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了。】
咒灵操术以相当强大且合理的理由把五条悟下面半句话堵了回去。
而现在那些显示未读的消息正在一条条变成已读，而已读未回的消息正在得到它们迟来的回答。
简短却又直接说到槽点上的消息一条条浮现，直至最后一句——“你该走了悟。”
“好吧。好吧。”五条悟耸了耸肩膀，哼着调子心情挺不错地退了出去。
“咳咳……咳！”压在被子里的咳嗽声拉回五条悟的注意力。
“呀！刚刚忘了问了，夏油君想吃点什么吗？回来的时候可以帮你带。”
【荞麦面就可以。】
发信人一栏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杰”。
咒灵操术裹在被子里背对着五条悟，沉闷的咳嗽连带着他身体也抖动起来。
五条悟下意识地察觉不对，朝床边走去，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却又打断了他的动作。
六眼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那不是幻觉，他却再找不到一点痕迹来证明。
那个已经灰暗下去很久的头像又再一次亮起，未完待续的聊天记录停留在2007年的某一天，往后便是五条悟无用的追问和自言自语的日常。
“最强。”咒灵操术默念着这个词，几乎想要咬碎了吞进肚子。
咒灵操术以幽灵的说法，勉强解决了同一个时间里存在两个同一人而产生的驳论。
确认对方走远了的咒灵操术终于把堵在嗓子里的声音咳了出来。
剧烈的咳嗽仿佛连呼吸也要一同夺走一样，脖子上的伤口留下鲜艳的血。
咒灵操术抓着染血的绷带，病床的另一侧被血染红了大半。
连心跳和呼吸都一起消失的那种睡法。
真是狼狈。
咒灵操术把躯壳额前的碎发理好，不至于像是一团杂乱的海草那样糊在脸上。
只要他不和夏油杰的尸体同时出现，这个说法还是应付的了五条悟的。
二者相遇必定有一者消失，如果是身处这边的咒灵操术消失，那就表示未来到此为止，如果是尸体消失就表示过去化为乌有。
如果二者相融，只有本能的尸体会变成什么样，咒灵操术不太清楚，但是想必是不太好看。
毕竟咒灵能好看到哪里去。
如果事情依照这样发展，五条悟在涉谷事变中不会被封印。
咒灵操术其实不排斥变成咒灵，只要能帮上五条悟就好。
就像当时他掐住自己脖子时完全没有客气一样。
他并不介意自己再死一次。
但是现在的咒灵操术不会这样做，因为那样会走向平行世界的结局。
他一直顾忌着命运并不仅仅是因为和世界的束缚，更大的原因是平行世界。
就算这条世界线的大家得到幸福，但是在原本的世界线里的大家还是会依照原来的命运走下去，什么都不会改变。
咒灵操术想要做的是在同一选择下找到更改的办法。
蝴蝶效应。
一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也能依靠连锁反应，制造出飓风。
他需要的是看起来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其实什么都改变了的局面。
抵达他诞生之后的时间点，到那之后就是他不知道的未来，也就是做什么都可以。
我们是最强。不可能会输。
咒灵操术从躯壳的手中拿过那架旧手机，他叹了一口气，打开了手机的后盖。
这种老式手机的电池是可拆卸型的，也就是手机壳是可以拆下来的。
虽然没想到会出现本能回应这种事情，但是咒灵操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在手机的电池夹层里放了一些东西。
在一个文豪们都弃文从武的世界，有一本能够改变命运的书。
只要在书上写上因果合理的故事，就能够实现愿望。
咒灵操术拿到了一小块书页，他不知道“书”的能力在这个世界还能发挥多少，但好歹也是世界基石级别的道具。
就如同这被写好的命运一样。
连手机内里都沾着血渍，可想而知当时的战况有多么惨烈，也就咒灵操术本人没什么感觉。
甚至还能感叹一下，还好手机没坏。
拿出被血染红的小纸片，上面原本写的字也模糊成一团，动笔的咒灵操术倒是挺清楚自己写了什么的。
那是最后的措施。
成为咒灵陪伴五条悟的他，会在涉谷事变中彻底火化那具尸体。
只有本能的人就如同野兽，但那也好过被人当做提线木偶。
“这个已经不需要了。”
五条悟相信他回来了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诅咒，就像当初他试图叫醒亡者得到回应那样。
咒灵操术把纸片搓成一团，化作纽扣大小的咒灵玉。
“书”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形式更像是咒具，老实来讲，脱离□□限制的咒灵操术只要是带咒力的东西，理论上他都能吃。
至于能不能吃饱，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自己对自己的诅咒是什么味道的？
大概是五味成杂吧。
咒灵操术并不能很好地辨认那些味道，只知道“书”的味道比咒灵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二重，身体交给你负责。”咒灵操术对躯壳里的怪谈说道。
那具躯壳需要控制才会有生命反应，不然就像是死了一样。
为了以防万一，自己没在五条悟回来之前回来的保险。
免得吓到对方，以为他又死了之类的，导致他直接变成咒灵。
“我去找点吃的。”咒灵操术想着就打算直接从窗户跳下去，却突然愣了一下。
姑获鸟那边被攻击了。
这个术式……是菜菜子吧？
被怀疑的反而是自己这边吗？
咒灵操术苦笑着，转而又是释然。
有点警惕心也好，免得又被莫名其妙的家伙骗了。
咒灵操术想着看向窗外，菜菜子和美美子，是家人中唯二想着要他安眠的人了。
“大义吗？”咒灵操术念念叨叨的，他印象里的姐妹两人和羂索做约定的时候并没有定下束缚。
会被骗吧？
不，是绝对会被骗吧？
不知道二人结局的咒灵操术有些烦躁，心想着不能让那个家伙死得那么轻易。
冬日的风寒冷且又凛冽，把雪白的窗帘舞得猎猎作响，连愁苦的思绪也能一起带走。
窗外的景致映入咒灵操术眼中。
不是高专的医务室。
在反转术式对咒灵操术不起作用的情况下，想要治疗咒灵操术就需要依靠普通人的医疗技术。
这是非术师的医院。
咒灵操术看着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景色，毕竟圣诞节之后就是新年，哪怕是医院这种地方也会热闹上几分。
这不是完全错过了吗？
咒灵操术这样想着。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
他拍拍自己的肩膀，试图把虚幻的身体变成实心的。
现在的他更接近咒灵，虽然看上去像是穿着黑色的制服，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层黑色像是流动的星空一样，还有眼睛一样的东西像是鱼缸里的鱼那样在身上游走。
攻击来得很突然，上一秒咒灵操术还在打量着窗外的景色，下一秒眼前一花，仿佛用人类肢体扭曲成的树干就出现在他面前。
还在滴着血的树枝前端像是钻头一样旋转着，冲着咒灵操术的眼睛刺来。
咒灵操术反应迅速地后跳离开攻击范围，树枝刺入墙壁、地面，打出一道道裂纹。
真是，悟刚走就迫不及待地冒出来了。
因为六眼的缘故，本能的感到威胁，所以为了增强实力开始狩猎吗？
“倒是先分清楚猎物和天敌啊？”咒灵操术嘲讽地打断树枝。
啧，现在咒力不够，没办法直接收服。
还是说，因为对方不是本体？
咒灵操术看着被他打断的树枝重新长出来。
攻击力不强，能躲过六眼的探查应该是偏向隐藏的能力。
就说这个地方有些干净的不太正常。
一般情况下，像是学校、医院这种人群密集又容易出现负面情绪的地方是最容易孕育咒灵的。
但是咒灵操术一只也没有看见。
还以为是有咒术师提前清理过了。
“结果是被你吃了啊？”咒灵操术退到门边。
树枝像是有很多只脚的蜘蛛那样扒拉着窗台往上爬，咒灵操术抽空往病床那边看了一眼。
他的躯壳不见了。
或者说整间病房都大变样了。
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变得老旧，器具都变成了有年代感的款式。
咒灵操术看着发黄的灯管，在那之前应该都还是白天，但是现在咒灵操术却看见窗外夕阳似的火烧云。
领域？
咒灵操术转身避开攻击，迟疑了一下想要去打开房门。
攻击他的咒灵也陷入了迷惑，它明明是察觉到了食物才过来的，却反而被它所认为的“食物”削掉了好几条干。
咒灵操术离开房间，身后的咒灵并没有追过来。
长长的走廊亮着昏暗的灯，显得气氛沉重又诡异。
咒灵操术没有脚步声，只是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像是加了亮片的墨水那样。
是他特意留下的残秽。
空间扭曲在一起，虽然看起来像是一条走廊却是由不同的空间拼接起来的。
现在是2017年，额，如果新年过了就是2018了。
咒灵操术看见医生和护士从他身边经过，还有打扮各异的病人和病人家属。
但是那些人都像是没看见他一样。
“2008年。”
“2007。”
“2006。”
咒灵操术根据报纸、杂志、手机还有从过往护士手中顺下来的药品生产日期来判断时间。
“时间系吗？”
咒灵操术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比他更像是幽灵，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样，带着腐朽和死亡的气息。
但就在他把脑袋转回来的时候，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和他擦肩而过。
那个身影令他条件反射一样发起攻击，修剪整齐的指甲化作刀一样的“爪”。
该说想忘记都难吧。
那个名为“伏黑甚尔”的男人！
但就在咒灵操术的爪子快要洞穿对方心脏的时候，他听见了小孩子的声音。
他这才注意到伏黑甚尔怀里抱着个海胆头的小孩子，那个孩子像是能看到他一样，顶着一副天真幼稚的表情趴在伏黑甚尔肩膀上，想要去抓他的手。
这可不是玩具啊。
咒灵操术下意识收回“爪”。
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那个小孩。
“活的？”
影像像是虚幻的泡沫那样在顷刻间破碎，五条悟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回应。
还好血腥味不是很重。
咒灵操术这样想着，撑着床翻身起来，但那具躯壳没有跟随他行动，只是安详地睡了下去。
“哎？难道夏油同学害羞了？没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