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更大了,虞念没接。
看了他一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
初阳轻轻垂了眸,低声说:“这里面的题你大致看一遍,期末考应该也不会考的太差。”
虞念有些心动了,半信半疑的接过:“你自己写的吗?”
她翻开看了一眼,清秀的字迹,每题前面都认真标了符号,从难到易,解题过程也格外清晰。
初阳点了点头:“恩。”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虞念也不是什么白要别人东西的人。
她从外套口袋里把自己刚买的那盒糖递给她:“谢谢你啊。”
初阳只轻恩了一声,没再说话。
虞念冷的一哆嗦:“那我先回去啦。”
和初阳说了再见以后,她把本子卷成筒,塞进外套口袋里。
一路小跑过了马路。
初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喉结微咽。
直到车辆开始通行,她的身影被掩盖。
初阳才收回视线,糖盒上落了雪,他小心翼翼的擦干净。
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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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念才刚跑回来,就碰到了从她家出来的顾骁。
她抱着那瓶刚买回来的醋,疑惑问他:“你去我家干嘛?”
他微抬下巴:“偷东西啊。”
切。
虞念吓唬他:“小心我报警抓你。”
顾骁绕开她软绵绵的恐吓,问她:“不冷?”
虞念缩了缩脖子,脸被风吹的通红:“冷死了。”
“冷还不进去?”顾骁把她卫衣连帽上的绳子扯紧,“穿的像个俄罗斯套娃。”
虞念大半张脸都被卫衣帽子包住。
“你讨厌!”
她把绳子抽松,不想理他了,跑进屋。
关门前还冲他摆了个鬼脸,然后把门关上。
顾骁轻笑一声,傻子。
虞念把醋拿给何会莲,发现她已经做完了。
“刚刚骁骁把醋给我送过来了,等你回来啊,我这菜估计都得糊了。”她塞了个煮玉米给虞念,“先垫垫肚子,马上就好了。”
虞念乖巧点头,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毯子盖住腿,暖乎乎的。
天气预报说,接下来的几天,冷空气更强。
虞父在看报纸,叹了口气,嘱咐虞念:“这几天一定得多穿点,药记得喝,别嫌苦,知道吗?”
虞念咬了口玉米,点头,含糊应道:“知道了。”
晚上吃完饭以后,虞念躺在床上看漫画,突然想起初阳给她的笔记本。
再过一周就要期末考了,她又得临时抱佛脚,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她从床上坐起来,把那个被卷成筒的笔记本拿出来,因为放在外套里太久,上面的痕迹都难以恢复了。
虞念压了很久都没把它压下去。
唉。
当时怕雨把它淋湿,就把它放进外套里了,结果忘了拿出来。
虞念有些愧疚,想给他打个电话道歉,发现自己并没有他的号码。
于是点开班级群,通过群备注查找,找到了他的号。
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就连头像也是自带的。
她发了条信息过去。
——对不起啊,我不小心把你的笔记本弄皱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再手抄一本还给你。
没回复。
他的头像是暗的,可能不在线。
看一眼他那个号的等级,应该也没怎么用。
最后一个联系方式也失去了,只能等周一去学校亲自和他道歉了。
反正虞念也要将笔记本的内容全部看一遍,她索性又手抄了一本。
她的字迹没有女孩子的清秀,比划格外洒脱,力透纸背,字写的好看也算是她身上少有的优点了。
周末放假的那两天,虞念每天都在煎药和喝药中度过。
她从小身体就不好,因为常年喝药的缘故,她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读小学的时候,附近的孩子都骂她是药罐子,说她得的病会传染,每次看到她了就赶。
虞念想和他们一起玩,他们不让,还拿东西砸她。
后来虞准把他们揍了一顿,还说以后见一次揍一次,他们才老实了。
只是依旧不和虞念一起玩。
虞念难过了一阵,就不觉得难过了。
和别人玩是玩,自己一个人玩也是玩,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不太会与人相处,也没什么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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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去学校,班上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偶尔还有窃窃私语声传来。
她不在的这几天,班上里的人都说她是真的被鬼缠上了,所以才会去找道士驱邪。
学校这种地方,听风就是雨,流言传的比什么都快。
大家纷纷对她避而远之。
孤立的明目张胆。
虞念却毫不在意,把书包取下,放进桌肚里。
拿出今天在路上买的小泡芙,一口一个,奶油溢出来,糊在嘴唇上,她伸出舌头舔干净。
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
这个点教室人并不多,因为没打铃的缘故,大家都各忙各的。
吵的不行。
方岑低头拨弄自己刚做的指甲,冷笑道:“怎么,驱完鬼就回来了?”
虞念没说话,低头把瓶盖拧紧。
方岑和虞念的同桌说:“你还敢和她坐一起呢,不嫌晦气啊?”
这个年纪的学生,都会方岑这种不良少女带着一种恐惧。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恐惧更加了一层。
她支支吾吾的看着虞念。
然后只能把桌椅拖出去,放在后排的空位上。
虞念丝毫没受影响,照样忙自己的。
方岑翻了个白眼:“臭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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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打响十分钟以后,顾骁慢悠悠的从教室后门进来,书包随意的挂在左肩上,头发被风吹的有点乱,眼睛没睁太开,周身散发着一股阴郁不爽的气息。
班上有几个女生频频侧目偷看他。
顾骁用脚拖出椅子,发现教室角落多了张桌子。
他才刚坐下去,视线往虞念那里看了一眼,她孤零零的坐在那,长发绑成马尾,轻轻垂在肩上。
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老师还没来,教室里讲话的声音丝毫没有小下去。
“她之前生病真的和一班那个女生的死有关系吗?”
“肯定有关系啊,之前都好好的,请了笔仙以后就生病了,还一直不好,我听说她妈特地带她去庙里住了几天,找人驱邪了,她的病才会好的。”
“咦,真晦气,离她远点。”
顾骁踹开自己的课桌,一脸不爽:“逼逼完了没?”
方才还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顾骁起身,走到那几个议论的女生面前:“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不说了?”
那个女生低着头,怕的眼睛都红了。
生怕他会揍自己。
顾骁扫了圈教室,虞念坐在那里,仍旧低着头,不知道在抄什么。
专注的要命。
周围的人十分自觉的和她拉开了距离,仿佛她是什么可怕病源一样,生怕与她沾上一点关系。
顾骁眼神暗了暗,把自己的桌子搬过去:“你进去点。”
要还给初阳的笔记还有两页没抄完,听到声音虞念停下笔,抬眸看着顾骁,有些愣住:“你怎么把你桌子搬过来了。”
“不然呢,你让我蹲地上?”
虞念发现他的重点好像有点不太对。
“你不是坐在最后一排吗?”
顾骁皱着眉:“难不成我他妈还得烂在最后一排?”
然后在虞念旁边坐下了。
虞念看了他一会,摇了摇头,莫名其妙。
顾骁才刚坐下,就立马趴在桌子上睡了。
他瞌睡好像特别多,很少有认真听课的时候,班主任过来以后,看到位置有所调动,也没说什么。
初阳破天荒的迟到了,第三节的时候才来教室。
方雅红着脸把今天的作业圈给他:“语文老师让我告诉你,这两页明天要检查的。”
初阳淡声应道:“恩。”
方雅也没走,站在那里,扭扭捏捏的,欲言又止。
初阳拿出笔,微抬眼睫:“还有事?”
方雅抿着唇,有些担忧的问道:“你好像还是第一次迟到,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
极其冷淡的两个字,将不耐烦发挥到了极点。
方雅尴尬的笑了笑:“这……这样啊。”
初阳这个人,性子冷的要命,对谁都是一样。
偏偏这样的男孩子,在学生时期又格外受欢迎。
方雅暗恋了他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一直说不上话,好不容易成了前后桌,谁知道他从来不自己多说一个字。
她有些泄气的坐回去。
虞念写下最后一道题以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顾骁睡着了,她怕把他弄醒,只能小心翼翼的从他身后出去,好在位置还算宽敞。
她的笔记本都是粉粉嫩嫩的,不太适合男生用,所以她特地去找顾骁要了一本。
她走过去,看着初阳,犹豫了一会。
“那个……”
初阳抬眸,安静的等待她的下文。
虞念把自己刚抄写完的笔记本递给他:“你之前借给我的笔记本,我不小心把它弄皱了,这是我自己重写抄的,除了字迹不一样以外,内容都是一样的。”
初阳没说话,伸手接过笔记本,随意翻开几页。
“你自己写的?”
虞念点头:“恩。”
他极轻的眨了下眼,唇角微弯:“字,很好看。”
虞念不禁夸,脸有点红:“我……我之前书法比赛还得过奖。”
初阳合上笔记本,声音轻柔,小声感慨道:“这么厉害啊。”
难得出了太阳,暖黄色的光洒在虞念身上。
她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一下没忍住,把自己的底全部交出去了:“小学的时候也得过奖,书法班的老师还夸我有天赋呢。”
走廊有人打闹,不小心撞了一下顾骁的课桌,他被弄醒,头发睡的有点乱,坐在那回神。
明明他还一句话都没说,撞他桌子那人却吓的不敢动弹了,站在一旁和他道歉。
却发现顾骁根本没看他。
而是看着教室前排,眉头皱的很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