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水渍,月伢什么也看不到,但他能感受到风声变急了,家里的门窗都紧闭着,这些风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水渍移动速度变快,滴嗒声越来越大,月伢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汪!”凶猛的狗叫声突然响起,接着泛红的水渍歪了一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凄厉的尖叫,听起来就像……有什么东西被狗咬了。
月伢心情有些复杂,现在看来他一直生活的世界也存在怨灵,而且这声狗叫让他很在意。
这时,肥肥一跃而起,张开嘴巴咬向虚空,在这一瞬间,月伢在它身上看到了凶兽的影子。
肥肥利索落在地上,爪下压着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形黑影!
黑影爆发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肥肥毫不客气地撕咬,很快就吞下大半黑雾。
黑影挣扎着逃跑,肥肥死摁住不放,但是它吞不下那么多,吃到后面太撑了,被只剩下巴掌大的黑影溜走了。
那一小团黑影像颗球一样乱蹿,最后贴着门缝钻了出去。
肥肥蹲坐在地上,打了个嗝。
换了个世界也不耽误肥肥干饭,真是到哪儿都有送上门的猫粮。
月伢心里还记挂着那声狗叫,他找到肥肥之前在玩的那颗球,捡起来一看,好像是蛋黄酥以前最喜欢玩的那一颗。
蛋黄酥去世后,家人怕妈妈伤心,就把它的玩具全都收起来了,现在居然被肥肥找出来了。
月伢抛起球,在球再次落入掌心时,他似乎听到了狗狗喘气的声音。
月伢捏着球,低头看向地面,地上又出现了几滴水渍,但是透明的,转瞬即逝,和黑影带来的血水完全不同。
“蛋黄酥,是你吗?”月伢把球抛了出去。
那颗球在落地之前,被接住了,它在空中漂浮,再次回到了月伢面前。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知道蛋黄酥就站在自己面前,或许还像从前那样摇着尾巴。
月伢取下那颗球,朝虚空中伸出手:“蛋黄酥真棒。”
他听到一声很轻的“汪呜”,掌心拂过一阵凉气。
他小时候经常生病,别的小朋友去上学时他只能在家里修养,是蛋黄酥陪着他度过了那些漫长又煎熬的日子。
蛋黄酥很温顺,经常趴在他身边,安静地陪着他看向窗外。那时候他最想做的就是和蛋黄酥去院子里肆无忌惮地奔跑玩耍,等到他长大身体稍微好点了,蛋黄酥却老得跑不动了。
月伢眼睛忽然有些发热,他从来没想过,蛋黄酥去世后没有离开。
两年了,它一直在默默地守护着这个家,不知道赶走了多少像黑影这样的东西。如果不是惊悚游戏让他的五感变得更敏锐,如果不是肥肥,他可能永远也发现不了。
月伢心疼蛋黄酥但也为重逢感到喜悦,虽然现在还看不见它,但他相信很快就能看见。
“过一段时间我就能看到你了,你可以和肥肥一起玩。”月伢把球放在地上,肥肥用爪子推球,蛋黄酥又给它推回来,两只小动物你来我往玩得很开心。
这晚之后,再也没有奇怪的东西来月伢家骚扰。
肥肥每天除了和蛋黄酥玩,就是守在门口等那个逃掉的黑影回来。
也不是饿,就是想加餐。
接着月伢发现,肥肥好像逐渐狗化了,它蹲在地上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像狗子一样吐舌头,也不像热的,就是贪玩。
月伢在网上搜索过关于“快逃”的信息,他下载游戏的时候网上明明有很多测评,现在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和这款游戏相关的一切都人间蒸发了,他在网上发了一个话题相关的帖子,不到一分钟就会被自动删除。
查不出来,他暂时就不查了。
他钻进家里的雕塑工作室,开始沉浸在创作中,他从游戏世界里得到了充分的灵感,迫不及待想要将灵感具象化。
灵感像烟花一样在脑中绽放,他从第一笔开始就很顺畅,不到一天就完成了核心概念和素描草稿,接下来就是需要耐心的细化部分……
专注于喜欢的事情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他完成设计稿的时候,休息时间已经到了尾声。
他懒洋洋地回到玩家内核,在游戏强制召唤的前一刻,进入了新一轮游戏。
……
眼前是一座低矮的宅院,看建筑样式应当有些年头了,屋顶和墙面都有修缮的痕迹。院子里的杂草没有被清理掉,呈现出野蛮生长的姿态,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榕树,茂盛的枝叶密密匝匝地压下来,阴影覆盖了小半个院落。
杂乱、颓败、阴森,是月伢对这座宅院的第一印象。
放眼望去,这宅院附近都是独栋别墅,每一栋都有生活的痕迹,可见这里环境不仅不偏僻,还可能是个好地段,在好地段荒着,属实有些奇怪。
此时宅院门口停着几辆车,站满了人,大概是这个宅院近来最热闹的时刻。
所有人都在好奇地打量这所房子,每个人身上都挂着一个工作牌,月伢暂时看不出哪些是玩家哪些是npc。
这回除了行李背包,还有一个摄像机包,沉甸甸的。月伢抬起脖子上的工作牌,上面印着他的证件照,写着:y市都市夜话栏目组,主播,小月。
这个信息给得还挺明显,一下就清楚玩家身份是什么,也大概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了。
穿着黑色马甲的胡茬男人拍了拍手,吆喝一声:“来,大家先把东西搬进去,我们的工作正式开始了!”
胡茬男人应该是这个栏目组的负责人,他一开口大伙儿就动了起来,打开车后备箱开始搬东西。
月伢扫了一眼,那些和他一样不动如山的家伙,应该都是玩家。
月伢收回目光,正好和站隔壁的姑娘对视了一眼,姑娘朝他点点头,头顶的小粉花发夹一晃一晃。
他看到了姑娘的工作牌,上面写着:主播,梨花。
游戏正式开始,直播间也开启了,陆陆续续有观众进来。
月伢经常不看弹幕不互动,直播间一直不温不火,上次直播最火热的时刻是观众们为路路集体打赏。
[粉新人主播还是挺爽的,毕竟开播频率比较高]
[肥肥呢?路路呢?我想看崽崽们!]
[上次的骨灰楼盘直播还不错,看到主播开播我又来了]
“小月、梨花,你们两个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胡茬男人嗓门亮堂,喊话自带大喇叭效果,挨个把不动的人都点了一次名:“这次是我们栏目组的存亡战,你们再这么咸鱼下去,都得收拾包袱待业去了!”
“这npc嗓门可真大。”梨花揉了揉耳朵。
“确实。”月伢慢悠悠地晃过去,消极工作。
刚搬起一个打光板,他看到胡茬男人在和一个穿黑西装的人说话,停下来听了一耳朵。
黑西装递给胡茬男人一串老式钥匙:“导演,这是钥匙,咱们合同都签了,你们得好好干,可不能中途跑路啊,不然业主肯定不放过我。”
胡茬男人果然是导演。
导演接过钥匙,点点头:“你也知道我们栏目组现在的情况,一定不会把差事搞砸,放心吧。我就问你一句,你得老实回答我。”
黑西装:“你问,我肯定照实回答。”
导演神色严肃,压低声音问:“这屋子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听到重点,月伢抬起睫羽,目光落在黑西装脸上。
黑西装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又被笑容掩盖,他半开玩笑地说:“当然不是真的,你们做这行可能有点敏感,这个世界上哪有鬼。”
导演俯身靠近黑西装,头发的阴影投在眼睛上,看不清眼神:“怎么没有?我曾经见过。”
黑西装紧张地吞咽了下:“导演在跟我开玩笑吗,哈哈。”
“你先回去吧,有事再联系。”导演挥了挥手,黑西装脚步匆匆地走了。
搬完东西,荒芜的院子多了些人气,导演把他们聚在一起,风风火火地分配好住处,就让他们把行李先搬进“宿舍”了。
月伢被分到了朝北的屋子,同住的还有三个男生,其中一个是npc。
他走在最前面,推开稳定性极差的木门,一股霉气扑面而来。
这屋子也不知道多久没见过光了,不甚明亮的天光照进去,灰尘纷纷起舞。
月伢掩唇咳嗽了起来,他咳得很急,眼尾都红了,npc小哥急忙帮他顺了顺背:“小月,你没事吧?”
月伢摆了摆手,眼睛里冒出了生理眼泪,浸着极黑的眼珠子,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可能是灰尘太多了,你先到旁边休息一会儿,我打扫完卫生你再进来。”npc小哥如是说道。
这都是积年累月的老毛病了,不犯还好,一犯就咳嗽个没完没了,月伢也不推辞,搬了张椅子坐在门边,等身体缓过劲儿。
和他同住一屋的男玩家看着他摇了摇头:“你这么脆弱,还能存活到这一关,不容易。”
月伢又咳嗽了两声,皮肤越发苍白,像株很难养活的脆弱植物:“谁说不是呢。”
作者有话要说:比较想写这个本,提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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