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郁连话都来不及说。
他一步迈至前方,反手自腰间的储物器中抽出剑,一把架住了傀儡的攻击。
两柄利剑当空撞在一起,嗡鸣几乎震碎耳膜。
纪泓他们尚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全被气浪掀了出去。纪澜在空中转身回望,整个山洞刹那间四分五裂,碎石顿时如飞矢,但还没碰到他们,便被娄郁一挥手震碎了。
纪泓后知后觉有了点模糊的概念,急忙御剑,一手拉住弟弟,一只手抓住了最近处的付海帆。其余三人茫然地下坠了数米也跟着回神,纷纷御起了剑。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太难了,几人就像海浪上的树叶,根本无法控制方向,只能认命地被气浪卷着往外跌。
整座山震颤不止。
几个临时炼器室的法阵齐齐破裂,一具具苏醒的傀儡从里面飞了出来。
灵兽奔走,群鸟振翅,附近的山全在跟着猛烈摇晃。
宣霆和协会成员飞上半空,目睹灵兽山豆腐渣似的碎裂坍塌,集体目瞪口呆。
翻滚的尘烟中,七道魁梧的身影立在高空,结成了剑阵。
九品法器的威压霍然扫向四面八方,宣霆等人脊背一凉,都被这冷冽的杀意冻了一下。正在跑路的各方势力更惨,双腿发软,连动都不敢动。
近处的纪澜一行人倒是最幸运的。
因为娄郁挡在他们身前,拦住了冲向这边的威压。
几个人连人带剑一路被卷进树林,摔进草从里滚了三四圈才停。幸亏都是修士,倒没受什么伤。
付海帆抱着一棵树爬起来,懵逼地透过蒙蒙尘烟看向高空,语无伦次:“法法法阵难道生生生灵了,被我砸了两下就不不不乐意了吗……”
纪澜摔下来时挣开了纪泓,勉强稳住身形,好歹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滚。
他也说不准究竟是他留下的聚灵阵给下面那层暗阵添了点灵气,导致了傀儡提前苏醒,还是它们原本就要醒,被付海帆那一下直接砸了出来。
他一厢情愿认定是后者的锅,闻言没给这货眼神,说道:“先离远点再说。”
付海帆脑子发木,维持着仓皇的神色转向他,一时分析不出这句话的意思。
纪泓他们倒是冷静了点,知道这和大楼坍塌一样,那些尘土马上就要卷过来,便拉起他再次御剑,快速远离危险之地。
纪澜依旧被纪泓载着,在急速的风中回头,隐约看见娄郁迎着剑阵飞了过去。
傀儡阵一旦苏醒,就会自动守护宗门。
如今宗门护山大阵被破开,掌门印远在昆仑境,门内不仅一个携带令牌的弟子都没有,反而有一群陌生人在,按傀儡阵的风格,怕是要启动最高等级的防护——即,把擅闯宗门的人全杀干净。
九品傀儡阵想要完全启动,需要的灵气也多。
它们现在虽然是醒了,实力或许还没达到巅峰,也不知娄郁是怎么打算的。
娄郁这时已经和傀儡阵对上了。
他的剑通身漆黑,对上九品法器完全不落下风。双方剑气正面撞上,下方正卷向四周的尘烟一瞬间被压散,紧接着只听轰隆的雷鸣,剑锋延伸处一座山头直接被削掉了。
纪泓几人逃出去后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表情一片空白。
下一刻,娄郁冷静的声音响彻上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走。”
宣霆倏地回头,对协会的人道:“这是镇山神器,带他们离开七星宗的地界。”
他说完见几名金丹修士也要留下帮忙,命令道,“先干活。”
几位修士想起下面还有一群学生,只好听话,转身走了。
协会在秘境找的东西大都在乾坤袋里,无需费心收拾,营地只剩后勤部门和几具尸体。
他们先把学生找齐,然后和后勤的会合,开始一起向外撤。
各方势力的魂也被娄郁那一声喊了回来。
他们狠狠掐一把发软的大腿,急忙连滚带爬地往外狂奔,半路见到协会的人,顿时哭爹喊娘地跟了上去。
纪澜一路被纪泓拉着,直到彻底离开七星宗才恢复自由。
他顾不上打量四周,说道:“带我上去。”
纪泓惊魂未定地看向他,没跟上他的思路。
纪澜道:“我听说那是镇山神器,它和会长对上,你不想看看?”
“……”纪泓突然很弟哪来的胆子。
敢赌命进秘境也就算了,起码知道花钱和黑市的组个队。但刚刚看过、感受过神器的威力,他竟还想去看看?
纪澜循循善诱:“这种场面不看,搞不好会后悔终身。”
纪泓沉默两秒,被说动了,带着他原地飞上高空,遥遥望着战场。
几秒后,除了赶回去帮忙的金丹修士、去救那些还没逃出来的散修的筑基修士,其余尖子生和留守的老师也纷纷御剑飞了上来,此外远处还有零星的几个散修。
众人默不做声,一齐望向前方。
两边隔着好几座山头,距离有点远。
虽然修士眼力好,能分清谁是谁,可架不住战斗太高端,他们根本跟不上对方的速度。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没敢多眨眼,生怕会错过重要镜头。
纪澜微微眯起眼,心里意外。
神煞剑法?
有点像,但不是照搬,而是经过了改动。
好像还混了三影剑和破罔刀法?这也能混?
娄郁完全不清楚自己的身法全被一双眼睛看穿了。
他在密不透风的剑光里又走了十招,轻轻喘了口气,啧了声,伸手一拂,五柄飞剑倏地当空出现在他的四周,围着他轻轻旋转。
他对宣霆道:“帮我掠阵。”
扔下这句话,他再次对上冲过来的傀儡阵。
傀儡阵虽是刚苏醒,受灵气浓度的影响没有到达巅峰,但依旧威力惊人。
娄郁在人间过了三千年,虽同样不是巅峰的境界,但经验实在太多,双方算是势均力敌。
五柄飞剑正对上古剑阵,刚赶来的金丹修士全没能站稳。
强烈的威压下,他们呼吸都带着疼,勉强硬着头皮又往前挪了一点,看向被剑气冲回来的宣霆,颤声道:“会长……不会有事吧?”
宣霆道:“不会。”
他们在打剑阵的主意时就估算过它们的威力,这都在承受范围内。
再说娄郁可是他们的魔主,他都不行,那就没人能行了。
纪澜在远处看得极其认真。
魔修的剑术、正道的刀法,里面似乎还有他本家玄阳宗的法决,娄郁这都是从哪学来的?
最重要的是娄郁竟能将这些都融在一起而不显得突兀,甚至还很有可能加了自创的东西,这种人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天才。
纪澜这辈子见过的最博学的人是他师父,现在他觉得娄郁或许和他师父不相上下,难怪能坐上会长的位置。
以前若有人问他谁能赢过傀儡阵,他会不假思索地答:他师父。
如今看这情形,娄郁八成也能让傀儡阵认主。堂堂镇山神器认了一个魔族为主,七星宗的掌门回来后怕是要上吊。
他的嘴角挑起一点,继续专注地看着。
大战从下午持续到入夜,剑气一层层向外涌,割得人生疼。
围观人群扛不住,一退再退。无需思考,他们就能想象出中央的一圈山怕是都要被压成平地了。
终于只听一声嗡鸣,紧跟着是映亮半边天的灵韵——绝顶法器认主了。
人群骤然爆出激烈的喝彩。
纪澜收回目光,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轰鸣,扭头一看,对上了两架直升机。
这里是盘山路,路灯连成线,流畅地伸向远方。
脚下是喧闹的车水马龙,远处是璀璨的城市霓虹,脑海里的种种场景瞬间真实地扑面而来。
白驹过隙,沧海桑田。
他不由得出了一下神。
等回神的时候,纪泓已经带着他下去了。
周围全是闻讯赶来的武警、媒体和看热闹的路人,幸亏已经拉上了隔离带,那些人无法靠近。
不过多时,娄郁从宗门里走了出来。
他换了身衣服,神色依旧懒散,只是眉宇间有些疲惫,简单对身边的人道:“清场。”
话一说完,他扫见了纪泓一行人,勾勾手指:“过来。”
先前一个照面的时间虽短,可他却没漏下细节。
几个小鬼基本全是蒙的,只有拽着人出来的蘑菇清醒。
这修为最低的蘑菇不仅清醒,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眼底似乎还升起了一丝幸灾乐祸。
这事得趁热乎问,不然等他们回味几天,私下里交流一番,再问的时候指不定会变成什么答案。
他盯着蘑菇:“说,怎么回事?”
纪澜立刻理直气壮地看向付海帆。
纪泓几人也跟着看过去。
付海帆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我……我的错,我用法器砸了法阵。”
他伸手一指,开始分锅,“是纪澜说砸不坏的!”
纪澜道:“我是听别人说的。”
娄郁“哦”了声:“谁?”
纪澜毫无压力:“黑市队的人。”
付海帆几人顿时一齐瞪向他,满脸不可置信。
特么你是不是疯了,黑市队说的话也能信?!
“我以为他是听会长你们说的,”付海帆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说炼器阵能检、检验法器的好坏,就让我砸一下试试。”
纪澜很无辜:“他们确实是这么说的啊。”
他说着发现自家校长也在,看了过去,“我记得校规上说特殊贡献是能加分的,我误打误撞帮会长得到了顶级法器,给加分吗?”
校长:“……”
他听懂了。
这次动静闹得这么大,他两个学生是罪魁祸首。
造成的后果是七星宗毁了四分之三,里面到处是残留的剑气,未来几十年内都没有金丹以下的修士敢进去。
这幸亏是会长收服了剑阵,若没有……
筑基后就没再吃过饭的校长扶住一旁边的树,虚弱道:“来孩子,去给我泡碗面。”
快走吧。
再不走,会长怕是要让你原地留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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