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光远几十年的宦海沉浮,对于满清官场的那一套心中在熟悉不过了,而乔宇执掌四川之后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短时间之中四川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也让老爷子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他很清楚要想改变现在的状况就要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可是以他对官场的了解,心中无比清楚,袁世凯想要凭借前清的旧式人物进行改革那是痴心妄想。
乔宇对于老爹的判断也是十分赞同的,虽然唐绍仪内阁之中,革命党的人数几乎占了一半,而且唐绍仪本人也加入了同盟会,但是这些人员还都是在老袁的掌控之下,换句话说就是早晚要被前清的旧式官僚占据,民主,法制,宪政之路越发的艰难。
“爹,现在恐怕只有一条路了,就是确保陶成章竞选成功,统一党日后能够主导内阁,那时宪政之路说不定还有希望!”
乔光远摇了摇头:“舜卿,我劝你一句别对陶成章他们抱太大的希望,历来改朝换代的时候都是谁拥有最强大的军队,享受最大的好处,老袁手握北洋军,陶成章虽然也有几万光复军,不过都是杂牌而已,还要被裁撤,根本无力和老袁掰手腕!”
“爹,陶成章不行,不是还有鄂军,还有川军,现在就连湖南的谭延闿也加入了统一党,如果再能得到同盟会方面的胡汉民,李烈钧等人的支持,论起军力足以和老袁抗衡了!”
乔光远听到这里,微微一笑:“舜卿,我不说别人,就是你愿不愿意用手下的川军和老袁拼命,为了所谓的宪政?”
乔光远的这一句话顿时问到了点子上,不论是川军,还是鄂军,说到底都是地方势力,一旦走上宪政之路,就必然要强大中央政府,削弱地方势力,而作为地方势力的代表能够真的全力支持陶成章么,就为了一个所谓的理想?
乔宇心中不住的画问号,恐怕这些地方都督之中包括自己在内都有借助政党抗衡老袁的意思,而不是真心想要支持宪政,看来真的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舜卿,统一党现在的声势很大,但是张謇,程德全,黎元洪,谭延闿这些都是墙头草,靠不住的,而且我这些天看报纸上发现革命党也不是铁板一块,同盟会一系和光复会一系的争斗越发激烈,恐怕不用老袁下手,他们就要自己乱起来,我就是担心你在这种变局之前走错一步啊,那可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现在四川的力量根本不足,人最大的敌人就是不自量力!”
乔光远几句话说完,乔宇脸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腻的冷汗,自己心中也在怀疑陶成章能不能最后成功,自己也很清楚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不过乔宇因为心中十分清楚中国要遭受的苦难,因此才一厢情愿的希望陶成章能够成功,现在看起来的确是自己太理想化了。
“爹,您说的太对了,孩儿不会将希望寄托在统一党上面,打铁还要自身硬,我现在主要的任务还在内政建设上面!”
老人家点点头,他早就劝过乔宇不要让他太过于指望陶成章,现在见到乔宇终于知道了其中的危险,老头子就放心了大半,又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准备主要办五件事情,第一就是整顿吏治,治国就是治吏,第二是扶持工商,第三是加强治安,剿灭土匪,第四是整修道路水利,第五是彻底禁烟!”
乔光远微微低头寻思一下:“舜卿,这五点都很好,而且正中要害,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现在的身份能做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出于世众必毁之,我在前清官场多年,虽然自诩清廉,但是你不会不知道咱们家的家产是哪里来的吧?”
乔宇没想到老爹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个,他当然清楚老爹手脚也不干净,不过可不能这么说:“都是祖上遗留,家中勤俭!”
“咱们父子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就是贪污来的,可是真是我愿意贪污么?是我一肚子孔孟之道都白读了么?不是,你一入官场就人不由己,你不贪污,别人也会逼着你贪污,你要是不贪污,他们会对你不放心的,因为你没有把柄,也不用有求于人,反过头来你会威胁到他们的安全,为了他们的身价富贵就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让你也贪污,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要不就彻底把你毁掉,仅此而已!”
这就好比大家都在泥塘之中玩的挺好,谁都是小泥人,突然你衣着光鲜的从旁边走过,不把你拉进来,大家伙怎么办,这东西古今一理,现在北洋基本继承了晚清的所有官场陋习,那些就官僚虽然被大势所迫,不得不换了一块民主共和的招牌,但是也是换汤不换药,自己要是做得太好,这些人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打压为难自己。
更关键的是现在不是军阀混战,各自为政的时候,老袁还压在了各路诸侯的头顶,凡事不得不看老袁的脸色。
“舜卿,你改革盐政其实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了,那些盐商还要各级盐道衙门,四川盐价下来了,盐税却涨上去了,明眼人谁都知道问题出在了他们的身上,所以不少人想要逼迫四川放弃新的盐政,不过这食盐的东西比较麻烦,关乎千百万老百姓的生计,他们不敢贸然动手罢了,你要是改革吏治,禁绝鸦片,那其他指着卖官活着的人怎么办,那些自己就贩卖鸦片的人不把你恨死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乔宇心中也是一阵恼怒,那帮子官僚不想着怎么让老百姓过的更好,反倒千方百计陷害做的好的人,这天下还有出路么?
“爹,这些事情都是当务之急,我绝对不能不办!”
“我没有不让你做,而是要换一个角度切入,比如剿匪!自古官匪就是死敌,你对地方的土匪下手,谁也说不出什么来,顺带着就能够将其他的事情都办了!”
乔宇一听老爷子的话一阵的迷茫,这剿匪能够产生这么大的好处么,连带着吏治,基础建设都能够解决么?
“爹,您老别卖关子了,孩儿愚钝,您老给解释解释啊!”
“哈哈,舜卿,你还是年轻啊,依我看来这天下间的匪共分成四种,第一种就是山贼水寇,他们为祸地方,必须要剿灭,第二种就是帮会,如同哥老会一般,第三种是一些豪强地主的武装,第四种就是街面上的流氓混混!你要想剿匪就将这些人全部一勺烩了,那样其他的目的还能达不到么?”
乔宇听到这里,心思一转,就明白了老爹的意思,对于第一种悍匪必须绞杀干净,但是现在的土匪多半都是活不下去才去做山贼的,你想要剿灭干净,总要给人家一条活路吧,那扶植工商的借口就有了;而第二种帮会组织则是和官僚有着密切的联系,甚至可以说不少帮会就靠着官府的扶持才能够维持下去,他们之中不少靠经营鸦片烟活着,只要将他们抓住,顺藤摸瓜,一些官场的败类也自然就消除了,而第三种地方豪强武装,将他们解决掉能够极大的提升政府的权威;至于那些小混混虽然不起眼,但是他们却能够欺负那些小商人,将他们解决掉,市面不就繁荣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