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隔着一段距离呢，卫大奶奶便唤道。
“你慢些。”卫姝见她挺着大肚子，心中便下意识一紧。
“没事。”走到近前，卫大奶奶轻轻笑起来，“门房的小厮去禀时，我还吓了一跳，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知道卫姝近来都忙，别说是回娘家了，就算是出将军府都没空。
“有些事要回来处理一下。”卫姝也没瞒着她，淡笑着说道。
“什么事？”卫大奶奶好奇地问，“我可能帮上忙？”
“这件事嫂嫂帮不了我，你就别担心。”卫姝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父亲呢？”
卫大奶奶这才反应过来，卫姝是要见卫青云。
那这样看来，他们父女的事，自己的确是帮不上忙了。
“这会儿应当是在前院呢。”卫大奶奶道，“你若是想见父亲，我差人去请他过来。”
“不必了。”卫姝摇摇头，“嫂嫂只需差人去请父亲到书房便可。”
她说这话时面上笑容逐渐淡去，连带着眼神都透着一抹冰冷。
卫大奶奶瞧着觉得不对劲，卫姝从前对卫青云虽算不上亲近，但好歹会碍着颜面尊重他。
可今日看着，怎么好似不像父女，倒像是仇人了？
卫姝的事儿，卫大奶奶也不敢多问什么，她既交代了怎么去办，那也只能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卫大奶奶差了身边的丫鬟去前院请卫青云，同时还叫人去将卫烨叫来。
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卫姝跟卫青云闹得太难看了，有卫烨在，好歹能控制一下场面。
卫姝将卫大奶奶送回她的院子，便转身朝后院的书房走去了。
卫府她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来过了，但路该怎么走还是知道的。
赵妈妈一路小心谨慎的跟在卫姝身后，她能察觉到卫姝这一趟回来是有什么事，甚至还不是好事。
一路忐忑着跟卫姝到了卫府书房，书房外有小厮守着，瞧见卫姝过来，便行了礼：“见过三姑奶奶。”
“父亲可在里面？”卫姝淡
声问。
“老爷在里面呢。”小厮答道。
“知道了。”卫姝摆摆手，但没有立马进去，而是转身对身后的赵妈妈道，“你在外面等我吧。”
“是，夫人。”赵妈妈应了一声。
卫姝深吸了一口气，才提着裙摆进了书房。
书房里，卫青云坐在书案后，正在随意翻看着桌上摆放的书籍。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了一眼。
卫青云这些年像是年轻了许多，半点不像已经当祖父的人了。
“怎么今日突然回来了？”看见是卫姝，他扬唇笑了笑，语气温和地问。
对于自己这个女儿，他谈不上有感情，但谁也不会拒绝一个可以帮助自己仕途的女婿。
“有些陈年旧事，想问问父亲。”
卫姝站在那里，语调清冷。
卫青云终于发现有一丝不对劲。
虽说卫姝过去对他也是不冷不淡的，但至少不会像今天这样，从眼神到表情，仿佛都带着嫌恶一般。
他好歹是当父亲的，被自己女儿用这种态度对待，心中自然是不大舒服。
卫青云将手中书搁到桌上，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在昭示着他此时的心情。
他背脊微微往后仰，靠在椅子上。
“什么事，说吧。”他的语气已有几分不悦。
“父亲可还记得我的姨娘？”卫姝盯着卫青云，一字一句慢慢问道。
“什么？”卫青云被问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面色阴沉许多，“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已经是死了十几年的人了，他甚至都有些记不起那个姨娘的容颜。
只记得……印象中是个极其漂亮的女子。
卫姝的长相生的有些像她，却又没有她身上那抹唯唯诺诺。
“我一直在想，姨娘当年，是怎么死的。”卫姝口吻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可她看着卫青云的眼神又分明暗藏怒意。
当年要不是卫青云不作为，她的生母本不会死。
许是她
的眼神让卫青云有些心虚，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姨娘当年是病死的，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对外宣称的一直都是病死，哪怕到现在，卫青云恐怕自己都要以为那就是真相了。
可当这件事被卫姝再次提起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去想当年的情况。
卫姝的生母姓甘，这个甘姨娘体质一直就弱，怀孩子的时候也没进补多少，以至于生产时大出血。
那时大太太替她请了大夫来，勉强救回一条命。
可后来卫姝还没满月，她就突然撒手人寰了。
大夫说是血崩之症，就是神仙来了都救不活。
往后卫青云也没有再追问这件事的真相，反正人已经死了，就算是查清了又能怎么样呢？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卫姝竟然会突然提起此事。
“我姨娘真的是病死的吗？”卫姝握着手绢的双手
逐渐捏紧，周身浮起一抹冰冷。
她清楚的记得，年幼时听卫府的婆子吃醉酒闲聊说起。
说甘姨娘生孩子的时候虽是大出血，但那时大夫已救回了一条命，按理说只要好生休养着，身子迟早养的回来。
大太太甚至为了彰显自己的贤德淑良，专门派了个婆子照顾甘姨娘，每日大补的食物都往她房里送，还有各种药品。
那些都是大夫开的药，甘姨娘当时也不疑有她。
但谁都没想到，甘姨娘竟然连月子都没出，就再次大出血去了。
那时的卫姝听不懂婆子在说什么，可她记得，那吃醉酒的婆子笑着说：
“你以为大太太是为了甘姨娘好啊？她是巴不得甘姨娘趁早死呢。你想想，一个刚大出血生产后的妇人，身子虚成什么样了，这时候突然大量的进补，她身子挨得住吗？”
“还有她喝的那些药，看着是补药，是为了身子好的，可那全都是活血化瘀的，这不是要她命吗？”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四下听的人好奇地问。
那婆子就笑着又说：“大太太身边的林妈妈告诉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