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深自然是听出了这层意思,开口解释道:“母后放心,皇后从未干政,方才那些话也是事先得了儿臣的授意。”
“嗯,皇帝皇后伉俪情深,同心同德,哀家也甚是欣慰。”这番不阴不阳的话听的人着实不舒服。
被太后这一打断,话题好像都进行不下去了,宫徽宁突然一计上心头,低垂着头,十分悲痛的说道:“皇舅舅,徽宁想去祭拜顾爷爷,看望亦曦姐姐,还望皇舅舅恩准。”
洛深点头,伸出手揉了揉宫徽宁的脑袋,接话道:“嗯,我们徽宁向来是最乖巧懂事的,顾家与宫家是世交且徽泽与顾家姑娘又有婚约在身,你理当前去,朕也准备下旨,洛国上下一个月之内取消所有的欢庆宴席,以此来悼念顾老侯爷的在天之灵。”
此话一出,君莞与君承辞不等太后反应过来,立即行礼高呼。
“臣妾遵旨,陛下英明!”
“臣遵旨,陛下万岁万万岁!”
见这一幕君臣融洽,帝后和睦的大戏,太后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将身边供奉的茶水直接打翻在地,暴怒起身,指着殿下的几人,斥道:“放肆!你们!你们是当哀家死了不成吗?!”
洛深的脸色有些不好,朝着寿安宫内的一众内官侍女沉声道:“你们全都退下。”
“是。”
不一会儿,沉闷的大殿上只剩下洛深,君莞,宫徽宁,君承辞还有太后五人对峙着。
太后见状,便知大事不妙,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是啊,哀家忘了,皇帝如今是天下之主,掌万民生死,再也不是那个没了生母,先帝不喜的跪在凤仪宫外求着哀家护佑的五皇子了。”
先帝总共有六位皇子,要说洛深这个皇位确实得来不易,他的生母位份不高,生下洛清后便在偏僻的宫殿内与世长辞了。
可叹的是诞下了一位皇子一位皇女的人死后竟然只得了个追封,连个体面的葬礼都不曾有,自从那时洛深便去了膝下尚无子嗣的中宫皇后那里跪了三天三夜,这才使得皇后将自己与妹妹过继,他们二人便顺理成章的成了身份尊贵的嫡子和嫡女。
自那以后便是日日夜夜的谋划算计,明枪暗箭,先帝六子到今上登基之时只剩下了陛下与尚且年幼不足为惧的六皇子。
洛深听得太后提及往事,心中虽有些触动但要他妥协是绝无可能的。
“母后,朕一直记得那段难熬的日子,但是有些事朕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
闻言,太后猛的抬起头对上了洛深充满了杀意的眸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会的,那件事做的不留痕迹,他绝不可能知道!
片刻后,太后慢慢坐下,冰凉的凤椅此刻寒冷入心,饱经风霜的眼眸中多了一些读不懂的情绪,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随即自嘲一笑,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皇帝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哀家无有不依的。”
见太后妥协,洛深也不再步步相逼,退后几步拱手作揖道:“谢母后成全,待顾老侯爷之事结束后,朕定为母后补办一个万民同庆的万寿宴。”
“就依皇帝所言吧……”
洛深微微点头,行礼道:“那母后安歇,儿臣先行告退。”
“臣妾告退。”
“臣女告退。”
“臣告退。”
此时,太后突然抬起头出言道:“慢着……”
众人一齐停下了脚步,正疑惑着太后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却径直对上了一双苍老的眼眸。
“你的母亲,可是洛清那丫头?”
宫徽宁一愣,她自知这问题是问的她,随即点头应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的母亲正是固国长公主洛清。”
她还犹记得那年冬日,冰冷刺骨,雪下的很是厉害,皇帝当时还是个瘦弱少年,怀里抱着刚出生一个月的妹妹。
那孩子长的实在是好,却一出生就没了生母,没有奶水喂养每日只能喝些米汤,瘦的就跟只小猫似的。
虽说那件事也是她使了些手段,但到最后她是真心将洛清当自己的女儿看待的。
“嗯,你母亲儿时便爱喝哀家宫里的雪顶乌蒙,今年刚好有多的,你走时带一包回去。”
早就听说过这位太后对于母亲的态度很是不一般,但却未曾想到竟然这般特别,侧目看了眼洛深,见其点头示意这才应下。
“是,臣女代母亲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退下吧,哀家也倦了。”
“臣女告退。”
……
……
出了慈宁宫后,洛深这才板起脸,假装怒意训斥起了宫徽宁。
“今日是怎么回事?你向来是个沉稳的,怎么会和太后起明面上的冲突,若不是候平(皇宫大总管,洛深心腹)来报,朕与你皇舅母哪能来的那样及时?”
“陛下莫要怪徽宁了,依臣妾看还是承辞这臭小子的错,也不知护着些徽宁。”君莞伸出手拍了拍君承辞的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君承辞十分无奈的点头答是:“姑母教训的对,侄儿日后遇上了麻烦定然第一个来求救姑母!”
“你这小子尽会油嘴滑舌,方才候公公来禀报时,你父亲和师父可都在一旁听着呢,说是等回了府后定然要好好抽你几十个手板子,长长记性才是!”
闻言,君承辞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洛深笑着打趣道:“自然要打,玉不琢不成器,你这性子就该多磨上一磨才能成才!”
“阿宁快为我求个情啊,陛下下了旨意,父亲和师父就不敢打了!”
“皇舅舅,依徽宁看也别太狠,不然就打阿辞一百个手板吧。”
“嗯……不错,朕准了。”
“啊!不是吧!”
……
……
宫府,书房
宫司权与洛清二人端坐在主位上,君承辞与宫徽宁恭敬的站在下首。
洛清虽然是已生育过两个孩子的人了但是容颜依旧青春靓丽,乌黑的发丝,光滑的肌肤,显然被娇养的极好,完全不似妇女倒像是一个少女。
宫司权绷着脸,沉声道:“承辞,跪下。”
闻言,君承辞立即应答随即双膝下跪。
“可知错了?”
“徒儿知错,不该逞一时之能去顶撞太后,若非陛下和姑母及时赶到,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君承辞此刻再也没有了半分嬉皮笑脸,他心里明白今日之事到底有多险。
宫司权微微眯眼,这孩子今日认错倒是认的快。
“若想要保护自己想守护之人,那么就必须使自己强大起来,得了,自去罚司领三十个手板吧。”
不错,只有自己强大了,他才能保护阿宁,不至于让今日之险境再次发生,君承辞眼中的神色逐渐坚定,重重点头。
“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宫徽宁亦是微微侧目,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阿辞这般认真的模样可着实不多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