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今天一推开办公室的门, 就发现好友的目光像箭一样射了过来。
“早啊萩!”他神清气爽地和对方打招呼,“怎么了?我脸上粘东西了吗?”他说着用手蹭了蹭颊部。
萩原左右看看,一把拽着他的领带把他拉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地问:“你怎么连我都瞒着?”
“什么?”松田愣了一下。
“我姐都告诉我了!”萩原用你到底把不把我当兄弟的眼神看他, “你在追求香椎妹妹的事!”
“……”松田猛然想起自己忘了警告千速保密。他张了张嘴, 也压低了音量:“你声音再小点!”
“还不够小?等等, 你的意思是这是真的?”萩原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 但这不妨碍他语带狐疑,“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过年时候你们不是刚认识?”
他百思不得其解:“平常也没见你单独和谁出去啊,除了香椎,难道你们每次都喊上他妹妹?”
“差, 差不多吧……”松田眼神游移。
“差不多?那阵平, 之前那个大小姐是怎么回事?”萩原更疑惑了,“难道这两个是一个人?”
“……差不多!”松田解救出他的领带, 从好友面前落荒而逃。
“喂——”
萩原十分不满, 但上班时间,同事们都在,他也不好冲过去追问。
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香椎。萩原正要和他打招呼,却发现对方的神色不太对。
香椎平时面上基本是带笑的,眉目平缓而舒展, 但他今天脸色格外的阴郁, 嘴角紧抿、眼神严肃, 看起来便和他的妹妹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早啊香椎……?”
对方像被惊醒了一样,勾起十分勉强的笑意向他点点头后径直走向松田。
“组长, ”香椎小声地喊了松田一声, 从包中拿出了一些文件, “我外婆住院了,所以我想向您申请一下晚班值班的调休……我刚刚去找过警部了,她说还需要您签一下字。”
松田没想到他是来说这个的,收起了脸上懒洋洋的笑意,一边翻开申请一边拿笔:“很严重吗?”
他看到对方申请的时间是三个月。
“嗯,情况不是很好。”香椎没有多说,但他穿着的还是昨天的那身衣服,眼下一圈青色,连向来整齐的发型都略显凌乱,显然一夜未眠。
松田签完字把东西递给对方,本来想问他最后是不是把那份错误的礼物拿走了,但看他这样也就暂时作罢。
“你要休息一会儿吗?”他看了看钟,“有事我再叫你。”
香椎冲他笑笑拒绝了。
之后香椎基本每天晚上都会先去医院,第二天再早起回家换衣服。连日东奔西跑,松田眼看着对方天天像游魂一样挂着衣服晃来晃去。
医院有时候也会发生乱七八糟的事。比如这天晚上,香椎就亲眼目睹了一场闹剧。
他正在和医生商量最近的用药方案,护士匆匆忙忙就跑进来叫人:“宫田医生!下午做了心脏支架的那个病人情况不太好!”
“怎么了?”医生赶紧站起来,“他不是醒了吗?”
“醒是醒了!”护士跺着脚,恼怒道,“两句话没说好,他和儿子吵起来啦!”
香椎每天都来这里,他知道这个病人。病人本身已经心脏衰竭,医院是不愿意采取特别积极的疗法的,家属恳求了好几次才答应。现在术后情绪激动,恐怕会有危险。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香椎就在病人们的闲谈中得知对方抢救无效,已经送去了太平间。他听着就摇了摇头,只觉得人生无常。
“茉莉?”外婆沙哑含糊地喊了他一声。她现在吞咽困难,暂时只能先插着鼻饲管,“你怎么又把头发剪了呢?”
香椎从门外进来,替她调了调输液速度,随口答道:“天气太热了,外婆。”
鹤见清美摇摇头:“你这孩子,怎么喊我外婆呢?”
她期待地看着他。香椎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默不作声地坐下削一个苹果。
半晌,确定香椎不会如她所愿,她失望地阖上了眼睛。
长谷川带着精致的食盒进了屋,他看见香椎,嘟囔道:“不是让你换了和服再过来的吗?”
香椎低着头,并不搭理他。
他却还喋喋不休,一边抱怨一边伸手去开床头柜:“夫人现在都这样了,你让她高兴一点不……”
削皮刀擦着他的手钉进了木板。
他回过头,便对上香椎一双冷得像冰川的眼睛。
“闭嘴。”香椎只说了这两个字,咬着苹果便离开了。
长谷川一时怵住了,僵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床上的鹤见清美发出一声像是木板摩擦一样的笑声。
“和茉莉一模一样呢。”
香椎晚上下班就走了,和松田一起值班的变成了萩原。
“高岛警部怎么跟你说的?”今天他和萩都分别被警部叫去了办公室,松田猜测是关于一组组长的事。
现在已经入夏,萩原打了个蚊子,不怎么有兴致地回答:“她问我有没有兴趣去一组,我说我没兴趣。好奇怪,她为什么不叫阵平你去?”
一组组长是默认的下一任处理班负责人,这个他们都知道。而目前处理班内最卓越的组员非松田莫属——即使他的从业时间还不到两年。
高岛倒是和松田说了原因。
“松本警视想调我去搜查课。”松田也并不打算去,“警部来问我的意愿,我拒绝了。”
萩原闻言一下笑了:“搜查课其实也不错啊,班长不是就在那儿?松本都这么讲了,你要是去了,说不定升官很快呢!”
他拿手放到专心玩游戏的好友面前摆了摆:“你不想当警视总监了?还是这儿有什么舍不得的?”
松田啪得打开他的手,嗤笑道:“是啊,我舍不得你行不行?别捣乱,我快通关了!”
“除了我没别的了?”萩原意有所指。
松田充耳不闻。
萩原还要再捉弄他,办公室电话却突然叮铃铃地响了。
松田一边打萩原,一边伸着手接电话:“警备部爆裂物处理班二组,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里是交通课第三巡逻队,”电话那头是个熟悉的女声,“有人报警,米花中心医院的救护车被安装了炸弹。现在救护车已经回到医院了,请尽快前来拆除。”
“米花中心医院?”松田愣了一下,看了眼墙上的地图,“是米花町四丁目的151-6号吗?”
“是的。请尽……”
松田立刻放下电话,招呼萩原通知队友,自己先冲去了装备间。
“啊,松田这家伙,都没听出是我吗?”
萩原千速放下手机,有些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她身边是碰巧路过看到了警戒线的香椎。
“可能是急着出警吧。”香椎耸耸肩,一边向旁边制止他进入的巡逻警出示证件,一边翻过黄色的警戒线。
“我先过去看看情况……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他皱着眉看向从入口处涌过来的一群熟悉的媒体。
“诶?”千速也很奇怪,“怎么会?我们接到报警就过来了啊!媒体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到这里?”
而那群人领头是就是谷村。香椎注意到他的左半边鼻子塌得有些滑稽。
“现在到达的竟然只有这几个警察!”
谷村挥舞着手臂,对着镜头义愤填膺地指责,“警视厅的疏忽和怠慢已经到了如此程度了吗?”
香椎抱着胳膊,抽了抽嘴角,对不明所以的千速道:
“要不要打个赌,我猜他今天另一半鼻子也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