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县令指了指整整齐齐嵌进桌子里的茶碗碎片,悄悄对王捕头使了个眼色:“老石,你邀功也不看看张大人是谁?国师的武功,你就算没有听说过这不也亲眼看见了吗?他都不着急你急什么?自己忍不住了吧?”王石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牛老爷说的也是,张国师的武艺岂是我们这些下人能比的……”
张洪似乎被两人捧得特别开心,居然也笑着摆摆手:“我当然知道王大人也是一番好意,本座自然心领了,只要诸位别跟我抢就行!哈哈g。”说完张洪便有意无意盯着林淼的一举一动。酒菜上桌后,张疯子三人自然像饿狗一样争来抢去毫无形象,林淼只是不停地给甄法、张疯子、张既通三人夹菜递酒,自己几乎就没怎么动过筷子。
最终还是张疯子快吃饱的时候才看出端倪,满脸尴尬地放下筷子对林淼说道:“阿妙呀……甄姑娘,你自己也多少吃点饭啊!这桌酒菜……足够咱们四个人吃的了。”林淼抿嘴笑了笑,然后看着甄法点点头:“放心吧,我在外面经常有人请酒吃的,这些东西吃多了,也不稀罕了,还是你们多吃点吧!尤其是甄法儿,多吃点才长得快。”
其实一桌子饭菜被他们师徒三人吃的只剩点残羹冷炙,林淼这会儿再动筷子也只能喝点菜汤了。张疯子固然心疼林淼,然而对面有个人比他还心疼——张洪立刻用命令的口气对郭福生说道:“郭师爷,别说本座不给你机会啊——去给我点个油焖肘子,专门送给甄姑娘,然后好好给人家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牛县令小心翼翼地看着张洪问道:“张大人,您这是……不追究师爷了吗?”张洪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淼的侧脸,说话间也带了几分伤感:“忠孝礼义,甄小姐全占了。这么好的姑娘,本座怎么忍心再看她饿着自己?而且……本座对她确实……确实有一见如故之感。”
王石街立刻举杯说道:“看来国师大人果然对甄老板(老板指戏子)情有独钟啊,恭喜张大人,小人敬您一杯——咳,师爷,傻了?快去呀!”张洪挤出一丝苦笑,把酒杯端到嘴边叹了口气:“刚才王大人喊她张夫人多好,本座肯定更高兴!郭师爷,本座凶你、饶你都是因为她在这,你听明白了吗?快去吧,别让她在本座面前还落得食不果腹……”
说完张洪自顾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郭福生听张洪这么说,吓得急忙正了正帽子,毫无形象地跑到后厨,连骂厨子带帮忙收拾了一会儿,便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油焖肘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林淼手边,低声说道:“甄……甄老板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奴才一般见识啊!这是国师给您的,求求您吃顿饱饭吧……”
林淼压低眉毛,有些疑惑地摇摇头:“郭大人,这……这是什么意思呀?”郭福生立刻跪倒地上,双手不停抽着自己耳光说道:“小人眼瞎,小人有眼无珠,小人狗眼看人,小人罪该万死!您要是再不动筷子,国师就得把我做成下酒菜了呀……”林淼急忙抓住郭福生的双手说道:“郭大人,你……你怎么了?”
郭福生一脸惶恐地挡开林淼的双手,战战兢兢地往后搓了几步:“甄老板别,千万别过来!小人再也不敢碰您了……”林淼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张疯子嘿嘿一笑开口说道:“我就说嘛,再落魄的凤凰她也是鸟王啊!行啦郭师爷,甄姑娘不会跟你计较的。”
郭福生急忙跪地朝林淼磕了几个头,才一脸狼狈地回到座位上,大气都不敢喘地问张洪说道:“张大人,您看……这样可以了吗?”甄法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张疯子斜眼看着甄法坏笑一声:“甄姑娘,只要你愿意,从今以后你就是国师夫人了啊。”
甄法立刻瞪大双眼看着林淼,林淼闭了一下眼睛,才哼了口气小声说道:“不可能!张前辈,你知道的。”其实林淼早就饿的前心贴后心了,但她依然不紧不慢地喂甄法三口才自己吃一口。张洪盯着林淼的樱桃小嘴,早就按耐不住了,索性直接走到张疯子背后,居高临下地对林淼说道:“听说甄老板擅长昭君的曲目,恰好不才今晚想宴请县中的士绅举人,能否请甄老板献上一出《王嫱跪月》,来助助兴呢?”
林淼放下筷子抬头看了张洪一眼,立刻又低下头小声说道:“可是民女的班主搭伙都远在外地,怕耽误了大人正事。”张洪瞟了一眼林淼放在盘子上的筷子,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真是好家教……咳,嗯,无妨无妨,戏班子我有,甄老板只要受累出演王昭君即可。”
林淼依旧低着头说道:“可是,顶别人的梁(演别人的角色)乃是伶人的大忌,妾身不敢违了祖师爷定下的规矩呀……”张洪看着林淼搭在腿上的双手出了会神,才动了动嘴唇慢慢笑了笑:“好吧,既然这样,那本官答应你:今晚以后,你就再也不用登台唱戏了!这样不算坏规矩,甄小姐你看怎么样?”
张既通看了看张洪,然后盯着林淼怂恿道:“阿妙,多少名优等一辈子都等不到这种机会呢……你可要想好了啊!”甄法一把拽住张既通的耳朵,气急败坏地嚷道:“你!你敢卖我师姐?告诉你张既通,林姐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张洪微微皱起眉头愣了一下,忽然惊喜异常地看着甄法吼道:“小兄弟你叫她什么?!林姐?!她不是姓甄吗!怎么回事啊小兄弟?!赶紧告诉我!!”甄法白了张洪一眼,转了转眼珠慢悠悠地说道:“那是因为,我师姐的艺名唤作林静蝉——意思是她唱戏的时候,就连树林里的知了都不出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