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卫扬不愧是扬州盐商出身的,办事利索之极。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那所宅院的地契,以及那两个扬州瘦马的身契,派人叫到了林昭手中。
“怎么你家公子不来?”林昭拿着那两张纸,问道。
“启禀林公子,我家少爷说了,他和林公子是一见如故,但是毕竟官商有别,不敢轻易露面,所以便派小人送上这两张契纸,请林公子不要嫌弃。”
那下人张口说道。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林昭挥手让这下人离开。
然后他坐在那里,看着这两张纸,口中冷笑不已。
这个计谋算不得什么精细,但是胜在操控人心。
先是“一起打过架”,接着“一起喝过酒”,这样就能在短短时间,让两个不怎么熟识的人很快成为好友,于是身为富商出身的那位,为了增进友谊,向林公子赠送房产美妾,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但是日后官场倾轧,林如海若是面对相关人员时候,忽然有人拿出他儿子接受贿赂,金屋藏娇的事情说出来,只怕老林的脸色精彩的很。
所以林昭当即拿着这两张纸去见林如海了。
“行贿衙内,不知道这卫家能有什么罪过?”林昭问道。
“单凭这个把柄,可整不倒那帮盐商,不过却可以敲山震虎。”林如海笑道。
身为官场老油子,他有十七八种办法把这个化为武器,但是同时也明白,对方也不是傻子,只怕也有十七八种办法化解。
不过拥有这个证据,林如海可以先发制人,于是林如海立即派出精兵衙役,在一个供奉的率领下,直接找到卫扬的府邸,以“行贿”、“图谋不轨”的名义,将之擒拿。
这卫扬是当地盐商龙头卫春华的族人,但他本人已经分了出去,自家有自家的府邸,所以即使抓了卫扬,也影响不了卫春华。
不过那所宅院、那两个扬州瘦马姐妹花,林昭连一眼都没有见,就直接发卖了。
“哥哥,听说那两个姑娘是姐妹解语花哦。”
黛玉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昭。
母亲贾敏也在一旁看着。
其实一家人对他的做派,是十分满意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十来岁的孩子屋里便已经有了女人开脸,林昭若是真有几个丫鬟服侍,贾敏说不定会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们做那事。
但是林昭今年都十五六岁了,似乎对那种事毫无兴趣,贾敏反而有点奇怪。
此次听说人家送了两个扬州瘦马,自己这个儿子连看都没看,便直接发卖了,贾敏是既高兴又担心。
她自小在荣国府长大,人如其名,十分聪敏,对于爷们的那点心思自然是心知肚明,他两个哥哥虽然性格迥异,一个浪荡一个古板,但是在女色方面哪一个不是开的早?
可是自己这个儿子,都十五六岁了,连个丫鬟都没碰过。
我这儿子,正派的有点过分了吧。
所以趁着黛玉起哄,贾敏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呵斥,而是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林昭。
林昭淡淡一笑:“扬州瘦马,虽说是对女性的侮辱,但是到了现在,也不指望她们身份多高,不过是低贱之人而已。这些庸脂俗粉,岂能入我眼帘?母亲放心,我将来必然会找一个知书达礼、才貌双全的姑娘,最好能压过妹妹一筹,省的她整天骄傲。”
听了这话,贾敏长舒一口气。
黛玉虽然脸色羞红,但是内心却不服气。
她虽然会对自己未来的嫂子敬重,但论道才华方面,她的目标却是易安居士,自信只要给她时间,当世女子,都不会放在她眼里,她也绝不负哥哥所望,要凭一身才华,在历史上留名。
哄好了母亲和妹妹,林昭便来到办事厅。
现在,为了行事方便,也为了帮助父亲早点撑起巡盐御史衙门,林昭已经在这个衙门里担任了一个官职。
巡盐御史衙门典史。
这个可是正儿八经的官职,是林如海与林昭商定许久之后定下的职务,经过皇帝特批,乃是最正经不过的官职。
巡盐御史衙门签房。
林昭坐在太师椅之上,身子笔挺,一只手搭在边上的茶几之上,轻轻叩击着。
他下面站着七八个人,其中就有张万年和李隆,另外几个则是积年老吏,却是被林昭好好地收拾过一番,一个个的对他十分恭顺,执行力也恢复得不错。
“眼下这卫扬吉他几个管家被关押在监,能撬开那些人的口最好,若是不能,哼哼,不要忘了衙门的拿手好戏!”
张万年颌首微笑。
李隆眼睛闪过一道精光。
其他几个老吏则是身子一颤。
破家县令,灭门令尹、栽赃陷害,抄家灭门。
不就是衙门的拿手好戏吗?
只不过巡盐御史衙门不一样,他们被所有人的眼睛盯着,很难用这种手段,只能真的凭借各种证据抓人。
但是林昭担任典史之后,凭借他的手腕,以及张万年和李隆的支持,已经彻底掌控了签房,这些吏员根本没法和他抗衡,更何况自身有不少把柄被拿捏,只能俯首帖耳。
林昭当然不会真的栽赃陷害,但是他却知道,手下这些人还没有彻底归顺,还得继续整治。
他不过露出一个把柄来罢了。
一丝冷笑自林昭嘴角弥漫开来,让人观之不明所以。
巡盐御史衙门不仅在扬州有独立的衙署,还有独立的衙役、监牢。
本来这监牢应该是秘密所在,但是在扬州权贵眼中,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
平日里这一处据点可谓是冷冷清清,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可是这一日却是七八个人被押进了牢中。
好在林如海上任之后,将这个监牢收拾了一番,所以勉强能住人。但是再怎么能住人,这条件也是艰苦不已。
自御史衙门出来之后,张万年、李隆第一时间奔着那监牢而去,好在那一处据点距离巡盐御史衙门并不远,也就一里多远,以二人的脚程,不过是一会儿功夫。
张万年看着那阴森可怖的暗牢向着李隆点了点头道:“李兄,你且在外守着,我进去审讯这些人,此次务必要如林典史所言,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摸出那条大鱼。”
那条大鱼,当然是姓卫。
李隆点头道:“张先生放心便是,有李某在,保管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牢中,卫扬身着一身锦衣,却是手脚带着镣铐,披头散发,压根没有昔日挥斥方遒
坐在牢中那潮湿的地上,卫扬微微低着头,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猛然抬头,只看到一名牢子冲着他露出一丝笑容道:“少公子,上面交代了,请你上路!”
卫扬一怔,脸上露出一丝惶然,急急叫道:“慢着,我什么也没有说啊,而且我为卫家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不能……”
下一刻,牢子袖口之中出现了一把带着腥臭气味的短刀,那牢子抓着,直接捅进喂养的心窝,卫扬低头看了一眼,双目一瞪,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便是死也没有瞑目。
那牢子看着死不瞑目的卫扬,自嘲一笑,低声道:“你死的屈,我又何尝不是?”
说完,他一刀插入自己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