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医生!302号病房的病人有反应了!”
“真不可思议......”
“按照他这个情况, 居然能醒来。”
楚伶模模糊糊中只觉得耳边吵得厉害,他忍着头疼微微睁开了眼,眼前一片模糊,只有黑黑白白的色块, 其余什么都看不真切。
“醒了, 真的醒了......”
好吵......
楚伶觉得头更疼了, 没一会儿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再次睁眼时,眼前的一切彻底清晰了。
身边只有外面护工收拾东西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此外室内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动静。
安静的可怕。
楚伶闭了闭眼,在心里唤了一声,‘系统。’
没有回应。
有一刹那他甚至怀疑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他也醒了。
车祸时的记忆已经不真切了, 最清楚的还是那几个世界的记忆,仿佛印刻在了脑中。
如果是梦的话,会那样真实吗?
周围静悄悄的, 外面的护工走了,楼道里安静的只能听见一丝呼吸,直到下一刻,脑中突然炸响熟悉的电子音:
‘亲亲宿主!我来了!’
听到的这一瞬, 楚伶不知怎么的, 莫名心安了下来, 他闭了闭眼,意识中毫不留情的质问道:‘刚才去哪儿了?’
‘人家回了趟总部给宿主领福利去了。’
福利?
楚伶想了想, 才记起来系统说过,完成一个世界的任务奖励一个亿。
‘哪儿领。’他问了句。
‘到时候会通过彩票的方式到宿主手上哦。’
楚伶深吸一口气,颤抖的伸出手想要去按床头的铃, 但是长久没动的肢体很是僵硬,没有坏得厉害恐怕是有人在帮他护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动静,下一刻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男人的气势很强,又像是被什么包裹着不至于露出尖锐。
“醒了就离开吧。”来人正是明扶笙,明汣泽的哥哥。
楚伶动了动口,出来的声音像是刀割般嘶哑,“氿泽呢?”这或许是他重生后最关心的问题了。
每个世界的角色身上都能有的熟悉感,他不信跟那个人无关。
“你车祸后勉强救了回来,成了植物人。”明扶笙似乎不欲跟楚伶多说,连坐下的打算都没有,“氿泽没多久后也昏睡了,现在还没醒来,他会养着你我可不会,这里的费用已经交够了可以让你待十天,十天后自己斟酌吧。”
他指了指床头桌上的篮子,“里面是你出车祸那天身上的东西。”
楚伶探头看了眼,就一个手机和钥匙还有两张银行卡,上面还沾着早就凝固的血。
“你们很讨厌我吧,为什么让我活到了现在。”在明扶笙要直接离开时,楚伶忽然道。
要他死很简单,他没什么亲人朋友,亲近的都是向上爬时遇到的明汣泽和其身边的人,而这些人除了明汣泽没有看得起他的。
楚伶心里明白这一点。
所以只要断了他在医院的费用,他很快就没命了。
一个植物人而已,能做什么。
“他要你活着。”明扶笙顿了下,轻声道。
“明汣泽已经成了植物人吧,你们完全可以不理会他。”
“当然是......”
“不要说他是你弟弟这样的鬼话。”楚伶直接打断,“明先生,你如何毁了氿泽的事,他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
明扶笙倏然看向了楚伶。
他冷声道:“我让他吃好喝好,要什么都给他,你说我毁了他?”
“明先生真是连自己都骗过去了。”或许是刚醒来的缘故,楚伶的唇色有些苍白,“明汣泽以前可不是玩世不恭的性格,他也很努力想上进吧。
但是一个明家,一个洪泽集团不需要两个继承人。
或许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愁是个不错的人生。”楚伶轻笑一声,“但是你有没有问过明汣泽想怎么选。”
明扶笙的脸色沉了下来,“这难道不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比你小了五岁,怎么能早早发现你的意图。”喉咙实在干的厉害,像是塞了硬块,每讲一句话都刺疼刺疼的。
“明先生为什么想留着我的命,因为你知道我对他来说很重要,只要我还活着他不会跟你去抢,他的心只会在我身上,但我要是死了,谁知道醒来的明汣泽会不会心灰意冷之下对权势有了兴趣,对吗,明先生。”
明扶笙眯了眯狭长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楚伶半响没说话,许久后,他道:“不管你怎么说,我确实有点小心思,但他是我的弟弟也是真的,只要他不跟我争,想要什么都可以。”
楚伶扯了扯唇角,不说话。
如此,倒是明扶笙开口了,“你呢,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仅仅为了私底下揭穿我?就算这些被他们知道也并没什么。”
他很坦然,也不觉得自己有点小心思有什么错,毕竟他从来没亏待过明汣泽,要什么给什么,麻烦也没少处理,他拿到了利,也承担了责任。
“对,或许只有这一点上明先生没有退让,其他时候明先生一直都是个好哥哥。”楚伶道:“您猜的没错,我也没想着揭穿你,我只是想您帮我一件事。”
“说。”他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想出国。”
“你的腿没问题。”明扶笙瞥了他一眼。
楚伶笑了笑,“我想,明早就离开。”
闻言,明扶笙不禁皱了皱眉,“你倒是不怕死。”
就楚伶当了那么多年的植物人来说,一醒来不修养,什么都没准备就急着出国确实是不要命。
楚伶闭了闭眼,他也不想啊。
大概是当鱼久了,现在有了一双腿他甚至还觉得不习惯,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待上个半个月好好休息一下,但是,他怕......
既然他已经醒来了,明汣泽应该也快了。
等他拿到了任务奖励的三个亿,以后肯定吃喝不愁。
他也不用在跟以前一样攀着对方了。
现在的他,想要离开对方。
‘宿主,为什么要离开。’系统疑惑道,它不是很懂,虽然他只是个系统,但也能看到明汣泽每个世界对楚伶的喜欢。
很真切也很难得。
然而......
‘你怎么还没走。’楚伶非常的不留情面。
‘呜呜呜宿主想人家走吗,任务做完了,人家也有几天的假期的。’系统可怜巴巴道。
‘有点。’楚伶面无表情。
“我帮你,你给我什么。”明扶笙道,眼神漫不经心,似乎并不觉得楚伶能给他什么。
确实,楚伶没东西给,他只有,“钱。”
明扶笙:?
楚伶:“给钱可以吗,麻烦明先生帮我安排一下,我这刚醒来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几年下来有什么变化了。”
明扶笙:......所以你刚才说那么一堆是为了什么。
事实上,楚伶只是纯碎看明扶笙明明心里别有目的,还一副为了别人的样子有点不爽而已。
要是搁以前,他肯定不敢这么干,但是搁现在。
想想自己的三个亿,底气都足了不少。
“我不缺钱。”明扶笙双手抱胸,似有了点趣味,“先不说你的钱够不够,找我办事也不是只有钱就能搞定的。”
“先生开个价。”楚伶道。
除了系统会奖励的三亿,他记得银行卡里还有好几十万的存款,咳,当然都是明氿泽给的。
明扶笙看着楚伶果断的模样,打心里觉得对方不过是拿着明氿泽给的钱才有底气说这句话,不然光凭对方一个二十来岁刚出大学的学生,哪来的钱。
所以,他故意比了个数。
“五十万?”楚伶猜到。
“五百万。”明扶笙面无表情。
楚伶:......
楚伶瞬间就明白了对方故意刁难,“明先生,我是真的想离开这里,一百万成吗?我手头只有那么多了。”
他半靠在床头,因为长久的缺少锻炼和营养,看着骨瘦如柴,阳光透进来还隐隐可见他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他面色苍白,看着很是柔弱。
明扶笙知道这或许真是对方的极限了,为什么哪怕财产散尽都一定要离开?他觉得有点看不懂。
不过,他向来不会管这些,如果不是因为跟自己的弟弟有点瓜葛,他根本不会理会楚伶的去留,安排一次出国对他来说当然再简单不过,一百万算是白拿。
到底跟弟弟有关,他才为难一番,既然一定要走,拿就走吧,总比死了好。
“可以。”明扶笙一口答应下来,“今天下午我会让人去别墅里把你东西收拾出来,照顾的人手明早的车票以及着陆的地点和旅馆这些全部会给你安排好,还有你有什么要买的要换的,可以给你备齐。”
“手机。”楚伶果断道,这东西哪儿哪儿都要用,原来那个肯定坏了。
接着,他从篮子里摸出一张卡递了过去,“这张银行卡里有六十万,您先拿着吧,密码是氿泽的生日,等我到地方后会把剩下的钱汇给你。”
至于另一张卡,只有五万,他打算先拿着以备不时之需,至于剩下的四十万,等彩票买了再说吧。
没错,楚伶打算先欠着债。
他身上就这些钱了。
‘宿主干嘛要找他啊,你可以问我,我可以带宿主买最实惠的东西,找最好的旅馆。’系统在意识中气哼哼道。
他也觉得对方故意坑人。
‘方便。’楚伶只有这两个字,何况,他觉得以明扶笙的信用,不至于做出出卖他路径的事,就算明氿泽醒来了,一时间也得抓瞎。
再加上三年了,这些时间里有什么变化也不清楚,让明扶笙全部着手去处理是再快捷不过了,而他自己也懒得跑,现在全身上下跟被碾过似得累得要命,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现在有钱了。
想到这,楚伶不禁有些想笑。
他以前最看重的不就是这个吗,为此一直有意无意的讨好着明氿泽,可现在,或许去了太多世界,也或许是活得久了,那些渴望竟然淡了许多。
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小地方,度过余生。
他自由了,他再也不用讨好别人了。
但他也累了,他想休息了。
楚伶下午又睡过去了,这次醒来时,身边多了个护工给他悉心打理,还弄了个轮椅过来让暂时难以站立的他使用。
他一直关注着明氿泽的状态,见对方迟迟未醒,他松了口气。
他一定要在对方醒来前离开。
经过一天的休息,楚伶在第二天坐上了明扶笙的专车被送往了飞机场。
一路上,他看着医院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惆怅。
有点歉意,又有点解脱。
他承受不起那份爱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很难回报相同的喜爱。
从小到大他过惯了讨好人的日子。
父母早逝,因为遗产被亲戚们抢着抚养,但是谁都知道,平时摆着老死不相往来架势的亲戚们要的只是一份遗产罢了。
他个子在男生中不算高,体质也不好,因为在最需要长身体的时候,他经常饿肚子,最多的一次,一天是十块,包括了所有的饭食。
那时物价不高,却也只是勉强够一顿豆浆面包的早餐和一顿炒年糕的午饭,晚上依然饿肚子。
而拿着他父母遗产的表哥一家,穿的是上千的牌子,吃得是特意定制的便当。
当时若不是楚伶闹得大了,还差点读不了书。
从那时起,楚伶心里就埋了颗种子,种子生根发芽,阻挡着来自一切外界的恶意,让他能笑面一切刁难,但也同时能阻挡好意。
他知道他跟明氿泽的阶层很大,但他也知道,这是他往上的捷近。
他迫不及待了,想要看到表哥一家的落败。
最后也如愿以偿。
但也因此,让他跟明氿泽的纠缠越来越深。
他是害怕的,也是厌恶的,他厌烦了讨好对方的日子,那个脾气臭得要命得人,当然,他更害怕自己依赖一个人的日子。
那份喜欢那份好那份爱就像是束缚,将他越勒越紧。
因为他不敢相信,也不敢喜欢,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失去自己的家人。
无论是亲人还是爱人。
无论是死亡还是离开。
无论是哪一种失去,他都难以忍受。
只要未曾拥有过,他就不会害怕。
在最初的任务世界都是如此,何况现实。
后来的任务世界,他承认自己快要沉溺其中了,甚至最后一个世界,他真的要动摇了,直至对方死在了他的眼前。
这让他更不愿接受去跟一个人在一起了。
他不想承担这份压力。
之前还是任务世界,跟他在一起的人死了或是他死了,他还可以穿到下一个世界与对方重新来过。
那现在呢?
现实世界,死了,离开了,那就是真正的消失了。
.
“先生,到了。”
前方司机的声音陡然响起,楚伶怔愣了一下,随后默默点了点头打开了车门。
旁边的护工连忙从后备箱拿出了轮椅放到地上,将他扶了上去。
轮椅被推着,慢慢驶入了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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