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宇也没有想到盐商家族出身的卢婉晴会对现在的盐政有那么大的怨言,不过看起来这个大胆的丫头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随便,显得庄重无比
“卢姑娘,不妨就说一说吧!”
“嗯!”卢婉晴答应了一声,稍微整理一下思路,开口说道:“盐业本来是普通人生活的必需品,一点也缺不得,现在的盐政沿袭明朝的制度,施行官督商销的制度,官员是盐商的保护伞,盐商是官员的金库,随意勒索,多少人以为盐商豪富,看起来风光无限,实则冷暖自知,为了维护专卖的特权,要给当官的送银子,几万几十万的送,光送银子还不够,还要送珠宝,文玩,甚至送女人,往往还要靠着联姻维系特权,什么亲情,什么血缘都敌不过白花花的银子和食盐!”
卢婉晴的确是对自己的家族失望到了极点,她亲眼见到自己的小姑被迫嫁给了一个得了肺痨的丈夫,还没过门就守了活寡,也见到为了讨好当官的,家里买了数十美娇娃,送给已经老朽不堪的官僚,眼睁睁的把她们都推入火炕之中,还见到那些终日要劳作十五六个小时的盐工,干瘦的身躯背着三百多斤的装满盐卤的木桶,卢婉晴絮絮叨叨的说着,乔宇静静的听着。
清朝的盐政确实存在严重的问题,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特权垄断,盐商为了维系特权拼命的巴结当权者,一旦获得这种特权之后,他们不用考虑如何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完全可以靠着高昂的盐价获得丰厚的报酬,同时对于盐工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压迫,这就是特权的力量。
在这种情况之下,百姓是最大的受害者,要忍受高昂的盐价,朝廷的盐税其实也会因为官僚的层层扒皮而达不到预想的程度,而盐商为了维系特权要花费的心思也是巨大无比的,也要忍受官僚的盘剥,甚至作为肆意提钱的小金库,乔宇的心中不住的盘算,盐在现阶段是四川的一项最重要的收入,也是军政府的财政支柱,必须要打破现有的牢固的利益链条才行,不然自己的盐税会极大的降低,而且高昂的盐价也是沉重负担,压在了老百姓肩头减轻老百姓的负担是乔宇未来执政的一个重要工作,也只有如此才能够真正获得老百姓的支持。
民国历史上涌现出无数的军阀集团,即使最后统一了全国,最后也都难免烟消云散,其中关键性问题就是没有真正得到了民众的支持,就好像是浮萍一般,只要一阵风就能吹散,自己要做的是要牢牢建立起牢靠的政权基础。
卢婉晴突然发现乔宇眼神微微有些僵直,就知道他陷入了沉思之中,因此也不再诉苦,而是静静的看着,一个男人在深思之时还是很有魅力的,猛然之间小姑娘脸上有些发红,虽然她在国外留学数年,也正是因为留学的经历使得她对于家中的事情更加厌弃,但是小姑娘好保持着一种东方女人特有的矜持。
转眼之间三天过去了,两个师的人马开始向川南正式进发,两个师加起来足足有两万人以上,再加上民夫就达到了两万五千人,声势浩荡,这次进军并不单纯是战争,而是向地方势力示威,将新法案落实下去,因此随着军队的前进,厘金关卡纷纷裁撤,那些对清廷还存在幻想的旧官僚地主也遭到了无情的镇压,地方秩序重新恢复。
原本星罗棋布的民军也都就近解散,各自回家,一连走了五天,终于逼近了泸州,此时泸州之中就聚集着大批的民军,足有一万多人,带队的是王天杰和吴玉章,此时正在加固泸州的防卫,想要阻止乔宇继续进军。
原来自从乔宇在重庆宣布独立,发布了新法案之后,就引来了民军的不满,高层普遍认为这是在明目张胆的窃取革命党的胜利果实,王天杰吴玉章等人在得知乔宇向川南进军的时候,就更加怒不可遏,乔宇既然宣布独立,不去进攻满清的忠实走狗,反倒向川南进军,无非就是垂涎盐税,现在川南的盐税也是民党的命根子,他们哪里愿意让出去啊,这才主动出兵泸州,想要阻止乔宇南下。
其实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杨庶堪是极为反对的,他心中十分清楚乔宇的势力,与他直接硬碰硬没有任何的好处,杨庶堪主张同乔宇合作,主动加入到四川军政府之中,先保住势力,现在全国的革命形势大好,等到同盟会的势力进一步发展之后,就能够借助外省的势力一起压迫乔宇,不用动武就将四川大权掌控在手中,他的提议得到了张培爵,朱之洪的赞同,不过反倒惹来了王天杰等人的鄙夷。
他们认为杨庶堪等人已经被乔宇吓破了胆,双方连续大吵了几天,最后决定将军队分成两部分,一队由王天杰和吴玉章带领,前去迎战乔宇,一队由杨庶堪率领,守卫荣县及附近州县。
革命党的势力发生分裂,乔宇早就通过了安插在同盟会内部的间谍得到了准确情报,到了泸州外围之后,乔宇并没有急于进城,而是先安下了营地,派下代表姚利泉进入泸州之中与王天杰等人谈判。
王天杰和吴玉章也知道乔宇的军队装备精良,因此全力布防,没有想到乔宇竟然玩起了先礼后兵的游戏,派来了代表,两人也是一阵愕然,对方想要玩什么把戏,将代表请了进来。
“我代表乔总督向各位抗清义士问好,大家都辛苦了!”
“乔宇有什么功劳,可以自称总督,一个窃贼而已,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王天杰显得十分傲慢。
姚利泉为人很是机警,有极善言辞,听到王天杰出言不逊,一点都没有生气,反倒笑着说道:“这位就是王天杰先生吧,乔总督几次提起过您,赞叹不已,您何必如此呢,乔总督自任的是代理总督,何谓代理,想必大家都明白,只要有更合适的人选就可以换掉,这次进军川南,也是为了尽快统一四川,在座的诸位都是四川革命的志士,咱们都是为了推翻满清,实在不应该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再说大家都是有赫赫战功之人,日后政府之中必有高位,就算是要当总督也不是不可能啊!”
在场的众人根本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说乔宇会将总督让出来,一个个的极为惊讶。
“哼,说的好听,乔宇会甘心让出总督位置来,不是说笑么,你那我们当三岁孩子么?”吴玉章出言反驳了。
姚利泉微微一笑:“各位都是民党之人,难道不知道民国是民众之国么?总督的位置自然不是随便能够让来让去的,而是要听从民意,老百姓选谁就是谁,要是老百姓能够支持你们,自然能够当上总督,就连总统都要靠选举来决定,难道诸位不知道这个道理么?”
吴玉章等人顿时就不知道怎么反驳,这的确是他们的主张,当然他们从心底讲也不见得就当成真的,但是在人前自然不能打自己的脸,姚利泉又接着说道:“乔总督说过他此来川南绝对不是想和诸位交战,而是要集中全力尽快消灭满清的余党,民军方面千万不要误会,也希望各位领袖能够加入到军政府之中,同时也希望川南各界贤达能够加入到议会之中,制定新政法案,为四川的黎民百姓做出应有的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