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居民楼很安静,暖洋洋的阳光洒进电梯厅,驱散室内的诡异。如果不去想走廊上的尸体和某扇门后面的怨灵,这里和普通小区没有什么区别。
月伢按下电梯键,想起来一件事:“提醒你们一下,没事离403远一点,那里住着一个猛的。”
眼镜青年忍不住回头看:“比鬼新娘还要猛?”
月伢点点头,电梯到了,门还没开,怀里的肥肥忽然扭动起来,主动钻进他的兜里,把毛茸茸的尾巴也藏起来。
月伢抬头,电梯门正好向两边打开,他和站在里面的老爷爷打了个照面。
“早啊,后生仔起那么早很少见啊。”老爷爷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蒲扇,依旧很亲切。
老爷爷昨晚的表现已经说明他非常了解小区的诡秘,他可疑但暂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月伢态度照常,问了声早才进电梯。
老爷爷自来熟地和他们聊天,像个关心他们的长辈:“刚搬过来住得惯吗?”
月伢淡声回道:“挺好的。”
老爷爷垂眼,压低声音主动提起昨晚的事:“昨晚搭电梯的时候,不是有人说小区闹鬼的事吗,我回到家才想起她说的那套闹鬼的婚房就在你们那层!”
“谢谢提醒,”月伢平静地看着老爷爷,给他一个讲故事的机会:“这个小区只有我那一层闹鬼吗?”
老爷爷思考片刻,犹豫着说:“还有另一桩事,我只是道听途说,知道得不太详细。”
“没事,我只是想满足一下好奇心。”
老爷爷回忆道:“这事我是听我在物业上班的亲戚说的,听说这里刚收楼的时候,有个物业的工作人员失足坠楼,本来好好上着班突然一下人就没了,不过那时候还没人住进来,这事很快就被压下去。
“他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在头七的最后一天,物业的人晚上加班,看到那个坠楼的年轻人又回去上班了。他是从高楼摔下去的,尸体都没一块好肉了,软趴趴地伏在桌子上敲电脑……”
老爷爷说得太有画面感,那个坠楼怨灵的形象仿佛就在眼前,眼镜打了个寒颤,默默缩向电梯小角落。
月伢问:“是从哪一栋楼摔下去的?”
老爷爷摇头:“这件事有点久了,不太记得了。”
“那物业办公室在哪儿?”
“在1栋2楼,有事你还是直接找管家吧,少往那跑。”
月伢想起联系列表里的管家,忽然觉得有点微妙,不会那么巧吧?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达一楼,月伢往边上靠,给老爷爷让出道:“你先请。”
老爷爷用扇子拍了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忘拿东西了,得回去一趟,你们先走吧。”
月伢看向外面,大厅有一整面透光的玻璃窗,阳光很充足,他顿时心领神会,这老爷爷多半就是怨灵了,不能晒太阳才找了个借口不出来。
出了电梯就能看见聚在休息区的玩家们,他们看起来混熟了。
眼镜挠头:“他们醒得好早,好精神,难道昨晚只有我们摊上事了吗?”
月伢并不意外:“昨天坐另一趟电梯上去的人比我们安全。”
站在玩家中心的高大男人很敏锐,月伢几人一出现他马上主动打招呼:“早,一起去吃饭吗?”
不等月伢回答,高大男又注意到了眼镜身上的伤和他们鞋底的血迹:“你们这是出什么事了吗?这个小哥怎么伤成这样,鞋底的血是从哪儿来的?”
“昨晚有两个人被鬼新娘杀了,在四楼。”月伢言简意赅。
玩家们脸上轻松的表情一扫而空,这一句话再次将他们拉进了残酷的游戏里。
月伢懒得再复述一遍,让眼镜跟他们说了来龙去脉,免得有更多人栽进去。
高大男听完沉默片刻,和其他玩家说:“我认为要上去看看现场,胆子大的跟我上去吧。”
这些玩家很害怕,但是也清楚了解得越多越安全,都纷纷跟了上去。
只有一个扎着丸子头的斯文女生留了下来,慢慢悠悠地走到月伢面前:“去吃饭吗,不介意带我一个吧?”
月伢抬起眼:“你不去看现场?”
丸子头女生摇头晃脑,手指飞快掐算:“有什么好看的,我掐指一算,跟着你们更安全,你同意不?”
月伢无所谓:“随你。”
肥肥探出头来,抓着衣服爬上月伢的肩膀,好奇地看着丸子头,异瞳在阳光下闪烁着清澈光芒。
丸子头竖起大拇指:“这只猫牛逼啊,从哪儿弄来的。”
“捡的。”月伢懒洋洋地走入晨曦中。
白天的小区好歹还有点人气,比晚上顺眼多了,他们无法离开小区,只能去生活区找餐馆。
生活区规模最大最显眼的是一家生鲜超市,它旁边有两家小餐馆,店面非常有特色,一个长得像八卦镜一个长得像香炉,把“辟邪”明明白白写在门面上。
眼镜指着前边说:“生鲜超市里面应该有猫粮,让我来买吧。”
丸子头笑得意味深长:“超市里的猫粮可满足不了这只小可爱。”
眼镜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丸子头笑笑没有回答。
月伢没有说过肥肥的特殊体质,但丸子头一眼就看出来了,并且对自己的能力不加掩饰,这个人不简单,如果不是自己人会非常麻烦。
物尽其用是月伢的行事准则,他问丸子头:“先吃饭,选哪边的餐馆?”
丸子头简单掐算了下,皱眉:“卦象有点怪,白天选八卦镜,深夜选香炉。”
“就这家了。”月伢直接走向八卦镜餐馆。
这家餐馆的大门是自动感应玻璃门,有人靠近就主动向两边敞开,发出一声“欢迎…光临”,“欢迎”和“光临”中间停顿得有点久还夹着杂音,听起来就像在说“欢迎活人光临”。
店里只有胖老板和一个伙计,两个人托着腮坐在柜台后面,眼巴巴地看着门口。
见到人来了,伙计还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才拿菜单迎上来,他看到满身黑印的眼镜,依旧很淡定:“几位请坐,吃点什么?”
月伢利落点了几道菜,伙计离开后,老板慢腾腾地走过来和他们聊天:“生面口啊,刚搬过来?”
看店面也知道这个老板有点东西,月伢顺着他的话聊了起来:“昨天刚入住,邻居太闹,住得不太安生,你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老板摸了摸八字胡,翘起嘴角:“建议赶紧搬走。”
月伢给他倒了杯茶:“搬不走。”
“那就做个瞎子聋子哑巴,这个办法适用于你的朋友们,至于你嘛……”老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瞧着月伢,又瞧瞧端坐在他肩上的小白猫:“我怎么感觉你搬过来,你的邻居更不安生呢?我看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巴不得你赶紧搬走了。”
月伢:“……”无法反驳。
如果他没有屏蔽弹幕,他会看到观众们都在夸老板目光如炬,一眼看穿他本质。
老板话糙理不糙,做个聋子瞎子哑巴也就是不闻不问,对一切阴邪污秽视而不见,和月伢总结出来的“不要触碰npc”是一个道理。
老板放下茶杯,清清嗓子:“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给一个建议。”
“你说。”
老板瞅着肥肥,摊开手掌,语气还有点可怜:“把你的猫借给我撸一下,我老婆不让我养猫,我这只手已经很久没有摸过猫了,很惨的!”
从进店开始,老板就时不时偷看肥肥,月伢以为他是看出了肥肥的特俗,没想到他是想上手撸。
月伢征求当事猫意见:“肥肥,同意吗?”
肥肥歪了歪脑袋,考察似的观察老板,老板正襟危坐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好像正在面试上岗。
过了一会儿,肥肥跳到老板面前,“喵”了一声躺下了。
生活不易,肥肥卖艺。
老板喜出望外,轻轻碰了下肥肥的耳朵,感动地说:“好乖,好可爱,我的心都要化了。”
一个大老爷们捧着心说这种话,画面也是挺…新鲜。
月伢:“可以说建议了吗?”
老板摸着肥肥的小脑袋,心情直接起飞,爽快地说:“要是有人找你要钱,不要给他,就这么简单。”
这个建议听起来有点无厘头,眼镜和御姐都有点懵逼。
月伢直觉他们很快就会用得上这个建议:“不用深究,记住就行。”
伙计已经上菜了,除了他们点的菜还额外送了一小碟鸡胸肉给肥肥,老板厚着脸皮不走,蹲在旁边看肥肥干饭,嘴里还碎碎念:“光吃这个不行哦。”
月伢点的都是清粥小菜,几人吃完胃里舒服多了,觉得人生又燃起了新希望。离开的时候,老板恋恋不舍地看着肥肥,和月伢说:“只要你带着猫来,我店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离开餐馆后,肥肥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眼镜惊奇地说:“不是才吃了一碟鸡胸肉吗,怎么又饿了?”
月伢说:“它吃那个不管饱。”
眼镜想得很单纯:“那我们去买猫粮,买一大包放在家里,管够。”
“可以。”月伢往生鲜超市的反方向走。
眼镜不明所以:“超市在那边,你去哪儿?”
“物业办公室。”月伢头也不回地答道。
眼镜更迷茫了:“老爷爷不是说物业办公室有鬼吗,我们买猫粮为啥要去那里?”
丸子头拍了拍眼镜的肩膀:“别问那么多,跟着走就是了。”
路过4栋的时候,肥肥不安地扭动起来,眼睛一直盯着某个地方,月伢顺着视线看过去,在4栋架空层看见昨晚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坐在儿童乐园的秋千上,笑容满面的老奶奶站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秋千。这一幕原本应该很和谐,但是小女孩眼中真切的恐惧让一切变得诡异。
小女孩也看见月伢了,她立即跳下秋千跑向他。
老奶奶摁住小女孩的肩膀,无奈地对他们摇摇头。
眼泪从小女孩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流出来,她看起来伤心极了,但结合老奶奶的行为看,又很像小孩子在和家长闹脾气。
眼镜见月伢还在看,低声说:“人家在教育孩子,我们好像不好插手。”
“眼见不一定为实,”月伢还在观察:“再等等。”
他的等待让小女孩看到了新的希望,她猛地挣开老奶奶的桎梏,拼了命地往外逃,她跑得太急了,平地摔了一跤,稚嫩的手掌被磨破,渗出鲜红血液。
追在后面的老奶奶看到血,眼睛倏地红了,和蔼的面容变得扭曲,皮肤迅速干瘪,冒出黑色裂纹,大量的唾液从嘴巴里流出来……
“卧槽!大白天也撞鬼!”眼镜吓得狂后退,其他两人也面色难看。
月伢连道具都懒得用,抄起一旁的路障锥,直接冲进了架空层:“肥肥,准备干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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