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心一叹也没隐瞒:“是啊,十年来第一次吵得那么凶,昨夜从宋府出来便是因为吵崩了。”
“啊?这么严重?”傅剑微微撑起身,用温柔的视线巧妙的掩盖住了脸皮下更深一层的愉悦,“师兄为什么跟师姐吵。”
说到这戒心也是一头雾水,若她知道师兄为什么突然对她发难,她也不至于躲出来,突然之间她感觉自己很像那些无缘无故被妻子扫地出门的可怜夫君,想回去又不敢回去。
她转念一下——傅剑也是男人,没准傅剑能清楚师兄怎么想的呢,抱着这样的目的,戒心仔细的重复了一遍昨夜跟两人吵架的来龙去脉,最后发现即使她这样详细又重复一遍她也没搞明白宋枳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师兄如此咬牙切齿。
傅剑听完松开了她的手,躺了下去,没说话。
“师弟?”戒心求知欲旺盛的拍拍他的脊背,“你知道师兄为什么跟我生气了么。”
傅剑后脑勺对着她,背影冷冰冰的,瓮声瓮气的答了句:“知道。”
戒心惊喜莫名:“那你赶快告诉我,不然师兄且得跟我闹呢。”
不知是不是听错了,她总觉得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傅剑低哼了一声,同时还十分不爽的冷笑了一下,仿佛有些跟她置气的意味。
戒心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傅剑突然阴阳怪气了起来:“师姐没做错,师姐只是对宋大人格外上心格外体贴,师姐什么都没做错!”说完拉过被子一把蒙住了脑袋。
饶是戒心再怎样神经大条此时也发觉到傅剑的不悦了:“突然之间这是怎么了?”
傅剑留给她一个裹着被子的背影,沉默无言。
…
小师弟也生气了,难道宋枳或者她真的有哪里做的不对?不可能!她只是送了宋枳一瓶止痛粉!朋友之间的正常关心而已,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的反应都如此过激。
沉默许久,戒心终于受不了了这种凌迟酷刑,她弯下身轻轻地拉了一下被傅剑裹紧的被子,轻声道:“小师弟,你先出来,这么捂着会把自己捂坏的。”
傅剑没动静,而且还跟一条蚕蛹似的裹得更紧了一点,似乎想把自己当场闷死。
典型的越哄越上脸。
戒心犹豫了一会,有些为难的对那团被子道:“那个…如果你想睡了,那你能不能去你自己的屋子睡,我也很困。”
昨夜她与血煞童子缠斗许久灵力损失严重,好不容易打算睡一觉补充一下体力,凌晨睡得正香,又被青伶一番刺杀折腾了起来,现下可谓又累又困又饿,恨不能倒头就睡,可偏偏小师弟刚刚为她受了伤,她实在不好直接赶人,只得尽量委婉。
哗的一下被子被人一脚踹到床尾,戒心神经反射地后退一步,“小师弟你起来啦。”
傅剑坐起身登时脸色铁青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戒心也知道自己先前说的那番话忒不地道了,不由得气虚,刚要安慰他一下就见他不由分说地就弯腰穿好了鞋并气势汹汹地出了门去,出门前还狠狠地哐当一声合上了门板,“屋子还你,不敢耽误你睡觉!!”
得,气的连师姐都不喊了,干脆成‘你’了,宁远侯说傅剑是个狗脾气,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戒心愣了一下,好久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方才傅剑穿鞋时右手的伤口好像崩开了,也不知道回去之后会不会重新包一下,可是他看着那么矜贵,不像会包扎的人,于是踌躇地走到了门口那,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关心一下,可瞧着禁闭的门板又突然叹了口气半路折了回来。
戒心坐到床边脱鞋,然后缓缓地躺好给自己盖上了被子,还细心的四面八周掖的严丝合缝保证暖暖和和的,最后那两只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才得了空发空的盯着头顶的纱帐。
“算了,天大地大总不能耽误吃饭睡觉不是…先睡觉再说。”
说完,一秒入睡。
戒心十年前入护国寺其中五年在寺内学习本领,学成之后跟着德文、戒律又或者自己一人游历四方,五年来除西北边境外的地方戒心皆有踏足,这般游历虽说增长见识,可到底幕天席地颠沛流离吃不饱也睡不好。
其中有一次最惨。
那时她十八岁,年少意轻狂,为了向寺内的一众师兄证明自己的实力偷摸下了南疆。
因缘际会下却同大巫赤鸾结仇,赤鸾年纪轻轻然而却手段强硬用蛊老辣,北归途中奋力追杀,她逃亡三日最后为摆脱追捕硬是在一个荒岭山洞之中神经紧绷不眠不睡地整整躲了半个月。
那半个月她没有食物也没有水,靠着洞顶滴下的水滴才留了一条命,不过同时也怕极了饥饿少眠的感觉,此事之后,戒心便把吃饭睡觉看作性命攸关的大事,同时也练就了一番上桌风卷残云上床沾枕就睡的奇特本领。
就站在门外一步之处还在等戒心追出来哄人的傅剑听到屋内的喃喃,登时越发挂不住脸。
她睡了,她怎么能睡的下,是他的生气表现的不明显,还是在她心里他根本就无关紧要?!
如果现在有一把长刀,傅剑大概立刻会把戒心的床劈成两半,让她没法睡。
宁小侯爷矜贵挑剔的少爷脾气炸了。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周围不知何时聚集了几个看他热闹的小厮丫头,傅剑凶狠的威胁了他们,几人登时鸟兽状散,傅剑冷哼一声离开了碧春园。
路上偶遇送饭的阿紫,见他行色匆匆,“诶——小侯爷,您去哪,您不在咱们这用饭啊?”
傅剑疾步快走,留给了她一个暴躁的背影。
“啧,不愧是贵人,发起脾气来都不用打招呼。”
不过她对这位宁小侯爷也没什么好感,毕竟是害死了阿伶的罪魁祸首,能给他面子就成了,倒贴巴结什么的她可做不来,这尊杀神走了她还更自在呢。
阿紫端着餐盘走进戒心屋子,进去之后才发现人已经睡着了,大字型张着嘴小脸安然睡得挺香,也就没喊醒她端着餐盘走了,寻思着等她醒来再给她重做一份热乎的,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晚上。
血煞童子还在青伶屋里没收,戒心却死猪一样睡得沉,碧春园的丫鬟小厮人心惶惶,那张烫金兰华祥凤大门也紧紧的闭着,门口的卖票先生又无聊的睡着了,阿紫连踹桌子的兴致都没有,登时赶到了戒心这里,所有人都盼着戒心赶紧醒过来,于是一个看两个看,一会戒心的屋子里就挤满了人。
当然其中也有好多人是抱着戒心这里最安全的想法专门过来图心安的。
“唔。”
“诶,醒了,大师醒了。”
你一言我一语,还有些迷糊的戒心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床边密密麻麻好几层的人脑袋叠摞着,吓得戒心以为是什么长着几十个脑袋的恶鬼要杀她,引雷符都掏了出来。
“诶!!!大师,冷静!!”阿紫是见识过引雷符的威力的,未免自家园子被劈碎连忙出口阻拦。
戒心一瞧,被众人挤在左下角的那颗俏丽的脸蛋不是阿紫还是谁,“阿紫姑娘,你们都围在我这干嘛。”说着一脸莫名的收起了符咒。
阿紫起身,挥起手绢,“去去去,一个个堵在这挡大师起床,像什么话,快,都给我去前厅干活。”
众人退开了些许为戒心腾出了起床下地的空间,然而却没出去,而是保持着一段距离殷切的看着她。
戒心心下怪异,穿好鞋之后去桌子那边要给自己倒一杯水,阿紫眼疾手快先给她倒好了并且手抬高,递了过来,七分满不多也不少,戒心挑眉接过——温的。
“阿紫姑娘,我师弟的伤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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