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的力道逐渐收紧,楚伶感觉呼吸有了略微困难,他看着眼前的男人艰难道,“阿落,你不认得我了吗?”
脏乱的头发随意的扑散下来,打结的像一团团稻草,胡乱的黏在了少年弱气的脸上,脏兮兮的脸上满是不明的污渍和一些擦痕,伤口处还隐隐泛着血,苍白的唇色把少年浸染的狼狈不堪。
衣服更是破麻袋似的挂在身上,沾着黄色的土渍,脏而破。
江落没什么耐心,如果不是这熟悉到极点的声音的话,他恐怕就会像对待别的虫子一样,开心就扔到一边,生气就捏碎。
但是,这个声音他太熟了,甚至在不久之前,声音的主人还曾将冰冷匕首刺进他的胸口。
“......楚伶。”江落压低了声音,像是咬着牙从齿缝间挤了出来,生硬极了,一股强烈的杀意顿时迸发!
楚伶不愿意跟他在一起,愿意跟随雷森,这些他都无所谓!哪怕对方食言了,长大后不愿跟他在一起了他也无所谓!别说是人了,就是魔,都会随着时间而改变。
可是,对方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骗他!
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跟他周旋,像是耍傻子一样把他整的团团转,而他,也全信了。
有些人或是魔,他们天生就不记事,或者是薄情,不会记得太多生命中的杂事,而江落就是会记事的人,说来老套,以前不过七八岁就死了母妃,孤零零的在院子里,时间久了,冰冷的情绪就容易被温暖灼热的东西感化。
楚伶就是他那时的太阳。
最后事实证明,不过是他一头热罢了。
“唔!”楚伶猛地抓紧了江落的手腕,而对方抓着他脖子的手却是没有半点阻碍的用力收紧!
窒息的感觉猛地袭来,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痛处。
楚伶微微睁大了眼睛,手上青筋暴起,指甲狠狠的抠进江落的手腕,血珠滋滋的冒了出来。
看着面色已经苍白如纸,逐渐就要停止挣扎的人,江落的眼中不含一丝怜悯和情绪。
魔,天生就是薄情种,能记得一次好,也已经是万分难得,何况被糟蹋过后,更是不会心慈手软。
手脚逐渐麻木冰凉,抓着江落的苍白瘦弱的手也缓缓垂了下来。
江落神情反倒是放松了下来,他微微歪头,扫了眼之前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黑洞洞的眼睛凝神片刻,额头的血滴悬在眼皮上,映照着眼中□□裸的血意。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松开了,将手上近乎濒死的人摔了下去。
楚伶微微闭着眼睛,意识将要模糊的瞬间,突然重重摔倒在地,在猛地灌入空气后,捂着脖子撕扯般的咳嗽起来,声音都好似带出了疼痛,下一刻就能咳处血一般。
“咳咳咳!!咳咳咳!!!”他咳的整个人近乎蜷缩了起来,薄薄的衣服微微显露他瘦骨嶙峋的身体,背部的脊柱在一层薄衣下清晰的突出了几个小节。
江落难得耐心的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等楚伶咳的差不多后,表情玩味的上前,一把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楚伶全身都还软着的,根本站不稳,他此时的模样比刚才更加狼狈了,像是一个能够轻易捏碎的瓷娃娃,只不过,这个瓷娃娃有些脏。
脚步踉跄的半跌在江落怀里,楚伶勉强抓着正拽着他衣服的手站稳。
“想活吗?”江落仿佛恶作剧一般的口吻带着浓浓的恶意。
他是很简单又很极端的人,喜欢就喜欢了,什么都可以给对方,恨就恨了,恨不得将对方摧毁,他的爱跟恨,就在一线之间,毫无暧昧的切换。
在他的预想里,楚伶此时就该求他了。
紫红色的印子在纤细的脖子上格外清晰,像是一个粗大的项圈牢牢的套在了上面。
楚伶低着头,稻草般杂乱的头发随意的散了下来。
系统:‘亲爱的宿主,真是太危险了呢。’
楚伶:‘他不会杀我。’
系统:‘亲亲为什么那么肯定呢。’
楚伶闭了闭眼没有回答系统的问题,只是道了句,‘就算我赌错了,你也会救我吧。’
系统沉默。
楚伶:?
他内心古怪,‘你不救我?’
系统:‘亲亲,我们没有干扰的资格哦,希望亲亲能继续努力,不要有侥幸心里哦。’
这下换楚伶沉默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送了系统一句国骂。
系统急了,委屈巴巴道:‘亲亲!不能骂统哦!’
楚伶:呵。
又拖后退又没用的,还不能骂一句了?
说来,他又为什么敢赌,因为......
“说话!”许久没得到回应的江落扯着楚伶的衣服晃了晃。
“我,我想活......”嘶哑的声音缓缓道,少年这才抬起了头。
得到意想中的答案,江落嘴角一咧,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却是在直视对方的目光的时候愣住了。
黑羽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在阳光带着一丝褐色的瞳孔中,没有憎恨没有厌恶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茫然的感觉。
干干净净好似透色一样的纯净,眼中含着懵懂和茫然,似乎并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受了伤,硬要说的话,还带着一点小动物受惊似的慌乱。
江落的手不自觉松开了一些,后面要说的话也顿时鲠在了喉口。
是了,现在的楚伶还是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的楚伶。
江落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不管这个时间段的楚伶有没有做什么,对方都是他的仇人,按照他的性格也当然不会手软,该除掉的也就除掉了。
只不过,上辈子他可没在荆棘林跟楚伶碰过面啊,对方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他这才感到了一点不寻常,既然想到了,就问了,“到这里来做什么。”他板着脸,面色臭臭的。
本来挺英挺帅气的面孔,愣是做出这副表情看着惹人嫌。
楚伶眉毛几不可见的动了动,什么狗脾气,跟当初的那家伙简直一模一样。
“想,想给阿落送点吃的。”心里想是一回事,表面又是另一回事。
楚伶略结巴的回道,他回身看了眼摔在地上的篮子,有些心疼,而江落也沉着脸松开了手,任由对方走了过去,将篮子抱了起来。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阿落你在这里,这事儿还是前两天从别人口里知道的。”楚伶打开篮子,检查了下里面的水和硬硬的面包,然后塞到了江落的怀里,在对方古怪的眼神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一直没来看你。”
江落皱紧了眉头,一把将对方塞过来的东西扫开,装着水的罐子和硬馒头都重重的摔了出去,硬馒头在黄土上滚了几个圈沾染了脏污后停下了,而水罐子就直接摔碎了,里面的水哗啦啦的就流了出来,把底下的土地浸染的湿润。
楚伶面色一变,跑过去就要把东西拾起来,身后就传来一道嘲讽的声音,“这点东西也值得你可惜。”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楚伶拿起罐子碎片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江落,眼中带着些不敢置信和伤心,“阿落,你......”他抿了抿唇,转过头不再说话,而是把硬馒头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在衣摆上一点点蹭着,把上面的脏污仔细的擦去。
江落见他不说话了,闷声擦那个连卖相都让人看不下去的脏馒头,忍不住上前将人提了起来,“饿疯了?”他出口就是一句嘲讽。
对仇人,他可关心不来。
哪想到这话刚落下,眼前的人眼眶突然就红了,接着眼泪就积蓄着掉了下来。
“你干嘛又是掐我又是扔我的馒头,我做了什么让阿落那么讨厌吗?好久好久没见阿落了,我以为.......我以为你也很想我的。”楚伶咬了咬唇,毫无预兆的哭了,一边哭一边用脏兮兮的手抹眼睛。
江落顿时就僵住了。
楚伶越哭越难受,一边抽噎着一边蹲下去缩了起来。
刚才还一副叼样的江落直接就失去了表情,呆呆的站在一边。
这么说来,还真是他的错?
江落退后两步,看着蜷缩的坐在地上哭得伤心的人,默默道,他错个p,这家伙上辈子捅他刀子可没手软,现在一副软趴趴的样子给谁看。
心里有了念头的他,果断转身回院子,可是就算走出去数步,还是能隐隐听到那边的抽泣声。
“谁他妈这么吵!”旁边的一个石门突然被踹开,一个顶着鸡窝头的男人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面色狰狞,透着无与伦比的烦躁,在看到江落的那一刻,他顿了下,接着嘲讽的笑了一声,“哟,小废物,出来挨打呢。”
江落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垂落在身侧的手微微转动了一下,发出细小的‘咯吱’声。
男人没在意,只是一门心思的往门口走去,看样子,好像抓到吵闹的罪魁祸首就打算直接将人处理的模样。
在将要踏出门的那一刻,男人突觉脖子一紧!
江落轻‘嘁’一声,带着浓浓的烦躁,手用力一拽,直接将男人甩了出去!
像是离弦的箭,男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遂而狠狠地撞上了石头房!房子顷刻间轰然倒塌!
江落站在原地沉默片刻,魔族的五感相较于人类要敏感许多,就算是男人把屋子砸塌了,那种巨大的轰鸣声下,他都能听见门口细小的抽泣声。
楚伶抹了抹眼睛,手上脸上一片湿漉漉的,他抓着脏兮兮的硬馒头,小小的咬了一口,这时,耳边响起了脚步声,由远而近。
下一刻,一片阴影笼罩在他之上,手上的馒头也被突然夺了去。
江落一口把馒头塞进嘴里,发霉的硬馒头在他尖利的牙齿下不过三两口就给咬的稀碎,接着咽了下去,他俯身一把将人扯了起来,大手狠狠的擦过对方脸上的湿润,冷着脸,“哭什么哭,别吵。”
他自觉自己真是太好了,居然没把这个捅自己刀子的人一巴掌拍死,还耐心的给对方擦眼泪。
这世上没他这么好的魔了。
可哪里想到眼前的人却是撇了撇嘴,一副又想哭的样子。
“好痛,你为什么打我。”楚伶委屈的咬了咬牙。
“没为什么。”
“你还吃我的馒头。”楚伶一脸震惊,似乎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野蛮人。
“这个是你带给我的。”江落丝毫不觉得自己不要脸。
“可是,你打我......”楚伶也被对方这个回应整个无言了。
江落有点不耐烦了,他懒得多说,如果不是刚才可怜兮兮的,他才不会......
思即此,他不再说话,直接将人拽着往院子里带,看着对方踉踉跄跄的走不好路也跟不上,干脆将人抱了起来,冷言威胁道:“别乱动。”
楚伶顿了顿,乖乖的缩在他的怀里不动了。
哪怕怀里抱着人,江落的脚步也是飞快,他没有表情的时候看着可是帅气多了,脸上的血迹带出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冽。
系统:‘亲亲,你怎么知道他会回头啊。’
楚伶:‘我不喜欢跟没用的东西说话。’
系统:‘......’
楚伶脸微微贴着旁边的炽热的胸膛,眯了眯眼。
从几句话几个动作,他就在主角身上找到了一阵强烈的熟悉感。
真是......太像了。
那烂七八糟的脾气。
默默的摸了摸脖子上的痕迹,楚伶心里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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