,然后慢慢的张嘴,“季易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