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伶猛地拍开他的手, 胸口轻轻起伏了一下,便平静了下来。
他笑了笑,对江落的话也不做反驳, 一种随对方怎么想的态度,只挑了重点提起, “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上个世界结合这个世界。”江落不欲多说。
楚伶反手摸上了他的脸颊,微微的靠近对方, 细嫩的指腹在对方略显粗糙的脸颊上划过,“当然可以, 你要是能帮我, 别说是讨好你,事事都顺着你也成。”
不得不说, 哪怕是以为自己能稳住心的江落,此时忍不住心动, 但他清楚的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不过他还是为了戏弄对方,大手抓住了对方的侧腰。
“这样也行?”手指极富暗示的摩擦了一下。
“当然。”楚伶回答的果决。
江落顿了顿顺势将人抱到怀里,他低头,轻轻的嗅着对方发丝的一抹清香, 闷闷道:“陪我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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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千里之外,东闵泽身处炼池之中,他全身滚烫血红, 时不时的从皮肤上渗出血珠。
“七段......”在炼池旁边站着三个人,晋半靠着血色的树干,看着池中的人喃喃道。
从被抓到后来解救出来,再到现在。
四个月的时间, 从四段到七段。
简直是,疯子,彻底的疯子。
东闵泽将之前传承积蓄在体内的灵力全部吸收后在高强度的锻炼以及机遇下到了如今的地步。
十九岁,七段。
这是任何人听到都不会相信的,没有人觉得是真的,就连晋。
哪怕证据摆在了他的面前,他也不敢置信。
谁能想到呢,一个连二十岁都没满的人,达到了老怪物们几百年的成就。
“真是......”让人嫉妒。
晋闭了闭眼。
“太让人嫉妒了不是吗?”旁边的傅佑瑾直接说了出来,他的目光紧紧的锁定了池中的人,“这根本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他是个疯子,也是骄子。”
傅佑瑾笑了笑,“他不会是气运之神的孩子吧。”
无论是那股冲劲还是运气或是各个方面,都让人嫉妒到了极点。
“安静。”突然,冷冷的女声传来,转头,只见芙胧晚瞥了傅佑瑾一眼,示意对方别出声打扰到东闵泽的晋级。
要是晋级成功,便是八段。
真是可怕。
此时的芙胧晚已经恢复了神智,回了傅家之后,长辈们用最好的药物治疗了她,也给她恢复了根骨,虽说现在还是比不上从前,但身体也在一步步变好。
傅佑瑾看起来很怕芙胧晚的样子,对方一开口,他就噤声了。
周围开始躁动起来,无数的灵力像东闵泽蜂拥而来,这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炼池开始疯狂的涌动,血水不断的扑打在了东闵泽的身上,灵力开始以席卷的方式凝结,正要涌入东闵泽体内的刹那。
灵气突然如蒸发的水汽,烟消云散,一切的躁动也在顷刻间平静了下来,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东闵泽倏然睁开了眼,从炼池中爬了起来,红水顺着他的皮肤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失败了。”
这是这个月第二次晋级失败。
“原因。”晋皱了皱眉。
“不知道,我感觉像是有一股力量死死的截断了我向上的路口,哪怕我用尽全力也不能撼动分毫。”东闵泽抹了一把脸,身上全部湿透了。
“晋升太快的缘故?”傅佑瑾发问了。
“不是。”东闵泽摇了摇头,“很奇怪,不是瓶颈的感觉,而是,再也无法提升的感觉,像是走到了尽头。”
几人陷入了沉默,直到晋拿出了一枚泛着点点白芒的果子,“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再在这里待上几天重新冲、刺,还是.......”
圆滚晶莹剔透的果子,正是生命果,它被包装在了一个圆形的容器之中,仅仅的是看着,便能感觉到那种美丽。
东闵泽接过果子,低头沉默良久,最终嘴唇轻动,道:“走吧,我怕小伶等不了了。”
“那人的魔气可以吸食灵力,就算是九段强者也难说。”晋道。
他不知道那个能吸食魔气是到怎样一个限度。
但仅仅是这一条,便已经足够碾压灵力者们了。
东闵泽闻言,默默的将果子收进了空间,他道:“我只能回去。”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大不了,一条命罢了。
就如他当初跟楚伶说的那样,没有对方在身边,就跟死了,没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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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伶窝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拽着铁链在指尖缠绕。
这些日子真的太无聊了,除了有时候会被取了链子,被江落带出去放风,其他时候都被困在这一小片地方。
好在江落也有耐心跟他一起待着,变着法子跟他玩。
门外响起了推车的声音,一会儿后,大门被推开,只见江落推着银色的餐车走了进来,餐车上摆
着两块儿肉排和一些酒水,以及做装饰的餐布和干花。
关于食物倒是有的一说。
楚伶后来也知道了江落自己做餐的事情,刚开始得知还有点震惊,他从来没见这家伙下过厨,更别说对方根本不屑于去触碰那些。
现在居然也开始洗手做羹汤了。
几个月下来,时间久了,楚伶也渐渐习惯了,刚开始一些简单的倒是做的不错,完全没问题。
但需要点技术的,可就难说了。
经常是表面做的不错,吃起来味道诡异。
起初楚伶吃到难吃的,直接吐掉,然后拒绝了对方的投食很久,只吃点饼干果子之类的东西。
后来见江落几乎天天往厨房跑,试了好多遍,一次次的给他端,他还是重新开始吃他做的。
说实在的,江落在这方面是真的没天赋,简单的倒是还好,复杂的就是做了好几天也做不好。
楚伶都看不过眼,在旁边多说了两句。
招来对方的一句问,“上一世你也没接触过厨房,你到底是谁?”他似乎一直想窥探楚伶皮囊下的真实身份。
这自然让楚伶不快了,也就不再要求跟着去厨房。
这些时间来,楚伶遵守自己最开始跟对方的约定,不再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很热情,热情的对江落来说,就像是在深邃的洞底,日复一日伸长出的野草野花,遮盖着洞口,也遮盖着外面阳光所能照射进来的宽度。
终有一日,野草会彻底遮盖这个洞,让他见不到丝毫光芒。
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
三个不自量的家伙挑衅上了门。
不得不说,东闵泽强了很多,还不是一星半点的。
就是江落也不得不自嘲一句,到底是自己的魂魄,所向往的东西是一样的,进步的实力也是飞快的,就是喜欢的人,也是一样的。
江落跟东闵泽在城堡外打了起来,两人都有意无意的不愿意武到城堡的周围。
而在两人打斗,狂风大飙之时,晋几人潜了进去。
他们挨个找过几个最可能的房间,最终打开了楚伶所在的房门。
看到几人的霎那,楚伶并不诧异,甚至还好心情的笑了笑。
“终于来了,等你们好久。”他半是嗔怪道。
晋一个箭步上去,一把将人抱住,一向冷淡的面具破了功,他死死的将猫儿框进怀里,紧抱着对方的手,不停的颤抖。
楚伶没有出声,等对方自己静了下来,才安抚的拍拍对方的后背,“别担心,我没事。”
“抱歉,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晋是恨的,恨自己实力的不足,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楚伶叹了口气。
晋也不再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他连忙去看了看锁住楚伶的铁链。
手抓着铁链细细的查看过后,摇了摇头,“我割不断,不过......”
他道:“小影可以变回原型。”
体型变小了,这一条铁链自然就困不住他,楚伶清楚这一点,但是他没那么做,之前没有,现在更不会,反而拉着晋在一边坐下。
“奔波了那么久辛苦你们了。”
在晋不解的目光下,他又看向了门口的傅佑瑾和芙胧晚,“找个位置坐会儿吧。”
“小影......”
“生命果带来了吗?”楚伶截断晋的话,微笑的看向对方。
晋顿了顿,默默的从空间中拿出了果子。
像水晶一般透色的果子,周围包裹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楚伶捧在掌心,出神的看了许久,不像是在看果子,更像是在透过果子看向某个人。
片刻后,他在傅佑瑾忍不住出声催促的疑问下缓缓道:“等他们打完吧。”
“你不跑还等着?”傅佑瑾一脑子蒙。
“他不会杀东闵泽的。”楚伶轻轻叹息一声,“不过下手也不会轻,待他一会儿回来,你们就去找闵泽吧,这里我来就好。”
“小影是有了想法吗。”晋没有质疑,只是平静道。
“嗯。”楚伶点了点头,“我跟江落,已经有了协议,生命果拿来了,他会放我走的,至于打架,就让他们打会儿吧。”
这不是他该不该打,打好不好的事儿了。
那两人,不对,那个人,自己也想和自己战斗一番吧。
不过有了江落本身的魔气压制,闵泽十有**没辙。
过去了大约小半个时辰。
外面的躁动终于停歇,没多久后,走廊响起了清亮的脚步声。
一会儿,门口便出现了江落的身影。
他的眼中充斥着血色和杀意,一身冷冽的杀气近乎在开门的刹那冲着几个外人铺面而来。
仅是战斗后的余威便像是猛兽一般,好似轻易能将他们撕碎。
“出去吧。”楚伶道。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去找东闵泽。
晋看向了他。
楚伶轻松的回道:“我一会儿就来找你们。”
在江落逐渐逼近的脚步,和楚伶坚定的目光示意下,几人迟疑的离开了,大门在江落随意的一挥手下倏然紧密的关合,带出一阵声响。
“阿落,果子拿来了。”楚伶坐在床沿,对着走近的男人,举了举手中的生命果,他微笑道:“你不会食言的对吧。”
江落的脸上身上尤有血迹,他低垂下眸子,静静的看着对方笑着给他捧上一物,就像是在欣喜的分享自己的宝物一样。
可惜了,不是宝物,是毒药。
幽暗的房间里,唯一的果子散发着清晰的柔光,像是黑暗中的一抹曙光。
可是这抹光带来的不是美好不是希望,而是通往地狱的路,是绝望和深渊。
带着能够灼烧他的温度。
仅仅是靠近,江落已经感觉到了不适,他直觉,这东西是真的能杀了他。
目光一转,看着楚伶在柔光下越加清澈的眸子,心里的酸楚瞬间将他席卷,他不明白。
“我们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你喜欢他,不喜欢我。”愿意为了他付出,却不愿意为他,哪怕是停下一步,哪怕是回头。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楚伶眼帘颤了颤,他没有回话。
江落低俯下身,一手轻轻触碰楚伶的脸颊,他贴近对方的唇,在将要贴上的厘米之差挺住了。
另一只手抓起了果子。
果子没了外壳,瞬间灼烧了江落的皮肤,蜜色略显粗糙的皮被烧的焦黑。
“楚伶,我的喜欢,是负担,对吗?”
楚伶看着他的眸子,一句‘是’竟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他看着对方将果子重新塞回了他的手心。
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将晶莹的果子咬下,吞咽。
看着美丽的果子,于魔族是最剧烈的毒药,它瞬间侵吞了江落的皮肤,嘴唇周围不消片刻已经彻底烂透。
江落却像是不知疼痛一般,继续啃咬着。
他的皮肉被腐蚀,牙齿被消融,直到最后嘴巴没了一半,可怕又恶心。
但楚伶却始终没有移开眼睛,他明明最讨厌的就是这种。
没了牙齿,果子也没剩多少,他直接塞进了喉咙全部吞了进去。
喉咙肚子都肉眼可见的被腐蚀。
彻底吞下的最后,江落已经没了力气,彻底跪在了楚伶的身前。
他的手紧紧的拽着楚伶的手,脸轻轻的靠在对方的膝盖上。
他面部仅剩的部分轻轻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楚伶弯下身,耳朵慢慢贴了过去。
但现在江落什么也说不出,他只能拽着楚伶的手。
“阿落,不要怕,我们还会见面的。”楚伶的手轻轻抚摸过江落溃烂的脸颊,抚摸过对方眼帘。
不知多久,死寂延续着。
楚伶安抚的一遍遍抚摸的江落的头、脸颊和脖子,直到对方的身体开始化为一片片白色的光点。
漆黑的房间里,光点在漫空中挥散开,逐渐上升,直至贴到了顶上,它们像是透过隔墙去往了某个方向,一个个陷入了漆黑之中,不见踪影。
无数的光点,散乱在黑朦之中,如无数萤火在夜空下闪耀,璀璨而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