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蹭了两下。
他夹起盘里热腾腾的竹荪，沾了盘子旁边的料碗往嘴里送。
“举手之劳。”柯宿看着面前的竹荪点了点头，道。
“对您来说是举手之劳吧，刚才真厉害，三两下就把那人给制服了！”
东西吃到了嘴里，柯宿才发觉这蘸料和他平时吃到的味道不太一样。
他看见老板进门还捏着手机，看信息的时候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可能还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吧。
“哥，快吃，小谢先下的可都是你喜欢的菜。”柯晗在一旁道。
“我喜欢的？”柯宿看了一眼谢星辰，发出疑问。
那表情也不像是什么开心的表情，更像是看到了老王写的一篇不知所云的新故事。
“咳。”柯宿轻咳了一声，迈步向这边儿走过来，坐在了位子上。
谢星辰摆了摆手招呼。
“刚刚问了一下小晗您喜欢吃什么……谢谢您刚才在卫生间替我解围。”谢星辰拿漏勺捞了几个煮的刚好的竹荪到柯宿碗里。
即使是被考虑要解雇的员工，在洗手间里遇到了骚扰，柯总依旧会挺身而出！
吃火锅，多好的表现机会，他多做一些事情，说不定可以弥补上午犯下的错事。
嗯？他今天来吃火锅还没有调料碗吧？
“老板，好吃吗？”
谢星辰拿着筷子眼巴巴地问。
谢星辰语气愉悦。
他力图通过现在的表现换回“老板不再对他露出愧疚的表情”。
通过刚才那一遭洗手间里发生的事情，谢星辰发现了，他们老板是个善良的人！
机会就在眼前，热情的人才可以把握。
……
——“来，青笋好了。”
……
——“这个鱼肉没有羊肉牛肉的膻味儿，您尝一尝，蘸着这份小谢特制海鲜汁吃。”
……
——“水豆腐给您放在这儿了，一点儿也没破。”
……
——“这个海鲜菇很鲜嫩，味道好，您吃。”
柯宿面前盘子里的东西没有断过。
一旦他夹走了盘子里的东西，下一刻谢星辰就会捞出来新的东西放进盘子里。
热腾腾的食物冒着白气，一茬接一茬儿地放在了柯宿面前。
这少年做事做的比服务员还要周到。
……三百块的赔偿，确实少了些。
柯宿吃了一口魔芋粉，想道。
“下这个吧，嫩牛。”柯晗端起了一盘肉来。
“欸，我来。”谢星辰接过了盘子，不放过任何一点儿在老板面前表现的机会。
——毕竟被辞退就代表没工资，没有了工资来源在现在这个处境里无异于断他生路。
谢星辰道：“下辣汤吗？老板最近不太喜欢吃牛肉。”
柯晗：“啊？”
他哥不喜欢吃吗？这家火锅做的不错，他哥平日里吃火锅的确喜欢吃素菜，但是说过这家的牛肉还不错，平时也会吃。
……
柯宿闻言筷子一顿：“……”
他果然对自己说过的喜好记的好清楚。
那次在公司底下的小吃街，那句话的确是自己随口说的。
为的就是不吃谢星辰送他的牛肉。
没想到当时随口说的托词一直被谢星辰记着……
柯宿看了一眼谢星辰，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端着的那盘肉。
这家火锅店的嫩牛很好嚼，肉味儿十足，如果蘸上谢星辰调出来的蘸料一定味道不错。
可……自己现在改口，说不定会被追问当时的事情。
……
柯晗歪了歪头：“不是啊，我哥……”
“嗯，我不吃……下辣锅吧。”柯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道。
没事……今天吃不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牛肉么。
……
“这个牛肉好吃欸！”
待到那牛肉涮熟了，谢星辰夹了一块儿蘸了蘸料尝，当即被那肉的味道惊艳到。
果然，这么贵的地方贵有贵的道理！这一份牛肉二百八十八，真的好吃！
“是吧！我也可喜欢吃这家的牛肉了！”柯晗也道，从辣锅里夹牛肉吃的欢。
“这辣锅麻而不辣，牛肉煮过之后非常入味，吃的时候也不失它本身的汁水，真是厉害。”
谢星辰一边吃一边赞扬。
柯宿咽了咽口水，碗里的青笋突然不香了。
“这牛肉因为味道好，涮清汤也好吃呢！”
“是吗！”谢星辰遗憾道：“可惜老板最近不喜欢吃牛肉，没有这个口福了。”
柯宿：“……”
身边两人大快朵颐，他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蔬菜豆腐。
有过那么一个瞬间，柯宿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出了家。
要不现在为什么会受这种苦？
一盘牛肉很快被捞完了。
“……要不，我们再点一份儿？”
柯晗应和：“好！好久没吃火锅了！当然要吃个够！”
柯宿：……
他也很久没吃火锅了。
“来，老板，这个生菜也涮好了。”
生菜就是讲究“鲜”、“脆”，不宜涮的时间过长。
柯宿吃下了生菜，平日里他会觉得这个味道不错，但现在这菌汤锅里煮的全是蔬菜，连点儿肉味都没有。
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在吃草。
……三百块，也不算少了。
……
窗外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屋内烟火飘摇，火锅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入秋的天气有些凉，屋内的人吃完饭走出来，从温暖的室内乍一吹寒风，还是有些寒冷的。
吃完火锅，谢星辰本来打算自己回家，但是抗不过柯晗“送佛送到西”的说辞，还是上了柯家的车。
“小谢你就住公司附近啊！”
谢星辰点了点头：“嗯，这不是离公司近么。”
后座的另外一侧，柯宿背靠在椅背上，目光放在了窗外。
说是离公司近……
也不一定是因为住处找的公司，还是因为公司找的住处。
连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找到他工作室所在位置也不在话下。
有“一肉之仇”的柯总，此时心里倒是想起了申越彬的说法。
……
要疏远要装作不知道，时间长了他自然会放弃。
既然他不愿意好好和自己谈谈，他也只好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柯宿有些入神地想。
……
“谢谢，就到这儿吧，前面的巷子开不进去了，把我放在这里就可以了。”谢星辰道。
圆了火锅梦自然心情不错，更何况还有人送自己回家。
“外面下雨了，小谢你带伞了吗？”
副驾驶的柯晗打下窗户，有些关切地问已经下车的谢星辰。
“一点儿小雨，不碍事。”谢星辰摆了摆手。
“行，那我们走啦！”
“拜拜，晚安。”
车窗摇了上去，黑色的轿车缓缓启动，向着前面开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星辰乌鸦嘴的技能突然激发了，车刚离开，方才的小雨便激烈起来，大雨点儿狠狠地往下砸。
谢星辰：“！”
这周围都是巷子，连个躲雨的地方都不太好找。
可恨今天也没穿件外套，要不还能遮在头上挡雨。
……
刚开出去没两步的车停了下来，随后缓缓退了回来——直到退回了谢星辰面前。
后座的窗户摇了下来。
谢星辰站在雨中：“怎么……”
只见方才还在心里决定好对谢星辰疏离保持距离的柯宿面无表情，手臂倒是向着窗边伸了过来。
——“雨伞。”
“老板，菜已经都上了，快来吃！”
“……好吃。”
“听说您不吃辣，我特地调了适合吃菌汤锅的料碗，算得上是独家秘制了！您喜欢吃就好。”
“嗯……”柯宿拿筷子，筷子拿在了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