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摄政王心情好,迟阮凡再次提出让对方宿在宫里。
“王叔,你就陪陪我吧,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迟阮凡对摄政王眨了眨自己那满是纯真敬仰的的眼睛,充分表达他的一份真心。
锦竹注视着小皇帝的眼睛,冷硬的眉眼柔和了些,轻声道:“臣都依陛下。”
之前不同意住皇宫,是他怕自己野心膨胀。
现在,他的野心已经膨胀了。
他不止要这世间至高无上的的权力,还要那至高无上的天子。
锦竹心道,这想法太危险了,或许有一天,他栽在小皇帝手上。
有些东西,明知危险,依旧会被吸引。
当晚,锦竹还是留在了宫中,宿在皇帝寝宫。
锦竹与小皇帝同塌而眠,侧头就能看到那俊美纯真的睡颜。
他伸出手,将沾枕即睡的小皇帝搂进怀里。
一夜无梦。
锦竹醒得比往常要早一些。
小皇帝安稳靠在他怀里,隔着里衣,也能清晰感受到有东西抵在他的腿上。
是个精力十足的年轻人。
锦竹心中想着,将手探了下去。
迟阮凡觉得热,半梦半醒间蹬了下腿,想把被子踢开,却踢到了什么稳固的屏障,接着就更热了。
他迷迷糊糊中感觉不对,猛地睁开眼,便对上了锦竹漆黑深沉的眼眸。
“王叔?”迟阮凡看着撑在他身上的人,眼中闪过片刻迷茫。
而在他感知到两人此时的姿势后,迷茫瞬间散去,整个人清醒得像是在夏日被泼了一盆凉水。
那水能泼去他的迷茫睡意,却浇不灭别的火焰。
“王、王叔,你这是……”现在的情况太过惊人,以至于迟阮凡几乎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只能本能地往后缩。
摄政王握着他干嘛?
不会是被他抵到了,一怒之下想把他废了吧?
“陛下。”
锦竹用留在外边的左手按住小皇帝的肩膀,他注视着小皇帝那染上绯红的白嫩脸颊,笑道:
“陛下已成年,却还未通晓人事,是我这个做王叔的不称职。”
迟阮凡道:“王叔每日为国事操劳,自然无心顾暇琐事。”
——你没错,你都是对的,还请手下留情。
锦竹只是深深注视着迟阮凡,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
他不希望看到小皇帝有子嗣,不给小皇帝选妃,甚至没给小皇帝安排宫女助他通晓人事。
小皇帝虽已及冠,却从未有过阴阳结合的经验。
还单纯得就像一个稚儿。
锦竹眼中带笑,他揽着迟阮凡,手掌拂过其背脊,轻柔安抚,直到对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才道:
“今日臣就借这个机会,教导陛下人事。”
迟阮凡被锦竹安抚住时,以为接下来会是“臣有错”“不,王叔没错”一类的对话。
两人互相来往一番,最后由他表示不需要安排人助他通晓人事,那种事哪有吃喝玩乐有趣,摄政王也“无可奈何”地依了他。
这样一来,摄政王对他的识趣满意,他也能过得舒心。
哪想到,摄政王竟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摄政王借这个机会教导他人事?这是摄政王该干的事吗?
迟阮凡惊呆了。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幻听了。
直到在摄政王手指开始动,迟阮凡低哼一声,忙抓住身上人的上臂,惊慌道:
“王、王叔,这教导是不是有些不对?”
哪有摄政王亲身上阵教皇帝这个的?
亲爹对亲儿子都不带这么教的啊!
“也是。”锦竹表示赞同地点了下头,微微凝眉思索。
迟阮凡松了口气,以为这种荒唐要结束了,却听摄政王道:
“这般教导自然不对,只是今日准备不足,臣先从手、腿、口开始教导陛下,别的臣来日再教。”
迟阮凡:“???”
您还是给我一本图册吧,我照着学就好,不劳烦您了。
迟阮凡正要开口,就见摄政王低下头去。
他僵了住。
许久后,迟阮凡枕在玉枕上,仰面怀疑人生。
摄政王为了不让他和女子接触,又要让他通晓人事,这牺牲也太大了点吧?
锦竹气息紊乱,撑在小皇帝身旁缓着呼吸。
早朝将近,不够他来一次了。
他闭上眼,在心中默念武学功法,平心静气,压下躁动。
良久,锦竹睁眼,唤守在外边的太监送水。
总管太监安永忠带领着宫人,低着头进来。
明黄的帷帐中伸出一只手。
那手粗糙,带着习武留下的厚茧,是摄政王的手。
安永忠垂首将拧干的帕子奉上,根本不敢往龙榻上看。
“陛下,臣给您擦擦。”锦竹掀开被子。
迟阮凡下意识挣扎了两下,想到他刚才都跟摄政王做到那份上了,便彻底放弃挣扎。
锦竹给小皇帝和自己仔仔细细擦过,又换了套被褥,最后俯身在小皇帝嘴角亲了亲,道:
“陛下好生歇息,臣今晚再来。”
还来?
迟阮凡原本昏昏欲睡、半掩半合的眼睛再次睁开,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让摄政王别来了?
可他不想又做梦,不想在梦里看堆积成山的奏折。
让摄政王继续来?
那岂不是又要继续被教导人事?
两害取其轻,摄政王还是继续来吧。
虽然那样的教导很奇怪,却也很舒服,比梦里看奏折舒服多了。
于是,迟阮凡低低应了声“嗯”。
他这乖巧的模样似乎取悦了摄政王,摄政王眼里的笑意浓了些,带着厚茧的手摩挲着迟阮凡的脸颊,竟带着一丝不舍之意。
迟阮凡扭过头。
摄政王的手指有些粗糙,摸起来很痒。
可当这手握住他时,却无时无刻不在带给他刺激。
摄政王走了,迟阮凡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些,慵懒而餍足地闭上眼,瞬息入睡。
重活一次,迟阮凡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比以往好了很多。
他这一觉依旧睡得十分香甜,不知是因为榻上有摄政王留下的气息,还是心中清楚政务有摄政王在处理。
迟阮凡起身下榻,在宫人的服侍下漱口净面。
外间传来响声,迟阮凡侧头看了眼,透过屏风,看到小太监们把一箱箱的东西往里搬。
“那是什么?”
迟阮凡随口问身旁战战兢兢伺候的大太监。
安永忠恭顺回道:“回陛下,是摄政王让人送来的礼物。”
“礼物?”迟阮凡来了兴致,走过去让人打开箱子。
箱子中,玉碗,玉筷、玉杯、玉盘……琳琅满目,全是上等和田玉制摆件和用具。
迟阮凡拿起一个玉碗看了看,总感觉有哪里不得劲。
倒也不是东西不好,这样一套用具,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就是这送东西的方式……怎么那么像皇帝宠幸妃嫔后,给妃嫔的赏赐?
迟阮凡放下玉碗,对大太监道:
“朕记得国库里有几套明光铠,给摄政王送去。”
要宠幸,也是他宠幸了摄政王。
安永忠眼中闪过不解,却没问什么,恭敬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迟阮凡挥挥手,让他赶快去。
在这宫里,迟阮凡除了没法参与朝政外,各种享乐是半点也不受限制,私库里的宝物随他取用。
赏摄政王一些东西,他还是拿得出来的。
·
下午,迟阮凡闲来无事,再次前往梨园听戏。
宫里伶人们的戏确实唱得挺好听,他上次会瞬间入睡不过是因为太困了。
迟阮凡边剥着葡萄,边听戏,在剥出第一颗完整葡萄的时候,安永忠低声道:
“陛下,摄政王来了。”
迟阮凡抬眸看到摄政王,把桌上的果盘往外一推,笑道:
“王叔尝尝,这葡萄清甜多汁,味极美。”
说完,迟阮凡将刚剥好的葡萄送进嘴里。
这时,他眼前一花,刚还在十来步距离外的摄政王,瞬息间来到了他身前。
都说摄政王武功高强,果真名不虚传。
正想着,迟阮凡看到摄政王俯下了身,接着就是唇上一热。
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台上唱戏的伶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硬生生稳了住,唱腔都不带跑调的。
锦竹撬开小皇帝的唇,舌尖探出,卷住了那枚圆滚滚的葡萄。
迟阮凡刚还怔愣着,感知到葡萄离去,当即瞪大眼,抬手勾住锦竹的脖子。
他好不容易剥出一颗完整无缺的葡萄,摄政王竟然到他嘴里来抢,这能忍?
两人分开,迟阮凡气死了,看向摄政王的眼里蕴含着怒火。
他刚刚拼命抢夺,也只抢回来半颗葡萄。
摄政王却还抵着他的额头,声音透着愉悦,“陛下,臣好生欢喜。”
“因为葡萄?”迟阮凡问。
不至于吧?抢了他半颗葡萄高兴成这样。
锦竹道:“还有明光铠,还有……陛下。”
迟阮凡被锦竹灼热的目光“烫”了下,匆匆转过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刚刚好像亲了。
是亲吗?
应该不是吧,摄政王明明是在跟他抢葡萄。
正想着,迟阮凡被锦竹猛地拉起,带进怀里。
嗡——
一根箭矢没入迟阮凡先前所坐的椅子上。
“刺客!快护驾!”安永忠惊恐的喊声响起。
刺客?
迟阮凡转头看去,只见一群个太监打扮的人手持刀剑冲了进来,各个目露凶光,视线锁定在他身上,奋不顾身地冲杀向前。
这个时间点,冲他来的……是他那个假死八皇兄的人?
因为他前几天出现在早朝上,对方就乱了阵脚,提前暴露了?
心念电转间,一道箭矢迎面而来。
锦竹搂着迟阮凡侧身闪避,同时随手摘下身侧果盘上的几颗葡萄,投掷出去,瞬间便有几人倒地。
又是数支弩.箭飞射而来,锦竹要保护小皇帝,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只得且战且退,先带小皇帝离开梨园。
刚出梨园,另一侧又有急促齐整的脚步声传来。
锦竹神情微变。
禁卫身披铠甲,跑起来不是这种声音,又是刺客。
迟阮凡骤然抓住锦竹的手臂,将其往旁边的院中一带。
“陛下,这里是死路。”锦竹话音刚落,就见小皇帝在一块巨石边快速踩了几下。
巨石挪开,露出一个漆黑的地道。
锦竹目光骤变,揽在迟阮凡腰上的手一紧。
这里怎么会有地道?小皇帝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地道?
脚步声将近,迟阮凡也不可能在这时跟锦竹解释,他将锦竹带入地道中。
巨石合上。
头顶的脚步声渐近又远去,迟阮凡松了口气,从荷包中倒出一颗夜明珠。
借着夜明珠的亮光,他看到身旁人的脸阴沉得吓人。
哪怕是面对那数十名刺客时,摄政王的脸色都没这么难看过。
“王叔?”迟阮凡轻唤了声。
锦竹看了他一眼,揽在他腰间的手渐渐收紧。
第一次,锦竹感受到小皇帝不在他掌控内的恐慌感。
他就像一个养鸟人,将心爱的鸟儿养在坚固的金丝笼中,细心照料,每日观赏。
突然有一天,他发现笼底有个洞,他自以为在他掌控下的鸟儿,随时可能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