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豪抗拒着,怎么也不肯把药水喝下去。他一边叫喊着“难受死了”,一边又使劲把汤碗推开,拼命摇头:“让我死了好了。”
“听话,吃了药才能好啊。”李月娥劝说着。
林书豪怎么都不听,就是闭着嘴巴不肯喝。要照林家良脾气,早一个巴掌打过去,不喝也得喝。
但他今天脾气格外好,只好顺从儿子,把汤药放下,对李月娥说:“给他打针吧,只有打针了。”
李月娥于是遵命,很快拿了注射器,吸上药水。在林家良的协助下,给儿子打了一针肌肉注射。
可惜注射完后,林书豪只安静了几分钟,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妈妈,快把我身上的火焰扑灭,我要被烧死了。”
他刚刚还觉得浑身寒冷,这会儿又变成浑身发热。仿佛一会儿掉进了冰窟,一会儿又掉进了油锅。
他身体的症状也十分恐怖,一忽儿脸色苍白,一忽儿脸色焦黑。
夫妻俩忙碌一整天,想尽了各种办法解救儿子,却是收效甚微。林家良总是这样,满腹医学才能,在别人那里妙手回春,富有能耐;一到自己家里人包括他自己生病,医术完全失灵。
林书豪在床上痛苦的翻滚,有时象发羊癫风一样全身抖个不停。李月娥再也坚持不下去,对丈夫说:“快送他去医院吧。”
林家良本来觉得只是风寒而已,不是什么大病,用不着去医院。但现在也不敢再拖下去,于是听从了妻子的建议。
他先去衣柜的钱盒里拿钱。别管什么病,到了医院,首先是钱要准备充分。
这个时候,林敏放学回家了。
林敏很快走到床前:“书豪怎么样了,好点了吗?”看来,她一直在惦记着弟弟的病。
林书豪闻声抬头看一眼姐姐,跟姐姐四目相对。奇迹发生了,林书豪突然停止了疼痛。
他安静的坐起来,对着姐姐露个微笑,举手做个手枪射击的动作,嘴里“呯”的一声,表示朝姐姐开一枪。
他居然刚一停止剧痛,就有心思跟姐姐开起了玩笑。
其实平时,林敏和林书豪姐弟一向感情疏离,互不相容。这会儿姐弟俩忽表现出亲情浓厚的样子,令人意外又感动。
“你怎么一下病这么重。”林敏问弟弟。
李月娥望一眼丈夫,林家良低头假装没听见。林书豪回答:“我不知道,也许喝了冷水吧。”他撒了个谎,终究没有揭露父亲的“暴行”。
林家良夫妇也很诧异,儿子刚才还要死要活的,怎么突然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李月娥说:“书豪,你不难受了吗?”
“没事啊,我没事了。”
林家良走过来,伸手探一下儿子的额头,咦,真的没有发热,烧退下去了。
“那还要去医院吗?”李月娥问。
“不去,我不想去医院。”林书豪说。
“既然烧退了,就不用去了,再吃点抗生素就行了。”林家良表示支持儿子。
“你真的好了吗?”李月娥还有点难以置信,抬手在儿子身上抚摸一番。
“好了啦,好了啦。你干吗?”林书豪把母亲的手挡开。
林书豪转危为安,大家都放了心。
“书豪,你想吃点什么?”李月娥说,觉得儿子大病初愈,应该饮食上补一补。
林书豪摇一摇头:“随便。”他对被父亲和母亲如此宠成心肝宝贝,感觉很不自在。毕竟刚刚昨天,父亲冷醒无情到差点“杀”了他。
林家良说:“我去买菜吧,买点瘦肉回来,今天做瘦肉丸子汤。”林家良想用这种方式,弥补自己的过错,跟儿子道歉。
林家良很快出去了,过一阵从市场回来,果然买了鱼肉。家里其实很久没有吃肉了,一家人现在勒紧裤腰带吃着苦,只为将来过上更甜的日子。
晚饭做好后,林超凡也回来了。
他提回了林书豪的胶底棉鞋,扔到床前:“二哥,你的鞋还在宿舍,我给你拿回来了。”
林书豪的鞋是林家良为了惩罚儿子,故意脱下丢在墙角里,让儿子光着脚。李月娥去救回儿子的时候,也来不及去拿鞋。林超凡倒是细心,怕二哥没鞋穿,特意给他提回家。
“哦,好的。”林书豪对弟弟表达感谢。
林家良看一眼那双鞋,想起儿子被冻僵的双脚,又是羞愧不已。他心里也骂自己,我真的是疯掉了,那会儿是怎么想的。但他并没有把愧疚表现在脸上。
他存心把大家的注意力从鞋子上转移,迅速摆上餐桌,叫大家吃饭。
李月娥帮林书豪穿好鞋,带他到餐桌前坐下,又特意在林书豪脚下加一个火箱,最大程度的保证的儿子供暖。毕竟儿子刚经历大病,身体尚弱。
林书豪坐到桌前,很罕见的跟林敏和林超凡互拍一下手掌,表达友好。但他始终没有看过一眼父亲,他已经默默的对父亲产生了排斥心理。
吃饭中,林家良还细心的给儿子夹了几次菜,挑最好的肉给儿子。但是林书豪一言不发,不动声色,没有对父亲表现出应有的感激之情。
为了活跃气氛,林家良还给孩子们讲了几个笑话段子。但他平时表情过分严肃,尽管笑话很好笑,却还是缺少那种真正幽默的味道,气氛当然也没有如愿以偿的调动起来。
林敏和林超凡倒是被逗得格格而笑,林书豪依然是表情淡然,没露笑容。仿佛他听不懂父亲的笑话。
吃过饭后,三姐弟回到学校宿舍去。李月娥又给林书豪打了一针肌肉注射,叮嘱儿子穿好衣服,把儿子送出门。
家里只剩下了夫妻二人,李月娥对丈夫说:“你有没有发现,林书豪的病好奇怪。林敏一进屋,他的病就好了。”
“你的意思,林书豪的病又是林敏治好的?你看见她怎么治的?”
“我不知道,但是真的很神奇呢。”
“神什么奇?你越往那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上想,就越变得疑神疑鬼。”
“你信不信随你,我还是觉得咱敏敏真的不一样。”
“我没发现林敏有什么古怪,倒是觉得,林书豪这小子在恨我。”
“你那么打他,他能不恨你吗?”
“我哪有打他?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而已。你知不知道,他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难道我放任不管?”是啊,他的行为到底算是虐待儿子,还是算管教儿子?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他还小,不懂事啊。”
“就是还小,要及时管教。等长大了,还管得了吗?”
李月娥无奈看一眼丈夫,收拾起碗筷走进厨房。她哪里说得过巧言善辩的林家良,天上地下、东南西北,说什么,都是林家良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