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咒灵操术环顾四周,盘星教与印象里的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比平时有信徒来往时冷清许多。
比起这种地方,咒灵操术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一开始和杰在一起的那个家。
“家人们应该已经把暗地里的财产转移了,明面上的不好动,会被咒术师追踪。”
“那主公这是要来个大惊吓吗?”鹤丸国永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当然,已经吞进肚子里的东西可拿不出来。”
“不过……盘星教这边要找人接手才行。”
“主公不准备自己来吗?”
“我之后还有事要做,可能顾不上这一边。”
“那我推荐左文字家,或者数珠丸也可以。”鹤丸国永兴致勃勃地出谋划策。
“我觉得三日月也可以,月亮和星星很搭吧!”咒灵操术不算是非常安分的性格,此时和鹤丸国永一拍即合地聊到一起。
“哎呀,不是饲马或是耕地,这次的內番居然是传教吗?”三日月在一旁笑呵呵地,倒是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毕竟现在的我供应两名付丧神就是极限了,仙台那场雨可是直接带走了九成的咒力。”
“雨女和雪女倒是能随时叫出来,毕竟是我特殊培育的‘怪谈’。但是动作太大也是会被世界重点关照的。”
“主公冒着风险前往高专,不仅仅只是为了送礼物吧?”三日月试探地询问道。
鹤丸国永也耸了耸肩膀,“当然也不可能是为了交朋友。”
身为刀剑付丧神的他们曾经见过咒灵操术的真实,那绝不是像表面上这么人畜无害的生物,用恶鬼罗刹来当修饰词也不足未过。
把他们从人世间的炼狱中解救出来的并非神灵,而是深渊本身,偏偏咒灵操术在某方面又恪守着底线,将夏油杰除了大义以外的行为作风贯彻到底。
那份对待“家人”的温柔同样如此。
“想要搞好关系倒是没错,毕竟打不过就加入。”
“另一方面是为了误导。”
“误导?”三日月对这一说法有了兴趣,在对世界的理解上他们的这位新主人可谓是做到了极致。
“不可以改变历史。”咒灵操术相信用这个说法,原本身为守护历史那一方的刀剑付丧神会更好理解。
“在这个时间有两个我。另一个我还在杰的身体里,世界承认的是那个我。”
“所以我不能是杰,也不能是咒灵操术,但是只要我插手命运,这具躯壳就会因为束缚而毁坏,我的真实会被悟发现。”
“所以对他们进行误导。力量是从杰那里继承的,只要他们这样认为了就是我赢了。”
“继承的话……但是主公的术式不是很特殊吗?”
“所以继承的不是术式而是咒力。提示很明显了。”咒灵操术一边带头朝正殿走去,一边给付丧神解释,“杰的血亲,无术式。这是我一开始从那两个诅咒师口中听到的,雪女之后也姑且问出了什么,关于‘四魂之玉’和‘人造的咒灵操术’。”
“所以我意识到了,那是未来的我利用诅咒师传递的消息。”
“未来?……是时空转换器吗?”
“总不能真的是四魂之玉。”
“懂了。”鹤丸国永一拍手掌,道:“咒力通过向四魂之玉许愿,从主公的主公那边继承,但不代表继承了术式,而血缘关系是一道保险,同理,主公和世界的束缚对外也可以说是使用这份力量的代价。”
“鹤果然很灵活呢。”
“制造惊吓可是需要灵活的大脑。”
冷冰冰的建筑仿佛都因为这份喧闹声热闹起来,三日月笑着催促道:“主公还是先去换身衣裳吧。”
“啊……也是。”咒灵操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那身被雨打湿的衣服,深色的面料从表面倒是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摸上去还是湿漉漉的。
“哇喔!对了,主公现在是人类对吧?”鹤丸国永忽然兴奋地凑过来。
“不是。”咒灵操术否定了这个说法,“看上去像而已。”
“那会生病吗?会像人类那样衰老吗?”
“不会哦。”咒灵操术拉长了语调回答。
但是以普通人的身份介入咒术师的命运,所要给出的代价是最少的。
星浆体事件中,因为无咒力而被判定为普通人的伏黑甚尔,改变了天元、星浆体和六眼的命运。
虽然最后被悟杀掉了,但那也是改变了嘛,说是万恶之源也不为过,引发的蝴蝶效应甚至可能直接让人类灭绝。
哇……,代价如果只是让悟杀掉的话,我就不会犹豫了。
世界对咒灵操术给出的交易条件是:咒灵操术承认夏油杰的死亡以换取在这个世界的居住权,咒灵操术不可告知他人未来,试图改变命运的话就会磨损咒灵操术自己的记忆。
再出格一点,世界会试图摧毁咒灵操术现在栖息的躯壳,让名为六眼的存在直接确认他的真实,然后世界就有理由把咒灵操术踢出这个世界,或者把他塞进轮回里。
六眼、天元、星浆体的宿命相连……
这是谁的记忆来着?
咒灵操术的脚步一顿。
记忆已经开始磨损了吗?
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群鸟鸣叫着从林间飞起。
“有其他人来了。”
“是咒术师吧。”咒灵操术拧了拧自己的袖子,试图把布料中的水分挤压出来。
“咒术界的效率一如既往的低,我以为昨天他们就应该来回收盘星教了。”
“希望来得是有意思的家伙,是御三家的人就再好不过了。”咒灵操术甩了甩袖子,继续朝着正殿的方向走去。
“不是不能改变历史吗?”
“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不被命运注视。”咒灵操术冷漠地回答,鞋跟磕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也就是做什么都可以?”
“是哦。”咒灵操术话音落下,得到命令的刀剑付丧神眼中血色尽显。
“哎呀,变成黑色可就不像是鹤了。”鹤丸国永故作苦恼地抖了抖被染成黑色的袖子。
“老爷爷我倒是觉得血红色的月亮也不错。”
夕阳的余辉鲜红如血,泼洒一地。
封魔之时已至。
染上血色的付丧神紧随咒灵操术,百鬼夜行的队伍隐藏在虚空之中静谧无声。
神殿之中未居神佛,恶鬼修罗面露笑意。
闯入这里的咒术师就像是落入海水之中的水滴,被大海的深渊巨口所吞噬。
“他们还不知道……嘻嘻!”
孩童的嬉笑声在空旷处响起,唱着诡异而空灵的歌谣。
“鬼抓人!鬼抓人!”拍掌声接连不断,小孩子尖细的声音频频响起。
“什么东西?”有咒术师四处打量,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
他的同伴却满不在乎地道:“没有咒力波动,只是一些普通人吧。”
御三家的术师眼高于顶,于是傲慢便成为他们最后的墓志铭。
“父亲大人在等他们。”
“是客人?”
“是客人哦。”
小鬼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纷纷,突然有谁指着人群惊讶地道:“是二重身哥哥!”
“不对!是二重身姐姐!”它的同伴反驳他,于是新一轮的辨论就此开始。
有稍微成熟一些的声音在询问着:“是新的家人吗?”
“是二重身吧?”有声音回答道。
那些声音最后议论出的结果,咒术师们不得而知,他们毫不掩饰恶意,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一般,大摇大摆地闯进这里,对着这里的一切评头论足,然后把话题扯到夏油杰身上。
笑他不自量力,笑他自取灭亡,还要捎带上几句不在此地的五条悟。
“不对哦。”
有反驳的声音在他们之间响起,有人笑话那个声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夏油杰都已经死了。”
“谁知道五条悟是真杀了还是假杀了。”
“五条悟又不在这,你怕他做什么!”
“那两个人当年就腻乎的慌,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六眼和咒灵操术,可惜两个人都是男的。”
“就算不是男的,能有你的份?”
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想要打断对话:“别说了,父亲大人会生气的。”
“父亲?你该不会还要叫妈妈吧?这胆小鬼的声音怎么听得跟死人似的!”
“不对!”有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我们中间有其他东西!”
“我不是人哦。”那个声音回答了刚刚的问题。
“该死!为什么看不到!”但等到那个咒术师去看他的同伴时,却发现他的同伴全都聋拉着脑袋,顶着一张苍白的脸。
他越看那张脸越熟悉。
——那好像是他自己的脸!
“啊。父亲大人已经在生气了……”那个声音慢吞吞地说着话。
像是玩腻玩具的孩子,“客人要乖乖的,父亲大人生气了会很可怕。”
恐怖的幻觉消失,那些在本人看来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变回原来的模样。
但露出来的是更加恐怖的一面,咒术师们全都被自己的影子拖拽着,垫着脚尖向前行走。
“这是什么东西!”
“是你啊。”那个声音回应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你啊。”
咒术师得到了同样的答复,无论如何,恶鬼的神灵在大殿中等待着他们。
佛像一般端正的坐姿倾塌,像是年久失修的佛像剥落了表皮,露出下面恶鬼的面容。
咒灵操术一只手撑着脸,他脸上带着张扬的笑,等着看门被拉开后,别人绝望的神情。
他的影子拉长扭曲,欢呼喝彩地伸出手脚。
大殿的阴影中,非人之物一个个出现。
背景的伴奏是妖魔鬼怪的欢呼和嚎叫,百鬼夜行此时居于一屋之中,只等夜幕降临和大将的一声令下。
“对了对了,欢迎光临哦!”
伴随着门被拉开的声音,咒灵操术下达了最后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